28、最后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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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打量了明义一番，见他神情坦然，巍然不动，不像是存心害自己；又仔细想了想若是遇到危险了该如何逃脱。这才慢慢走到盆前，还未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盆，便觉得盆里一股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把他拖了进去！
“呸！你这个混世魔王！今后去了便再不许回来！”
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往下坠落，坠落，头重脚轻，眩晕不止。汤姆原以为自己会瘫倒在地上，可恢复视力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地站在一座东方的花园里。粗略一看，居然和贾府的花园差不多。他还要再看，就在这时，一道娇软欲泣的女音响起。
汤姆回头一看，就这一眼，他可哪里还再能动弹一下？假山后那正用手帕擦拭着眼泪的女子，不正是黛玉吗？
“黛玉！”他禁不住叫了一声。
可黛玉瞧都不瞧他一眼，只一个劲儿地擦着眼泪，模样甚是婉转可怜。汤姆心神缭乱，正思索着该如何去安慰她，却见衣着华贵的宝玉叹着气向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看见宝玉，汤姆胸中的气顿时升起来了。宝玉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去抓宝玉的袖子，却意外地只触碰到一团虚空。
是幽灵？鬼魂？
难道，黛玉，真的死了？！
汤姆的心一紧，却听得宝玉对着花草自言自语道，语气甚为担忧:“香玉妹妹如今的眼泪越来越多了。”
突然，几个小厮吵吵嚷嚷地过来了，见了宝玉，跟见了凤凰一样:“爷！好不容易找到您了！老太太急着找您呢！爷最想见的西洋使者来了，说是来自什么英吉利的，可说得一口好汉语呢！”
宝玉又惊又喜:“快，快带我去！”
汤姆心里却只想着哭得眼睛红红的黛玉，想走过去同她好好说几句，可眼前突然升起来了极浓的白雾。白雾散去之后，他已站在古色古香的大厅里，大厅里挤满了人，上首坐着贾母宝玉和一个穿着袍子的人，下面站着各色下人，其中有几个长得甚是眼熟。
汤姆走了几步，根本就无人注意他。他意识到这些人都无法看见自己，便放心大胆地在大厅里到处晃悠。
“老太太，我瞧您精神甚好。”穿着袍子的人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贾母行了个礼。汤姆绕到他面前去，看见一张格外英俊的脸掩在乌黑的长发之下，一双镶在脸上的黑眼睛深邃幽深，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邪气十足。
贾母却欢喜得很，让他坐下说话，这男子抖了抖袍子，又和宝玉说起话来。宝玉对这男子甚是好奇，缠着他问个不停。这男子脸上带了三分笑，却全无笑意，倒一一回答了宝玉的问题，惹得宝玉连叹道“还是生在英吉利好”。
场景又是一变。只见这男子和宝玉正悠悠地在花园里漫步，此时已是夏日，日光甚是灼眼，那男子仍然穿着厚厚的黑色长袍，带着冰冷的笑意，眼睛里却多了点东西。汤姆只跟在他们身后听着，盼望着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萨兄，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不是一般人？我是……巫师？”走到柳树底下时，宝玉猛地停住步子，脸一阵子红一阵子白，倒像是病了一般。
“曹弟，我何苦要骗你呢？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魔力。不仅仅是你，你的父亲，母亲，祖母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魔力。”男子紧紧盯着宝玉的眼睛说道。
“你说我是巫师，巫师到底是妖怪还是神仙？”宝玉着急地拽着男子的袖子，却被男子不留痕迹地甩开。
“妖怪和神仙有何区别？”男子悠悠说道，“只不过使用魔法的途径不一样罢了。曹兄，你从小到大，可发生过什么费解的事情不成？”
宝玉的眉头越皱越深:“我……我……”
男子拍拍他的肩:“你再好好回想回想。”
宝玉支支吾吾道:“我出生时，有异光环绕着我……众人都说这是吉瑞之兆。有时候，我能让静止的东西动起来……比如我能让笔自己写字……”
“看看，你就是一个巫师。”男子笑道，“其实你们家族都是巫师，还是高贵的纯血种呢。”
“纯血种？”宝玉迷惑不解。
“纯血种巫师是最高贵最罕见的巫师。”男子指了指宝玉，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都是。”
说完，男子从袖口中摸出一根魔杖，对着宝玉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光芒四溢，光线互相缠绕，最后定格成一株树的模样。而树枝树干上都闪亮着名字。汤姆和宝玉一起看呆了。
“这是你的族谱，你的名字就在上面。你瞧，从最开始，你的祖先便拥有魔力，日后找的配偶也是拥有魔力的世家，如此延绵下来，生生不息！”男子讲到这节，眼中迸发出一种狂热的光芒，“我们的世界里，需要纯血种巫师！而不是令人作呕的泥巴种！只有纯血种的巫师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宝玉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的甚么泥巴种又是什么？”
男子脸上立刻露出了冷冷的，不屑的笑容，短哼一声:“就是祖辈都是麻瓜……而他却会魔法的人，我们称之为泥巴种。麻瓜就是不会魔法的人。你想想看，在广阔无垠的魔法世界之中，没有一代又一代魔法力量的传承，全靠命运偶然的馈赠，他们怎么配使用高深的魔法？他们分明是变异的蛀虫，一点一点蛀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魔法世界！”
宝玉低着头回味男子的话。那男子又说:“此次我来东方，原只想寻一些魔法物品带回去。可不承想遇到了曹兄，我们二人又如此投缘。曹兄不如随我一同回去，研习魔法，自由自在！何必困守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园子里！”
“可是……我……我什么都不会……”宝玉甚是慌乱。
“一步一步来便是！说来正巧，我和其他三个巫师正打算开创一个魔法学校，我们四人将系统指导有潜力的学生如何学习魔法。曹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男子热切地说，“若是你来，我斯莱特林必定将我毕生所学全授给你！”
斯莱特林！
汤姆备感震惊地望着这个男子，怎么会想到呢……他便是霍格沃茨的创始人之一斯莱特林！
宝玉只绞着手不说话，斯莱特林继续说:“曹兄，你是贵族公子，我知道你担忧去了遥远的地方无人照拂，咱们霍格沃茨有的是家养小精灵，比麻瓜仆人可厉害得多了。以后就让它们服侍你，保准你心满意足。”
“只怕……老爷太太老太太不同意……”宝玉叹口气，“他们只希望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如今我跟你西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们哪里舍得我去？”
斯莱特林得意道:“曹兄，这你就放一万个心。我只消挥动一下我的魔杖，你的家人们便立刻同意让你随我离开。魔法，就是如此强大！”
宝玉听得心神荡漾，正要点头应允之际，一块帕子便“啪”地打在了他眼上，宝玉不由“哎哟”叫了一声。
汤姆也不由叫了一声。
命运有的时候，当真可笑。总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重重的一击。也许前一刻，你还在花团锦簇当中，可下一刻，便风雪交加冰冻三尺。
从未见过美得如此耀眼的黛玉。
女性之美，其实从来不在容貌，而在风情。而黛玉两者兼有之，本为绝色名姝。此刻，她瞪着一双泪光莹莹的美目，眼波流转，便叫人怦然心动。
她盈盈走过来，只看着宝玉，一字一句道:“梦阮，你好狠的心呐！论起来，父母养育之恩最大，你如今却想着不声不响就跟着别人去了！你教老太太老爷太太日后怎么活？万一家中出了事，你可赶得及回来？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黛玉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宝玉立刻醒悟过来，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斯莱特林一开始也觉她甚是惊艳，只不住望着她。可见她甚是棘手，竟又让宝玉回心转意，不由得敛神屏息，冷笑道:“这位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是父母之恩，只怕还是为了私情罢？可是怕曹兄走了不要你了？”
这话甚是无礼。黛玉脸上一红，银牙咬碎，眸中泪珠滚了又滚，却始终不肯落下一滴泪来。
“我是我，他是他，我们二人并无私情。我只不过是念着往日老太太他们的恩情才来劝他，曹府的家事，岂容你来置喙！若是我告诉了老太太去，你必吃不了兜着走！”
“你！”斯莱特林大怒，用魔杖指着她。
“想对我施遗忘咒？”黛玉冷笑，“劝你别做这无用功，即使我会暂时忘记，我日后也必然会想起！你倒不如用死咒，一了百了！”
斯莱特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的神情:“你……怎么会知道……”
黛玉“哼”了一声，眼里仍布满仇恨。
斯莱特林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声惊动了一溜鸟儿，拍着翅膀上了天。宝玉立即挡在黛玉身前，只怕斯莱特林突然对黛玉下手。
“你只不过想利用梦阮罢了。”黛玉轻轻道。
“曹兄！真没想到！你的佳人，居然也是位巫师！还拥有一个罕见的能力！”斯莱特林笑得肆意，“这种能力我只在传说中听过，如今居然真的遇上了！”
宝玉听得迷糊:“什么意思？”
斯莱特林指着黛玉:“她，能听见别人的想法。”
话音未落，黛玉的脸变得苍白起来。斯莱特林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已然出现贪婪的狂热的光芒。
“比起这个浪荡公子，还是你更有用。”他森森地说。
场景再度转换。
那是一个幽暗阴森的房间里，黛玉满脸泪痕，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光彩。她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突然，斯莱特林像一个幽灵一样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脸上不复戏谑与阴冷，而是遍布怜惜。
“香玉，你可还好？”他斟酌着开口。
黛玉只是沉默。其实称呼她为黛玉是不对的，她并不是黛玉，可谁让她和黛玉生得一模一样呢？汤姆只能在心中叫她黛玉，但他仍然不懂，这位黛玉和在自己梦里的黛玉，到底有什么关联？
斯莱特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助。他说:“你一直不吃东西，我很是担心你的身子。”
黛玉仍是沉默。
“你又逼我……”
斯莱特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举起魔杖，光芒闪过，黛玉机械地拿起桌上的食物往嘴里塞，明眸中却流出更多的泪水。
“别呛着。”斯莱特林拍着她的后背，明明深深地恨着他，黛玉却压根无法反抗。
“我知道你想念你的表兄，但是他已经娶了别人，而且曹家被中国皇帝抄了家，死的死，伤的伤，你表兄的情况十分糟糕，倒不如随我在这里……”斯莱特林轻轻环住她，像护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我把我所有的收藏品都留给他了，他定可以长命百岁，你不用担心他。”
黛玉看上去似乎要昏过去了，可手还在往嘴里疯狂地塞着食物。汤姆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可又做不了什么，只能转头去看屋里飘摇的烛火。
这样的折磨每日都在重复发生着。
黛玉以她的沉默和泪水折磨着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用他的魔咒折磨着黛玉的身心。
他们二人只是在比赛——
等待着其中一个人先崩溃，等待着其中一个人先疯狂。
显而易见，是斯莱特林先撑不住了。毕竟，他一向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啊，他不懂，为何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呢？！
数年来积累的各种愤怒，不满，悲伤，挫败，懊悔集中了一起，不再年轻的斯莱特林如同疯子一般手舞足蹈，大喊大叫:“香玉，你可知道，我从发现你的能力时我就一直想把你用作正道上！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要容忍你这么多年！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黛玉用空洞洞的眼眸望着面前疯狂的男人，唇角居然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杀了我吧，斯莱特林。”这是她自从被他掳走以后第一次开口，甜美清甜的嗓音已然变得沙哑，正如她不再年轻美丽的面容一般。
“不！我不会杀了你！那太可惜了！”斯莱特林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我要你一直一直留在我创办的学校里，我要你一直一直为我的学院发挥你独一无二的才能！”
“真可悲啊，斯莱特林。”黛玉轻声道，“你一直想得到的，却一直不会属于你。”
“你给我闭嘴——”斯莱特林面目狰狞地大吼着。
“斯莱特林，我诅咒你的后人，一定会像经历我一样的痛楚，爱而不得，恨而无用。”黛玉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闭嘴——”斯莱特林的魔杖里，爆发出仿佛能刺透天地的光芒！
……
第二日，仿佛老了十岁的斯莱特林把一顶帽子放到拉文克劳女士的手里，用一种疲惫至极的声音说道:“亲爱的拉文克劳女士，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代替你的冠冕去帮助我们所爱的学生选择自己院校的东西了。这是一顶有着思想并可以看透他人思想的帽子。”
拉文克劳女士惊愕地张开嘴巴，斯莱特林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着:“鉴于你们三人不断招收泥巴种的行为，从此以后，我，斯莱特林再也不会踏入霍格沃茨的校门一步。”
斯莱特林，就此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往后的岁月里成功找到他——包括他多年前纯粹为了家族后代而迎娶的纯血种妻子。
汤姆的头脑已然因为太大的信息量炸开。而上天显然并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场景又一次变换了。
是宝玉，不，不如说是长得和宝玉一模一样的梦阮。
梦阮疯了。他不吃不喝，嘴里只不住念着一个名字“香玉”，没有人能治得好他。家族万般无奈之下安排另外一个姑娘和他结了婚。
汤姆看见还很年轻的明义出现，他痛心疾首，苦苦劝说梦阮:“梦阮！你可不能再这样下去啊！你……你若是太想念她了，便把她写下来吧！”
梦阮呆如木鸡的脸上突然展现出不一样的神采:“写下来？”
“对！写下来！把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写下来！这样，她就真真正正地陪你走过这一生了！”明义激动道。
梦阮站起身，颤抖着:“对……我要写下来……”
然后是岁月更迭，春夏秋冬，雾雨霜雪，越来越破旧的茅屋里，他如生了根的树，岿然不动，只有一双爬上越来越多青筋的手不断活动，昭示着他尚在人世。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他不停地在写，不停地写，仿佛耗尽了此生所有的生命。一个又一个墨字在他手下绽放，像是一滴又一滴干涸的血液。他在写曾经张狂的自己，写曾经繁盛的家族，写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与物……
他在写她。
宛若天仙的她。
猝然离去的她。
有时候会恨命运太无常，有时却又觉得如此最好。反正此生他已醉在她的一颦一笑当中，再也没有清醒的那一日了。
书里，她叫黛玉，他叫宝玉。
……
汤姆听见明义的声音从自己背后幽幽响起，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我守在这里，不知外面过了多少年发生了多少事，只不过为了完成梦阮的一个小小心愿。”
汤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也看见了，贾宝玉的原型就是梦阮，而你要找的林黛玉的原型就是梦阮的表妹李香玉。李小姐被斯莱特林掳走后，梦阮便疯魔了一般写着他们的故事，可是即将写入尾声时，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起来。”
“按照他的设想，书里的林黛玉终是死了。可是，每每他心里想着写黛玉之死，却发觉笔下的字会变动一般，写出来的却是黛玉被人带离了大观园。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梦阮只能把后面会变动的手稿给烧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陈年旧事，不堪负荷，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前，他嘱咐我，一定要守在这里，不让人夺去这本书里的黛玉，香玉已逝，他万万不能再丢了黛玉……”
明义的眼变得通红:“我答应了梦阮，强忍着恨吃了斯莱特林遗留下来的各种奇物，辗转活到现在。梦阮是巫师，我也是。这些年来我日日研习魔法，也曾悄悄去了英吉利，去找斯莱特林要回李小姐。可那厮实在太强，我打不过他。得知我的来意后，斯莱特林只给了我一段记忆，便再度无影无踪。我呀，实在是对不起梦阮，只日日读着梦阮遗留下来的手稿。这么一年一年过来，我突然琢磨出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汤姆面前，声音放低:“捣乱的不是斯莱特林，而且他的后人。梦阮他将所有精力用于著书上，不知不觉中，将自身所有的魔力注入了这本书里的林黛玉身上——林黛玉就此活了！可惜，她只能活在这手稿里呀，一遍一遍重复着那些陈旧的悲惨的故事，永远不得出头之日，她已经这样重复了两百年呀！”
“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不信！”汤姆狠狠地盯着明义。
明义冷笑一声：“魔法世界里，有什么不会发生？你再仔细想一想，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这一串奇怪的事？”
汤姆想反驳，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本只是虚构人物的林黛玉，因为梦阮的魔力而活了！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而你，斯莱特林的后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李小姐临死前的诅咒，你和书里黛玉的灵魂开始交换，有时候她成了你，你成了她……因此，你们变得密不可分，你甚至不远千里地来到这里……我还真是佩服你这个小子，倒很有些斯莱特林不择手段的样子……”
汤姆看着明义的嘴唇一张一合:“你此行来，不就想着带走她么？好，我成全你！”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最后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