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醒归一》远无期

86、第八六章：千安献计

　　际古桦从乾照宫出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宫之中，她压下心中的紊乱无绪，先是躺下休息了片刻，感觉没有那么晕了，这才起来沐浴更衣，因中暑而浑噩的脑袋这才有所好转。
　　服侍际古桦的宫女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膝盖，一边上药一边道：“天气这么热，陛下也太狠心了吧？”
　　凤非昔狠心吗？际古桦靠在床边上，有些出神。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照进宫殿之中，窗花一格格的倒映在地面上。
　　际古桦扶住了额头，突然觉得今日的一切就是一场梦。只有膝盖上的伤处因涂了药膏而变得清凉，提醒着今日这一切。
　　凤非昔要宠幸梧侍君？这所以也是真的吗？
　　际古桦没办法阻止，也没有资格去阻止。她一个外臣，又有什么资格去对这件事说不呢？若是同后宫之中，倒是可以争风吃醋。
　　然而际古桦什么都不是，哪怕凤非昔并没有生气，她可以仗着她的宠爱阻止，际古桦也做不出这种行为来。决定的是凤非昔，既然已经决定了，际古桦再纠缠下去，反倒是闹得难堪罢了。
　　际古桦只能让自己不要那么在乎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理清楚自己在哪一件事上让凤非昔生气才是。
　　虽说如此，际古桦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在意这件事。
　　她没有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三妻四妾的情况普遍存在。若是正常夫妻，哪怕没有妾，通房丫头却也是会有的。所以际古桦并非抱着那样的念头。
　　或者说，际古桦本身就没想过喜欢一个人，故而对那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是凤非昔不一样，她虽为君主，却是女子，是际古桦从心底感到怜惜的人。她享受着凤非昔所给予的呵护同时，也会生出为之守护的心。与天下间所有的夫妻都不一样。
　　可是际古桦却忘了，她是君主，自然也有后宫，有侍君。
　　凤非昔不踏入后宫，并不能说明后宫不存在。甚至于，际古桦都没有资格去争宠。
　　际古桦想到争宠二字之时便愣住了，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让她精神一震恍惚。际古桦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陷入了一种争宠的地步。这与她原本的精神产生了巨大的冲突，只觉一阵冰冷。
　　际古桦自和凤非昔发生关系以来，不免也会产生与子偕老的美好信念。她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可是她在乎凤非昔与别人一起。
　　哪怕她知道其实她不该有独占的这一种念头，但是一想到自己能欣赏到的美好，别人也能看到之时，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就弥漫而来。
　　中暑之感早已消退，可是现在更为可怕的是心中无尽的恐慌。就像是走在一片荒芜之中，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际古桦控制不住自己不要想这些，可是她却阻止不了。
　　她就怔怔的靠着床边，看着窗的影子。
　　从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于际古桦而言没有任何知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冷汗起了一阵又消退，再来一阵再平静。就这样不断反复，直到衣衫再次浸湿。
　　际古桦说不出一个字来，也想不起一件事来。
　　而此时，凤千安用完晚膳，她现有半个时辰的饭后闲散时间，就像往常一样，她漱口之后走出了行宫，往御花园一侧的庭院走去。
　　庭院名字叫稚真院，这一块庭院是凤非昔特意为凤千安开辟的，一棵大愧树下吊着一个秋千，一旁还有一个小的练武场，凤千安每日都会在秋千上坐一会。
　　虽是夜晚，但是稚真院依旧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凤千安由贴身宫女抱上秋千之上，然后慢慢的摇动起来。
　　秋千旁站立了好几个侍从宫女，这几个人明日里也就散步在宫中各处，是凤千安的眼线。
　　其实，凤千安这半个时辰的消食时间，她是用来听宫中发生的事情的。凤千安虽为稚童，但是却很聪明，这两年培养的眼线，已慢慢扩散在宫中。虽然一般听到的都是小事，只供娱乐，但是她如此年纪就有此思虑，比之当年凤非昔还要出色。
　　“主子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发现怀孕了的珠莲？今日奴婢得到消息说，她这几日和她的妹妹想了办法要替换，可能就这几日就要出宫了。”一个宫女在一旁说道。
　　凤千安被推着来回荡着，长发随风飘荡，精雕细琢的容貌还很是稚气，唯有那双眼睛灵动而时有深邃之意闪过。
　　“此事若无人知晓，让她出宫罢，毕竟肚子里也有一个生命。”她的声音还很是稚嫩，不过相比以前的奶声奶气，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清丽了些许。
　　“说起来奴婢这可是听了一件趣事，平日里霸道惯了的徐嬷嬷啊，今日在打人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她哭爹叫娘的。”
　　凤千安眯起了眼睛在笑，“可是那总是打人的嬷嬷？”
　　“是啊，就是她，她摔倒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过去扶的呢。”
　　“这种老嬷嬷，是该清出去了，王母没空管这些小事，后宫也没个理事的。”凤千安小脚在空中晃荡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要是舅母来管，就好了。
　　此时一个宫女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奴婢今日却听到了两个消息，与陛下还有际大人有关。”
　　凤千安晃荡的小脚停了下来，她看向那个宫女，道：“何事？”
　　“一件事为际大人求见陛下被拒，在乾照宫外跪了两个时辰。”
　　宫女话刚说完，凤千安便示意停下来，“舅母跪了两个时辰？之后呢？王母呢？”
　　“际大人貌似回了寝宫就没再出来了，陛下她……梧侍君那边有风声传出来，说是今晚陛下会去栖源宫。”
　　栖源宫是梧侍君的寝宫，所以意思是王母要宠幸梧侍君？那舅母怎么办？凤千安不由得紧紧皱住了眉头，王母与舅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去倾月宫。”
　　凤千安到倾月宫之时，殿内竟然没有任何烛火，她看向跪倒一片的宫女，问道：“舅母不在宫中？”
　　领头的宫女回答道：“回王太女，在的。”
　　“那怎么连灯都不掌？”凤千安的声音难得出现了怒气。
　　那宫女诚惶诚恐的应道：“是……是际大人不让奴婢进去。”
　　“这也不是让你们不管不顾的理由。”凤千安冷哼一声，“既然掌灯都不会，你也没有必要在这待了。”凤千安说罢不再理会她们，推门而入。
　　宫内漆黑一片，凤千安好一会儿才适应。她踏入殿中，自有宫女掌灯走在前面。
　　凤千安接过灯，让其余人等退了出去。凤千安越过大殿，往内室走去。
　　“谁？”际古桦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
　　凤千安听到了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声音也从刚才的漠然恢复了稚嫩的模样，“舅母，是我，千安。”
　　际古桦怔了怔，没有想到竟然是凤千安的到来。她尚未站起来之时，凤千安已经掌灯越过了屏风。她一眼就看到了际古桦膝盖上的创口。
　　际古桦想要起身行礼，被凤千安阻止，她只好问道：“王太女怎么来了？”
　　“千安想舅母了，所以就来了。”凤千安大眼睛眨巴着，垫着脚尖把蜡烛点上。她见恢复了光明，这才把手中的灯放到一旁，走到际古桦身边问道：“舅母膝盖可还疼？叫了太医没有？”
　　凤千安显然是知道今日之事，所以才会过来，但是她却丝毫不提。际古桦心里微动，伸手摸摸凤千安的头，“没事，不疼了。”
　　“跪了两个时辰，怎么可能不疼？”凤千安明显不相信，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着实不像往日那般天真，“听闻王母要去栖源宫？舅母，你与王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意想不到凤千安也知道了此事，际古桦听闻她话中担忧，心里竟涌现一丝委屈。际古桦稳定了心神，道：“没事，王太女别多想。”
　　“若是没事，王母怎么会让舅母跪上两个时辰？王母又怎么狠心？”凤千安皱了皱鼻子，“千安虽小，可是也知道此事肯定有蹊跷。再说，不管发生何事，总不能让王母真的留在了栖源宫，舅母你怎么就不急呢？”
　　际古桦露出一丝笑容来，“你王母行事总有她的道理。”
　　凤千安并不相信际古桦所说的必有道理，她看到际古桦似有不舒服的样子，一边皱眉一边说道：“还是要请太医来看一下。”
　　说罢凤千安就叫道：“来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际古桦想要拒绝，可是看到凤千安面容严肃的样子，却又兀自笑了出来。她伸手抱住凤千安，“王太女长大了。”
　　凤千安被摸着头，感觉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对于王母去栖源宫之事还是耿耿于怀。她从际古桦怀中跳了下来，“舅母，你躺下休息会，千安去找王母。”
　　“哎——”际古桦来不及拦凤千安，凤千安已经小跑到了门前，对宫外的人说道：“去，看看陛下在哪？就说我身体不甚舒服，让陛下出来。”
　　“你们两个分开去，一个去乾照宫，另一个去栖源宫，若是请不到陛下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是。”
　　凤千安的果决出乎际古桦的意料，她好笑的看着凤千安又走了回来，无奈摇头。
　　“舅母笑什么？”凤千安没明白哪里好笑，歪了歪头，然后又说道：“舅母什么都好，就是太随和了些，王母虽不知为何去栖源宫，那舅母就该想办法拦下来啊。”
　　她小胖手拉住际古桦就要她躺下去，“什么都不做，要是王母被梧侍君迷住了怎么办？”
　　际古桦听罢又是一声轻笑，原本浑噩的思绪在凤千安出现之后，似乎没那么不堪了。
　　只是对于凤千安所说之事，际古桦却有些难以言语，她毕竟不是后宫妃子，又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舅母你是不是和王母有什么误会？”凤千安见际古桦躺下来了，就坐在一旁认真地问道。
　　“嗯。”际古桦轻应了一声。
　　“既然是误会，那说清楚就好了呀。”凤千安摇头晃脑的样子格外可爱，“太师虽曾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是千安却认为若是真能清者自清，又为何会有那么多忠臣含冤而死？”
　　这些道理际古桦自然是知道，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凤千安所说出来的。她含笑看着凤千安，道：“下官明白了，多谢王太女教导。”
　　凤千安被这么一揶揄，反倒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她嘿嘿一笑，跳下床来，“千安去看看王母来了没有。”
　　际古桦闭上眼睛，疲惫涌上心头，不过反倒是平静了不少。
　　问题，到底在哪里呢……
　　际古桦回想今日凤非昔发怒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些她曾经说过的话从脑海里过了一遍，突然灵光一现，际古桦睁开了眼睛。
　　安王，凤觅夜。

　　系统：您的助攻千安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