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醒归一》远无期

66、第六六章：坦白心声

　　凤非昔的召见，际古桦还是有些诧异的，她以为不会这么快就会见面才是。
　　乾照宫里只有凤非昔一个人，际古桦走了进去，恭敬的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凤非昔目光隐晦而有些复杂，问道：“这几日太女学得如何？”
　　“王太女天资聪慧，一点即通。”际古桦答道：“实在是朱雀之福。”
　　“千安那孩子确实聪明。”凤非昔微微勾起唇角，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勤王妃可知孤召唤你是有何要事？”
　　凤非昔并未说私事，那么也就是公事了，既然是公事，那自然就是地薯之事，“可是地薯之事有下文了？”
　　“嗯，孤已派人去查明，除了是否能耐干旱尚未确定之外，别的都已查明，勤王妃你功不可没。”凤非昔走到际古桦身边，停下了脚步。
　　两人的距离有些相近，际古桦甚至能闻到凤非昔身上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正是原本自己身上佩戴的香囊的味道。
　　际古桦微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信任臣妾，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只是臣妾之前所开的药方，陛下可有食用？”
　　凤非昔把际古桦召过来，本来是想说封职一事的，怎想到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凤非昔微微一愣，然后就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陛下脸色比之前还要差，臣妾能不注意到吗？”际古桦似乎有些无奈，又道：“陛下若是不想用臣妾的药方，让太医院开也是一样，只是陛下的身体要紧，不能当作无事。”
　　“孤不是不想用。”凤非昔否认了际古桦的说法，那药方现在还在上面留着，凤非昔并没有交给别人，倒是这几日时常拿在手中在看。
　　“孤待会就吩咐下去。”凤非昔似乎看出了际古桦有些生气，便安抚性的承诺。
　　际古桦没有再追究这事，道：“除去吃药一事，陛下临睡半时辰左右不可再看奏章，不可再想朝中之事，或是看会书，或是赏月，重在放松，不要深虑，如此一来，应该会更好眠一些。”
　　“孤知道了。”凤非昔见她脸色平静，又问道：“关于地薯一事，你先要什么奖赏？”
　　际古桦想了想，道：“臣妾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并无他想。”
　　“此事并非小事，若无奖赏，怕会让天下之人心寒。”凤非昔看着际古桦，说道：“适才孤与罗丞相商量，罗丞相认为，受封于勤王妃王太女少师一职，勤王妃意下如何？”
　　际古桦并非为朱雀国人，况又是勤王妃，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安排，微有诧异的问道：“封臣妾为王太女少师？”
　　“是。”
　　“恐怕臣妾难以胜任吧？”际古桦不敢揽下此事。
　　“王太女少师一职虽为尊贵，但是你勤王妃的身份也不差，况且这本为虚衔，只不过日后你就不能自称臣妾，而称微臣罢了。”凤非昔笑得魅惑，“勤王妃不想试试为官的滋味？”
　　际古桦并非对权力有着想法的人，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也有希望入朝为官。她是女子，现在更是寡妇，这真的可以吗？
　　凤非昔看出了际古桦的犹豫，说道：“孤知道其余三国女子身份并不高，更是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例子，但是你现在是在朱雀，只要有理，就能做得到。”
　　“地薯一事关系到天下百姓温饱问题，就算是不抗旱，也是很好的果腹之物，若是抗旱，更是解决了漠北的旱灾问题，孤要授予你少师一职，怕是无人能找到理由反对。”
　　“虚衔而已，勤王妃不必过于紧张。”凤非昔拍了拍际古桦的肩膀，“孤已经命罗丞相准备此事了，勤王妃可以有心理准备。”
　　际古桦露出一丝无奈，哭笑不得，“陛下已经下了旨了，再问臣妾意见难道陛下还会收回成命吗？”
　　“难道你会不同意吗？”凤非昔问道。
　　际古桦微微一怔，便又听得凤非昔说道：“你若对朝中之事有所了解，或者日后亦可像地薯之事这般帮到孤。”
　　际古桦沉默片刻，道：“陛下可是忘了臣妾乃青龙公主？”
　　凤非昔沉默了片刻，道：“没忘，所以孤也在犹豫。”
　　乾照宫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凤非昔抬眸看着际古桦，看得很是认真。际古桦这次没有闪躲，和她对视着。
　　“孤知道三国公主到了我朱雀，都是为了天窥，孤问你，你有没有动过找天窥的想法？”
　　际古桦看着她那双漠然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际古桦虽不喜，但是她身为青龙子民，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那孤再问你，可有为此付出行动？”
　　际古桦突然开口，“臣妾所说之话，陛下会相信吗？”
　　际古桦可以撒谎，可以实诚。凤非昔可以选择相信，可以选择不信。
　　“理智上会抱有怀疑，情感上会相信。”凤非昔红唇微勾，“所以勤王妃打算说真话还是假话？”
　　“理智上会想说假话，但是情感上会说真话。”际古桦淡然道。
　　凤非昔的笑容变淡，直至完全消息，精致的脸上满是漠然的神色。
　　“臣妾没有查过天窥的下落，此为真话，陛下信或不信？”际古桦认真的看着凤非昔。
　　两人此时隔着一个身子的距离，面对面直视着，除了认真，再无其他。
　　凤非昔其实很想反问如何相信，但是话到了唇边却说不出来，她闷应一声，连她自己似乎都有些诧异。
　　“信。”
　　际古桦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放松了下来。她微微垂下眼睑，恰好见着凤非昔的袖子有一些皱褶，便上前一步挽起她的袖子，“臣妾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凤非昔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看到她细心的抚平着衣裳上的皱褶，突然想起那日她临走前与自己所说之话，脱口而出，“那日你说你和启弟之间，并非我所想，是为何意？”
　　际古桦抬头看向凤非昔，此时两人是如此之近，她只要伸手，就能搂住眼前的人儿。
　　“臣妾与陛下相识一年了，陛下可曾记得？”
　　“嗯，就在山庄里面，初见你的时候，你在和慕容兄妹下棋。”凤非昔还记得那日的情况，那时候际古桦所坐的位置，正是当年非誉所坐之处。
　　“初见陛下之时，陛下眉宇之间带着抹不开的思愁。”际古桦淡然笑道：“那时陛下是想起了王夫吧？”
　　“嗯。”凤非昔没有否认。
　　“那时候臣妾在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为何会有如此神色呢？那时候陛下拒人之千里之外，臣妾从来没有想过与陛下会有今日。”
　　“今日……就是怎样？”凤非昔似有些紧张，声音暗哑。
　　“陛下认为呢？”际古桦微笑反问，又不等凤非昔回答，接着说道：“臣妾与王爷之间是如何，其实现在并非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心里觉得该是如何。”
　　凤非昔不说话，际古桦便接着说道：“陛下想要如何对待臣妾，最为重要。”
　　凤非昔想如何对待际古桦，她不知道。
　　“你想要我怎么对待你？”凤非昔语气平静的问道。
　　际古桦想了想，摇头，“臣妾不知。”
　　“是真不知？”凤非昔反问。
　　这话似乎有一些咄咄逼人。
　　际古桦听罢抬头看着她，目光里的坚韧让凤非昔有些心虚，反倒是躲开了。
　　“臣妾心中自有想法，但是却不能道与陛下听，陛下心中有了断绝，臣妾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还是陛下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咄咄逼人的话语返回给了凤非昔。
　　凤非昔沉默片刻，“你……似乎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是，原本不清楚，近来清楚了。”际古桦没有否认。
　　凤非昔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她几乎是有些烦躁的皱着眉头，“启弟呢，启弟算什么？”
　　际古桦听罢轻叹一声，“恐怕王爷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际古桦在意识到自己对凤非昔的感情之时，也几乎同一时间确定了凤非昔对自己也并非毫无好感。她是女子，所以对于那一天凤非昔后来的主动，更有深刻的理解。
　　她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情感，但是不敢说破，不敢面对。
　　凤非昔有些艰难的说道：“我们……这样，对不起启弟。”
　　“但倘若这是王爷所希望的呢？”际古桦还是没忍住把话说出口，“是王爷挑明了这一切。”
　　“启弟他……”
　　“臣妾喜欢陛下，但是发现这件事的并非臣妾，而是王爷。”既然已经说了开头，际古桦干脆把事情都说出来罢。
　　“臣妾从嫁入勤王府开始便与王爷同床共寝，但是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王爷待我如知己，如妹妹，从一开始，王爷就希望我能找到喜欢之人，不必守着勤王府过一辈子。”
　　“外人看来我与王爷琴瑟相鸣，夫妻和睦，但其实并非如此。王爷他尽他的能力去保护我，或许他早就看出来我喜欢陛下，但是他从来不说，直到逝去那一天。”
　　“陛下不是曾经问过王爷和我说了什么吗？那臣妾如实告诉陛下，王爷说，他知道我喜欢陛下，他希望我能够走进陛下的心里，如果陛下也对我有感，那就此生无憾了。”
　　凤非昔显露出震惊的神色。
　　“臣妾并不希望事情发生得这么快，因为臣妾心里还是惶恐的。王爷对我所说的那番话，我自己说出来之时都觉得不可置信，更何况是别人？所以臣妾不愿把那段话说出来，更愿意是陛下您清楚自己想要怎么做。”
　　“若是陛下心中也有臣妾的位置，若是陛下愿意尝试接受臣妾，臣妾自然欢喜。或是陛下心中无我，若是陛下不愿接受这段荒唐而有违伦理的感情，臣妾也不会再多问一句。”
　　“只是，臣妾所说之话，陛下您相信吗？”
　　相信吗？
　　凤非昔沉默着。
　　际古桦并非冲动之人，但是在凤非昔面前，却一再的做出了冲动的举动。然而当事情做出之后，才发现心中还有着一种痛快之感。
　　爱便爱了，没什么好否认的。
　　她性格是淡然和从容，在感情这件事上却出奇的坚定和直白。
　　一旦确定了，就义无反顾。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凤非昔，退后一步恭敬的行礼，“还请陛下不要忘记吃药，也不要忘记临睡前不要再想朝事。臣妾告退。”
　　际古桦行礼之后，从容淡然的退了出去，许是受到了凤天启的影响，从她的背影上看，竟多了两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