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源庚）》苏零

3、三 那条街 那个人

　　三那条街那个人
　　“从这里看出去，第三盏路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靠在那里抬头看天，身前是疾驶而过的汽车，身后是络绎不绝的人潮，天空是特别纯净的蓝，偶尔有一群鸽子飞过……”他指给我看那盏路灯所在的地方，眼里是深深的怀念，“你有试过吗，站在那里，会有一种游离于世俗之外的感觉，周围的喧嚣与你无关，你只需守住你自己的一片纯净……只此而已……当然，小时候的我，不会想到那么多，只是喜欢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而已……一个人的感觉……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他……”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路上行人匆匆，无人停驻。
　　“我记得那是一个晴天，也许吧，太阳不是很大，但很舒服。路旁停了辆很漂亮的黑色轿车，不知道牌子，小时候是穷人家，对这没研究。车子旁边站着个小男孩，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忽然觉得一直这样扭着脖子有点疼，看看对面的人，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丝毫不适的样子……
　　“我绕过他，没有停留，径自走到属于我的那个路灯的柱子，靠在上面，神游天外。其实我是个很自我的人，尤其是小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嘴角牵起微笑。
　　“看不出来……”我顺口借了一句。我知道，他只是需要一点间歇来整理思绪。
　　“我也记不清那天我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旁边有什么东西搞得我很不舒服，转头，就看到那个小男孩在那里一个劲的盯着我……”他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勾动嘴角的那种很轻很浅几乎看不到的笑，而是从心底的那种愉悦印上了脸颊，牵动了嘴角，幅度相当大，连带着他的眼神，清澈异常。
　　忽然觉得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忽然很想知道，小时候的他，一直拥有那样清澈无邪的眼神的他，会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也一直盯着他，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忽然他转个身……跑了……”他顿了一下，“我以为他被我吓跑了……其实我自认那个时候，我的表情还是挺狠的……”
　　“咳咳咳……咳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你……”他瞪我。我赶紧正襟危坐。“算了，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谁晓得没两分钟他又跑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大大的冰激凌，说，你热不，看你的脸那么白，别晒晕了……我当时都快被他气晕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的表情，完全的无可奈何，带着一丁点……宠溺……
　　我忽然意识到，他刚才说……小男孩……
　　一开始我以为，他要说他以前的旧情人来着……我的直觉难道错了……
　　“老板……大老板来电话了……你快点过来……”耳朵里突然传来小涵的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幸好店里没其他客人，负责铁定吓死一波……
　　“抱歉，我上去一下……”
　　他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温暖……

　　挂上电话，李晓涵同学依旧在背后转来转去。
　　“你不下去看店，在这里晃悠什么呀……”我瞪她。真是，我这个老板做的太没威严了，一个小小的打工妹都把我的话当放屁……
　　“大老板说什么了……”两只星星眼。
　　“什么大老板……现在这里就我是老板……”虽然店是人家开的，可他都说送我了，只要我把这店持续下去就行。
　　“那崔先生说什么了……”李同学还是不得不屈服于我的淫威，应该说是屈服于钱的诱惑。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人家家财万贯，这区区小店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用眼角看她。这小妮子动什么心我会不知道，也不掂量掂量，人家都有老婆好多年了，家庭幸福美满，这丫头动什么歪脑筋……
　　“谁说的，我看这家店根本就是他用来怀念爱人的。你看这布置，你看这店名……算了，跟你这木头没啥好说的……”说完，跑下楼。
　　我这老板怎么做的一点尊严也没有……“李晓涵，如果你想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大老板，就在十分钟内赶到机场，他会在三个小时内……”
　　“什么……”

　　“抱歉，这里真正的老板刚才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虽然不想承认，但人家就是正牌老板，我充其量也就是个看店的……
　　“那个人肯把整个店放心的交给你，是对你能力的肯定。”他像是看的到我心里所想的。不过他没被小涵的那声大吼给吓到，心理素质真的不错。
　　“也许吧。”我接受这个安慰，听上去很舒服……
　　“不过他既然开了店，又为什么要把它送人……”奇怪，我到没看出来他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他家事业很大，他忙不过来才送人的……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其实，咖啡店的光线很暗，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觉得他的眼睛突然黯淡了，浑身散发出一种落寞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没有啊，你看错了吧……”他笑了笑。只是我却觉得僵硬，有种故意遮掩的味道。
　　不过，谁没有秘密呢……
　　“然后呢……”我岔开话题。看得出来，他也不想在上面纠缠。
　　“什么……”他问了我一句，随之了然，“就这样……这就是我们的初遇……我觉得他是一个不可一世的臭小鬼，他觉得我是一个行为古怪的怪人……反正都不怎么好……”
　　“后来你们怎么成为朋友了呢……”我忍不住也开始笑。听着他的描述，我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真的看到两个漂亮的小鬼，在人来人往，车潮涌动的大街上，互相干瞪眼。
　　很可爱……很有那个年纪的味道……
　　“后来……我还是一有空就会站在那个灯柱旁，发呆，看风景……只是身边常常多了个甩也甩不掉的橡皮胶……他说我这是在挥霍生命……既浪费时间，又吸收无数废气糟蹋身体……我不甩他……他就一直在我旁边站着……一直站着……”他又忍不住开始看窗外，漆黑的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那他不也在挥霍生命，吸收废气……”我忍不住打岔。他的语声很慢，语调很平，但其中却是无法抹去的忧郁沉重……
　　他的悲伤源于另一个男人……
　　如果小涵知道会疯掉的。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那个时候就认定我不放了……他说，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就被镇住了……”不知是不是我的打岔有一定的作用，他忽然又笑了，满满的幸福。
　　忽然觉得那个男人一定很幸福，有一个人为了他而笑，为了他而感伤……而且，还是他爱的人……
　　为什么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视线再次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昏黄的灯光下，依旧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