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袖里糖

39、39

　　对一个试验品来说，不需要强大的力量，要让他接受被研究，或者说，对研究本身无所谓，就要先摧毁他的本能意志。
　　利齐就是做了这样的事，他天天在阿瑞斯耳边说起他和埃迪以前的事，甜蜜的一切过往，几乎就要达到目的，完全让阿瑞斯丧失了自主救生意识。
　　但，你接近魔鬼，试图改变魔鬼，就要做好被魔鬼吞噬的准备。

　　埃迪完全被隔离起来，只被允许在特定的时间内见到阿瑞斯，他见到阿瑞斯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心急如焚，但是每时每刻他们两个都在被监视，埃迪没有机会告诉阿瑞斯自己和杰里米的计划。
　　直到戈斯顺利混了进来。
　　戈斯是个难得的帮手，虽然他和埃迪不对付，但有了共同的目标，没什么理由先窝里斗。

　　戈斯有机会接触到阿瑞斯，但面对着同一个难题，他也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阿瑞斯通气，而且，聪慧如他，见到阿瑞斯，从阿瑞斯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中，戈斯知道，一定出现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的变数。
　　于是，戈斯一边扮演着努力的学生，一边和埃迪交换信息。
　　托他的福，埃迪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利齐用他们的过往一点一点摧毁着阿瑞斯的意志。

　　与此同时，埃迪也通过戈斯了解到了沃克利原本的目的，他不需要阿瑞斯这样有自主意识的人型武器，他需要的是个完美的成品，可以被|操控的成品，他只需要知道阿瑞斯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并加以改动，让之后的每一个“阿瑞斯”都拥有人类的外表，却没有人类的思维。
　　所以，目前这唯一一个阿瑞斯，对他们来说，没有人类意识才是最好的。
　　埃迪当然不能让他们这样做。
　　阿瑞斯失去了觉醒的意识，就不是阿瑞斯了。
　　阿瑞斯对他来说，才不是成功的试验品，而是独立的生命个体。

　　埃迪和戈斯在私下悄悄商量对策，利齐每天都在进行同一种工作。
　　终于，阿瑞斯达到了一个临界值，而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毕竟，沃克利一行人以为阿瑞斯只是简单拥有意识的傀儡一般，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只会越来越靠近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他们没有想到，阿瑞斯还有很多潜在能力，他们根本无法成功估计。

　　当利齐再次说出“你这个怪物，是不会懂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时候，意外突如其来发生，阿瑞斯的气场一点点改变，等利齐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沃克利和菲尔一众人在外面观察着里面的情况，等菲尔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赶快让利齐离开，利齐还不明所以，只见阿瑞斯睁开的眼睛充斥着吓人的红色，他顿时腿软，想起之前那一次被阿瑞斯袭击。
　　他最开始只是在室外对阿瑞斯讲话，后来发现他没什么过激的举动才近距离接触，明明是个可怕的恶魔，怎么会因为之前一直不动声色，就把他当成任人宰割的小白鼠了呢？
　　可是，每次他们开始试验的时候，阿瑞斯都被注射了足以影响他行动的药物，这到底是为什么？
　　利齐到死都没有想明白。

　　穿着白大褂的众人看到利齐在被阿瑞斯碰到的一瞬间，就变成一滩黏腻的肉渣后，这才意识到，阿瑞斯之前只是不想攻击，当他有了攻击的意识后，谁也没办法控制。
　　沃克利最先回过神来，让戈斯去找埃迪，戈斯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努力定了定神，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谁能唤回阿瑞斯的意识，当然是埃迪。

　　贾德因为避嫌，每次利齐和阿瑞斯接触的时候，他都不在场，当他听说利齐被袭击之后，连忙赶去培养观察室，他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
　　等他赶到，只看到了那一滩血糊糊的痕迹，阿瑞斯站在正中央，正冷冷的观察着他们。
　　当他确认那一滩就是利齐本人的时候，心中一悸，不过立刻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他应该和其他大多数人一起逃离这里。
　　贾德有预感，不快点离开，或许他们都会死在这儿。

　　戈斯找到埃迪的时候，埃迪还被蒙在鼓里，戈斯简单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埃迪愣在原地，都忘了行走。
　　戈斯的震惊不比他少，但作为局外人，他知道目前来说什么最重要，于是催促埃迪去劝说阿瑞斯，“你如果浪费时间为旧情人伤神，我们这么多人都要因为你现在的相好死在这里。”
　　埃迪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才分清楚主次，一路上，可以见到整个基地的人都在慌张地奔跑逃命，他跟着戈斯走到门口，戈斯告诉他自己不会去送死，他马上会离开，并告诫埃迪不要忘了自己答应过杰里米的事情。
　　之后不管埃迪有没有听进去，跟着人群跑了出去。

　　埃迪见到了那一滩“利齐”，虽然听戈斯讲了事情的经过，但……真正要把那滩恶心的东西想象成利齐，他做不到，只觉得反胃恶心，快要吐出来。
　　阿瑞斯见到埃迪，收敛了一些戾气，歪着头看他，一副无比纯真的样子。
　　可埃迪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们计划好了所有一切，可是，利齐是个变数，而且，连他自己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阿瑞斯。

　　“阿瑞斯……”
　　“我们回斯蒂尔好不好？”
　　埃迪刚刚开口，阿瑞斯就赶在他之前说完了整个句子，埃迪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在整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阿瑞斯又说出了这个在他心底的愿望。
　　他有些恍惚。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把阿瑞斯带来地球。

　　原本在观察室的人几乎已经跑光，只留下了疯魔般的沃克利，他欣赏着这个完美的杰作，他多么渴望这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可惜……
　　沃克利舍不得放弃阿瑞斯，他是个多么完美的人造生命体啊，但他不得不放弃，他知道自己大概没有多长时间了，但是在离开之前，如果他没办法掌控，也不能让别人得到阿瑞斯！
　　他的手掌放在最后一道毁灭按钮上，只要轻轻按下，培养皿里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犹疑之间，阿瑞斯的目光突然投射过来。
　　“咔啦！”
　　整面坚固的单向玻璃全部碎裂，阿瑞斯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可怜的老头子身上，没有任何接触，那老头的下场和利齐一模一样。
　　之前只是道听途说，当埃迪真正面对利齐是如何死去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晕厥过去。

　　等到醒来，已经身处斯蒂尔，阿瑞斯成了斯蒂尔的霸主，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阿瑞斯囚禁了埃迪，他打从心底认同了利齐说的那些话，他知道埃迪不会喜欢他，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放手。
　　阿瑞斯把地球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蓝色玻璃球，经常放在手里把玩，他笑着跟埃迪说，这样，埃迪就不用那么思念自己的家乡了，他还整天折腾埃迪，埃迪不堪其辱，他完全想不起来阿瑞斯以前的样子，只觉得他变成了一个魔鬼。
　　埃迪想逃，但是根本没有机会，直到阿瑞斯想让埃迪开心一些，放出了杰里米和戈斯，还找来了罗布。

　　罗布看他这副样子，也是于心不忍，他说其实这件事跟他也有关系，罗布初到地球，只过了几天就没了钱花，后来摸到了黑市，他没有什么能换钱的东西，感觉买了个消息，把阿瑞斯的事情说了出去。
　　很快，阿瑞斯让很多人，尤其是搞科研的那些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罗布没什么心理压力，他从斯蒂尔来，了解阿瑞斯的实力比埃迪还清楚，他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阿瑞斯的对手，他还想到，如果阿瑞斯不幸被抓住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但是因果循环，阿瑞斯把地球变成了一颗玻璃球，还带走了，地球上，有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救出那个人，事发的时候，他本人并不在地球。
　　罗布看着埃迪每况愈下的状态，这才全盘托出。
　　他希望埃迪能帮帮他，拿到地球，埃迪思考了很久，或许他并没有在思考，阿瑞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几乎一年时间里，他每天都被折腾得很惨，只不过埃迪不堪重负，提出了假死的计划，他说自己会拿到地球，只要罗布能把他弄出去。

　　罗布做到了，埃迪却没能做到。
　　但事已至此，罗布不能丢下埃迪，有埃迪的存在他才有恢复地球的可能。
　　那之后的事情，埃迪已经全都知道了。

　　像做了一整年的梦，埃迪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这里，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斯蒂尔。
　　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阿瑞斯，在这里被阿瑞斯囚禁，在这里不堪其辱，欺骗了阿瑞斯，成功逃脱，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埃迪的手轻轻扶上额头，头还是有些痛，他有点无奈的笑了，似乎在喃喃自语。
　　“我对这个地方……还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