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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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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爷子大步上前,来不及跟镇长寒暄,就径直的朝着那尸体走去,他弯下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那被吸干的血剩下一具空壳子的尸体,骷髅形状的容态,面目狰狞的瞪着他。
孙老爷子虽然早有准备,可被这恐怖的一幕给吓得跌跌跄跄倒退了几步,死者死前遭受了大多的恐惧,才会出现这种可怕的表情。
镇长及时扶住了孙老爷子,说道:“老师,您小心一点。”
孙老爷子怫然作色:“伯驹,到底是何人所为,下此重手啊!”
镇长原名卢伯驹,也就四十多岁的壮年,他曾是孙老爷子的学生,孙老爷子在这古铜镇里的私塾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这镇上几乎一半的学子都在他门下授学过,他在古铜镇的地位也是德高望重的。
卢伯驹很敬重孙老爷子,把他扶到一边,这才轻轻的说道:“死者叫老赵,是个掌舵的船夫,刚才检验吏已验过尸体了,死了不到一刻钟。”
孙老爷子又问:“案发的时候,这附近的人可有遇见什么异常?”
卢伯驹说道:“已经安排了人去这附近的每户人家都打听了,都说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倒是赵妻自己在家中等候老赵未果,才自己来港口真找他,才发现了尸体,其他人也是听到赵妻的叫声,才闻讯赶来的。”
孙老爷子一听,深深的叹了口气:“冤孽啊!冤孽!才走了一个寒香,这会又来了一个老赵。”
卢伯驹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师,怕就怕凶手并非常人,而是……”
孙老爷子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说道:“看来得请些高人来治治了。”他想了一会儿,又说:“伯驹,你把消息封锁了,避免这镇里人心惶惶。”
卢伯驹说道:“明白,老师。”
两人在一旁小声商议着,鹤卿已经走到了干尸面前,先前打听了那寒香的尸首,已经被葬了,他也不好去挖了验尸。
他一把掀开那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对上了老赵那惨白污秽的面孔,他的脸上皱巴巴的皮紧紧的贴着髋骨,眼眶深深的凹了进去,在两个血窟窿里翻出两只白眼珠死死的盯着鹤卿,他的嘴皮已经被磨掉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带着血涎,模样十分渗人,难怪赵妻会被吓得直接晕过去。
鹤卿能从依稀的轮廓中看出死者的面容。
越是看清楚了,他显得有些意外,怔了怔,这个死者老赵,正是下午撑船的那船夫。
就在一刻钟之前,那船夫还在与他们介绍江南的美景与美食,这才一刻钟过去,便是阴阳相隔了。
再往下一看,那老赵的脖子几乎被咬断了一半,骨头扎着皮肤渗出了血,血肉模糊,血肉中依稀能看到几只虫子在蠕动,这跟那高夫人身上的症状一模一样,且不说被吸了血,就是个活人给轻咬了一下,也要中个尸毒受罪。
再看这老赵,脖子的骨头几乎给咬得碎成渣了,若不是那皮连着脖子,那脑袋早就滚落下来了。
那伤口的惨状,像是被猛兽对着肉撕咬了一番,再连着血管把体内的血液全部吸出来,手法狠毒,那老赵估计连叫都没叫,就毙了命。
鹤卿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叶先生。”见他对着老赵的尸体看的入神,孙老爷子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鹤卿回过头,平静的说道:“孙老爷。”
那孙老爷子先是给卢伯驹做了个介绍:“这是我的学生,现在是我们镇里的镇长,伯驹,这位是叶先生,是我的客人。”
卢伯驹点头,说道:“叶先生,你好。”
鹤卿也点点头,问了一声好。因为在案发现场,也不好寒暄其他的,那赵妻在一旁啜泣着,孙老爷子看着可怜,便走过去说道:“赵夫人,节哀顺变。”
赵妻一见是孙老爷子,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的说道:“孙老爷子,你说是谁把我们家老赵给害死了!留下我们娘俩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老赵冤死啊!”
孙老爷子叹了口气,这老赵家里条件也不好,平日里也就靠着撑船为生,家中的幼子也才几岁而已,本来日子就艰难,现在人一没了,直接断了娘两的活路。
他心软,安慰道:“赵夫人,人已经没了,你切记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你家中还有一个小的要顾着呢。老赵的丧事我来替你办。你也别难过了。”
那赵妻哭着谢了一番,说:“我们老赵平日里忠厚老实,也不曾得罪过人,为何会有下此毒手。”
孙老爷子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背着手不语。
卢伯驹上前一步说道:“赵夫人,我已经报了官,一定会缉拿凶手。给您一个交代的,绝对不会让老赵冤死!”
几人商议了下,先把赵妻送了回去,又命人把老赵的尸体安顿了起来,便派了人守夜看着,准备第二天再把老赵给下葬。
此时天灰蒙蒙的飘起了细雨,卢伯驹取了两把伞,分别递给了孙老爷子和鹤卿,说道:“老师,叶先生,你们先行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就行。”
孙老爷子点点头,说道:“那这里便交给你了。”
告别卢伯驹,鹤卿和随着孙老爷子一前一后撑着油纸伞走回孙宅,两人都心事重重。
“孙老爷子,明日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随传随到。”鹤卿看出孙老爷子心情不大好,便说道。
“帮忙倒不必,你是来游玩的,总不能让你被这些事情给耽误了行程。”
见他推辞,鹤卿便没有再说话了。回到孙宅,鹤卿便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谁知半路被宋蔓笙给截胡了。宋蔓笙一把拦住他,好奇的追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鹤卿只好把在东巷港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宋蔓笙。
宋蔓笙一听,心里一凉,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久久说不出话来。那船夫白天里还活生生的,才过了多久,就遭遇此大祸,成了干尸。鹤卿怕宋蔓笙乱来,便叮嘱着她明日呆在孙宅中,不要乱跑。
次日,孙老爷子因为答应了赵妻要给老赵办个丧,早早的起来了,丧事办得很低调,请来了几个道士,给老赵诵经念词,以祭老赵在天之灵。老赵到进了棺材,都不肯瞑目,那赵妻抱着幼子,在棺木旁边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也替她难过。
孙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给老赵上了一炷香,说道:“老赵啊老赵,你若是在天有灵,定要将那凶手绳之于法啊!”
老赵的尸体草草的下了葬。
为了避免造成古铜镇居民的恐慌,卢伯驹封锁了老赵的死因,只对外说是意外身亡,而当时在场见过老赵的尸体的人,亦三缄其口。
最后,对于赵妻的安置问题,以孙老爷子为代表,提议捐赠些银两帮助这孤儿寡母,本来就日子艰难,现在雪上加霜。卢伯驹自然是同意的,他率先捐出了一笔钱,可他由于公务繁忙,又急于想捉拿凶手,于是募捐这件事情便落在了孙老爷子身上。
孙老爷子虽然年纪大,却心善,便把这活儿给揽了下来。回了孙宅的孙老爷子,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上了几岁,孙老夫人看着心疼,让丫鬟备了茶,劝他歇息,他却耐不住,又吩咐了下人安排纸墨笔砚。
宋蔓笙好奇,便凑了过来,问他:“老爷子,您这是要做啥?”
孙老爷子说道:“赵夫人现在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我想写个募捐告示,让镇里的善心人看到,能帮一点是一点,先帮她度过难关。”
宋蔓笙点点头,说道:“也是,赵夫人也怪可怜的,那老赵我见过一面,人挺好的,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此时,仆人送来了纸墨笔砚,宋蔓笙呆在一旁帮忙磨墨水,孙老爷子毛笔一挥,龙飞凤舞的写好了募捐告示,又派了小厮把那告示给贴出去。
宋蔓笙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递给孙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我也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这翡翠手镯还算值钱,就当我尽点心意。”
孙老爷子有些意外,推辞道:“宋小姐,这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
宋蔓笙说道:“怎么不行,您拿着,我跟那老赵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您自己说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孙老爷子见她执意要给,便也不再推辞,说道:“那我老爷子就代替那赵夫人先谢过宋小姐了。”
“您客气了。您先去休息吧,因为这件事情,您昨夜估计也没睡好。”
孙老爷子叹了口气,一边说道:“我哪睡得着。”
这两人正说这话,刚才贴告示的小厮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说道:“老爷,老爷!”
孙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一脸的精疲力尽,问道:“什么事儿?”
那小厮取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进来,说道:“老爷,隔壁的画匠先生看到了募捐告示,让我把这交给您。”
“哦?”孙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惊讶的结果那钱袋,往桌子上一倒,那大洋一个一个哐当哐当的砸在桌上,足足有一千大洋,拨开那些大洋,中间夹了一张纸,潦草的写着三个字:请节哀。
落款人:沈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