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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什么叫作/爱 ...

  •   招助理的消息,是两天前刊登在报纸上的。

      这年头新媒体兴起,看报纸的人不多,习惯看报纸的年轻人更少。

      而习惯看报纸的、长相端正、又略通术数方术的年轻人,更是寥寥无几。

      这也是陆简没赶上面试,只出现在徐以宁所说的客户家中,却还能被徐以宁留下的重要原因。

      进入夏天,空气有些闷热,陆简的白色衬衫被汗水微微浸湿,描出浅淡的肌肉线条。

      他提着豆浆油条,慢悠悠回到H市临江区的一条小弄堂里。

      两旁各开了一丛蓝紫色的绣球花,往里面看,能看到墙根的一缸睡莲。青瓦白墙,典型的老城区老建筑。门口挂着个“徐记”的木质招牌,烫金快要全部脱落,露出被雨水浸黑的凹槽。

      这是一家名为“徐记”的小古玩店。

      陆简径直往里走,身后还跟着路人诧异的目光,和奇怪的议论:

      “哎哟这家招到新人了?”

      “不要命了?”

      陆简听到声音,朝后面友好地笑了笑。

      然后就没人再往这边看了。

      这是陆简在徐以宁这边住下的第三天。

      他买早点回来时,徐以宁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坐在餐桌边,等候陆简的归来。

      满餐厅都是早餐的舒适香气。陆简慢条斯理地吃完油条,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打量徐以宁。

      徐以宁用餐的姿态十分端正,就连坐在餐桌边,也像赴晚宴一样正式,一丝不苟。

      镜片纤尘不染,袖口挽得规规矩矩,连蛋壳碎片也要剥成极小的一堆,可以算是强迫症的典范。

      然而这不是陆简觉得最有趣的。

      徐以宁拿起豆浆时,陆简轻笑着问他:“徐老板招助理,不会是为了买早饭吧?”

      陆简闲得无聊,只想逗一逗他,哪知道徐以宁轻推镜片,诧异地看向他:“助理难道不能买早饭?”

      陆简噎了一下。

      徐以宁喝完一口豆浆,又听见陆简的声音:“那徐老板在没招到助理的时候,都不吃饭的?”

      他的尾音轻轻上挑,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如果是正常的上司,被下属用这种语气问话,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舒服。然而徐以宁只是想了想,点点头:“基本不吃。”

      陆简:“……”

      于是陆简接下来的声音有点不淡定了:“不吃饭,徐老板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徐以宁认真地想了想。

      “林叔六天前退休,回老家去了。我四天前吃完了剩下的饭菜,叫了一次外卖,觉得不好吃,就没再叫了。”

      徐以宁笑了笑。

      “林叔走前,让我招个助理,最好是个会做饭的。陆简,你不就会做饭么,很适合做我的助理。”

      陆简一口豆浆呛在嗓子眼,忍了好一阵,才没咳出声来。

      徐以宁对他的迟到和散漫颇有微词,为了在这里潜伏下来,他难得地认真做了几顿饭,安慰了徐以宁的胃。

      但他是为了拿徐以宁的传家宝,顺带探探当年诅咒的虚实,可不是为了给徐以宁做饭,当老妈子!

      “是很适合……”陆简有些咬牙切齿,“……你今天想吃什么菜?”

      徐以宁已经起身,往房间走去,声音沿着楼梯慢慢往下传:“鱼头豆腐汤,糖醋排骨,油焖茄子……都行……”

      楼上传来关房门的声音,应该是徐以宁回房换衣服了。陆简拈起最后一根油条,狠狠嚼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骂了一句。

      “吃不死你……”

      -
      吃完早饭,徐以宁出门,继续寻找周先生的母亲。

      徐家在H市不算最有名气,但也是延续上百年的老招牌了。找一个失踪不超过十天的老太太,对徐以宁来说不算太难。

      周先生告诉过他,老太太出门穿的深红色衣服,出门前和家政工说过,这次走得比较远,所以特意拿了根拐杖。警方目前只查到她最后出现的监控记录,老太太消失在监控死角。

      那一块是新城区,监控还没铺设完毕,以至于警方的调查进度缓慢。

      已经这么多天,还是没有老太太的消息,周先生心急如焚,才找上了徐以宁。

      严格按照导航指示的八十分钟后,徐以宁下了公交车,站在了老太太最后消失的路口。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公交站,老太太下了车,拄着拐杖慢慢朝监控死角走去。

      徐以宁望向那边,只有空旷的马路,和尚未完工的绿化带。

      他算到了老太太已经去世,而且遗体不在这里,于是朝那边走去,打算先看看情况。

      走到一半,不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徐以宁转头,看见一辆险险停在自己身边的私家车。

      “不长眼睛啊!”

      徐以宁低头看看脚下的斑马线。

      私家车主已经把头缩回车窗内,迅猛地打着方向盘,绕过他开走了。

      他一愣,低头思索起来。

      这块地方刚刚开发,路上车辆很少,因而偶尔经过的车辆速度都很快。

      后一辆车路过,看到在斑马线上摸索的徐以宁,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过了一阵子,徐以宁站起来,黑色衬衣的袖口已经染了点灰土。他稍稍皱眉,看着路口出神。

      又过了一会儿,徐以宁拿出了手机。

      “周先生,我是徐以宁……”

      -
      作为失踪者的家属,周先生扑进警局,把老太太的消息告诉办案人员时,警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太担心老太太,开始钻牛角尖了。

      傍晚,将信将疑的警方却真的在郊区一辆废弃的车里找到了老太太的遗体。

      天气太热,现场有些不堪入目。周先生看见隐约露出的深红色衣服,禁不住哭了出来。

      旁边的警员连忙搀扶住他,周先生眼前发黑,觉得天旋地转,还是记得按照徐以宁教的开始哭诉:

      “我应该早点把梦说出来……”

      别人只觉得世事无常,觉得梦而已,怎么可能当真,只能多多安慰他了。

      而徐以宁挂了电话后,也没有耽搁,又四处查看了一阵,回到家里,也是傍晚时分。

      “徐记”的招牌下亮着盏微弱的灯,徐以宁站在家门前,暗暗庆幸。

      幸好幸好,林叔不在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迷路在外。

      家里居然一片漆黑,只有背后的深黄的路灯。徐以宁推开客厅的门,被黑暗里陡然站起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一点火星在黑暗里上下起伏,徐以宁先一愣,被浓重的烟味熏得咳了几声,才头疼地轻斥:“早就和你说过了,在家里不能抽烟。”

      “好好好。”

      陆简散漫地应了一声,把烟掐了。徐以宁欲言又止,但他在外一天,没好好吃饭,又累又饿,可又不想顶着满身灰尘坐在餐桌边,索性直接上楼去洗澡。

      陆简的声音从楼下追上来:“徐老板,汤都冷了。”

      “等等,很快就来。”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陆简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边,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徐以宁匆匆洗完澡,坐在桌边匆匆吃饭。

      餐厅只开了盏微弱的灯,徐以宁还是吃得很仔细。陆简咬着烟头,懒懒问他:“怎么样了,周先生有没有在他母亲面前吐出来?”

      徐以宁舀鱼头豆腐汤的手停顿一下。

      “徐老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陆简抱着手肘,“你招的又不是不懂行的助理,我算出老太太的命可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以宁没有说话,闷头喝汤。

      陆简恶趣味上来,嘴巴从来不把门,“老太太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被车撞死了,徐老板,你说这人心是不是黑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睛闪闪发亮。徐以宁慢慢嚼完豆腐,摇头,“不一定。”

      陆简一怔。

      “老太太不应该在那一站下车,只因为周先生太忙,很少陪她,她闲的时候就会坐公交车四处看看。”

      徐以宁放下调羹。

      “那天,路口正好有个行人被撞飞,受了伤,躺在地上不能动。老太太刚好在公交车上看见了,她很热心,就下了车,想去帮那个人。”

      陆简露出讽刺的笑容,“然后被另一辆不长眼的车撞了?”

      徐以宁没有把他的讽刺放在心上,认认真真地和他解释:“确实是这样。车主慌了,没有报警,就把两个人都弄到了车上,丢弃在郊外。”

      陆简轻轻又恶狠狠地咬了咬烟头,“人呐。”

      徐以宁一怔,“你不用担心,我会给老太太做超度。”

      陆简也懒得说他一个算命的居然还会超度,更懒得和他争执,冷着眼看他吃完饭,向自己道谢,然后自行回去休息。

      走上楼梯之前,徐以宁还探出半边身子,礼貌地对他说:“你也早点休息,真的很不好意思,说要回来吃晚饭,结果让你等了这么久。”

      陆简坐着没动,也没回答,直到徐以宁关上房门。

      等到夜深人静,陆简打开窗户,再次点燃了香烟,眯着眼睛享受着。

      他其实一点都不觉得久。

      在徐以宁出门的这段时间,他把这里从上到下摸了个透,包括徐以宁设了障眼法的几个房间,却没摸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简不缺钱,钱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他只喜欢各家各户私藏的珍奇物品,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宝贝。

      花了心思潜进来,结果徐家穷得叮当响。

      陆简很不高兴。

      半夜一点,陆简估计他应该睡熟了,就灭了烟,双手兜在裤袋里,慢悠悠朝楼上走去。

      徐家的楼房是老式的,虽然后期做过翻修,还是禁不住走路时有吱嘎响。陆简走在二楼,却像是踩在云层,一点响声都没有。

      他走得很轻快,很安静,右手轻轻一拍,徐以宁的房门无声而开。

      陆简盯着徐以宁,啧啧两声。

      看来,徐家唯一值钱的,真的只有徐以宁身上的长命锁。

      陆简随手在墙壁上画了个符咒,红光闪现,隐入墙壁中。

      这种随手画符就能起效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陆简盯着徐以宁,毫无顾忌地坐在他床边。

      徐以宁的睡姿也像陆简预料的那样十分端正,右侧卧,薄毯盖过肩背。陆简直接上手,掀开薄毯,扯他睡衣领子。

      长命锁的红绳露出了一截,陆简大咧咧扯着绳子,把长命锁拽出来。

      以他的能力,在他画的符咒中清醒的人,他还没遇到过,所以根本不怕徐以宁发觉。

      长命锁的款式很古老,也磨损得很厉害,传了不知道多少年。陆简却觉得诡异地眼熟,刚刚摸到长命锁,指腹猛地刺痛,他一愣,连忙收回了手。

      刚才碰到长命锁的地方,居然冒出了血珠子。

      陆简暗叫不好,再看过去,他的血已经渗进了长命锁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忍不住骂了句娘。

      他陆简怼天怼地一百多年,居然在这么个小把戏上吃了亏,脸都要丢光了。

      一百多年白活了。

      而相应地,血渗进去后,徐以宁眉头一皱,略显迷糊地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徐以宁不知道他为什么深更半夜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还露出这么丧气的表情。

      他沉默一阵,问陆简:“你在干什么?”

      陆简越看他越不顺眼,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他身上一跨,一手撑在他枕边,另一手捏着他下巴,凉凉一笑。

      “徐老板,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什么叫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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