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
6
外面的人对后院佛堂里里的这出闹剧其实并不清楚，窦母有意想要教训李绾给他点苦头吃，自然不能弄出太大动静，毕竟以李绾的身份作为新嫁妇，窦家可没有窦母那么胆子大，不会允许她对李绾磋磨的太厉害。
而李绾也正是赌定即使他对这些嬷子不客气了，窦母也不敢大肆张扬。一来是窦母好强，本是想教训李绾一番，结果却被李绾骑到头上欺负，这等事若是让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不省心的妯娌知道了，定会变成天大的笑话；二来这窦家真正说得上话的窦老爷子和窦父，向来都不喜她的这些手段，即使闹开了，她也清楚最后落不得什么好。
当然，就算闹开了，他也不怵，这些嬷子本就无礼在前，以她公主的身份，教训几个嬷子，也没人敢说什么，相反杀鸡儆猴看，让那些不安分的人知道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从窦母院子里离开，李绾感觉非常的神清气爽。
窦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抬眼瞧见他，连忙上前拉着他打量了好几番，发现没什么异样才舒了口气，有些担心道，“母亲没把你怎么样吧？”
李绾瞧见他担心的样子，心里有点小酸爽，“我当然没事。”
窦铠知道他母亲和媳妇两个都不是善茬，瞧见他的确没啥问题才放下心来。
自此一遭后，李绾和窦母算是摆明了互看对方不顺眼的架势。在崇尚百善孝为先的后玄王朝，李绾这样做本来是讨不了好的，但窦母一向作风蛮横，暗中得罪的人不少，再加上李绾也不会做得太明显，从来都只是看主人大狗气下主人，对主人并不咋样，实际上到让窦家大多人暗地拍手称快。
更何况李绾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对那些示好的人向来不吝释放善意，出手向来大方，还擅长投其所好，一时间收买人心无数。
所以不管是怀着作壁上观看好戏或是什么其他的心态，对李绾和窦母杠起来都没什么意见，甚至暗中是支持李绾的。
.......
转眼到了冬季，姑臧城里的河床都见了底，已经连续三月未有雨雪。上一世时未引起人们太大注意，因姑臧城本就位于西北之地，常年干旱，也就七八月水草丰茂些，寻常月份偶有一两次雨水。
但是李绾心底清楚这次干旱非比寻常，整个冬天没有雨雪只是一个预兆罢了，接下来三年都是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姑臧乃至整个凉州境内民不聊生。
而这干旱也不仅仅限于西北之地，长安洛阳颍州一带也旱情颇为严重，江淮一带却发大水。
因为这次干旱的影响，胡人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对边境的侵袭越发严重，窦家儿郎几乎悉数上阵杀敌，但是后续粮草供应不济，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之势击退了胡人，窦穆也战死沙场，才有后来窦铠根基□□匆忙接任大将军之职。
可以说，这次干旱的连锁反应十分巨大，对窦家造成的后果尤其惨烈。
李绾重活一世，知道这是自己要改变的第一个转折点。
连续多日以来李绾一直愁眉紧锁，连窦母的挑衅和磋磨都没心思放在心上，只为寻得一两办法。
毕竟有过一世经验，他也不是真正的不知世事的十六岁少年，即使没见过，还是听说过许多异人异事，其中之一便是西域境内的坎儿井。
西域多荒漠戈壁，地表水源少，但是山顶融化雪水较多，暗河水源丰富，所以西域修建了一种将暗河和暗渠、明渠相结合的水渠，叫作坎儿井。不过据李绾所知，这种坎儿井修建难度大、成本高，尤其修建暗渠时要泡在雪水之中，对人的身体损害极大，因而这种坎儿井规模修建不是很大。
姑臧城及凉州大部位于祁连山南麓，和西域有大致相同的地理条件，春夏祁连山山顶积雪融化形成的暗河水量也较为充沛。
现在姑臧城乃至凉州所要面临的干旱乃是百年一遇，如果只是小规模零散的坎儿井，并不能缓解旱情、满足生活和庄稼灌溉需要。但如果建造大规模系统的坎儿井，所需的钱财、匠人以及用料等都不可小觑，其中涉及的土地等各项纠纷也不是易事。
李绾即使有个尊贵的公主身份，但毕竟也是初来乍到，自然也没想过要一力完成这事，因而首先要寻求的就是窦家的支持，只要窦老爷子允首，在窦家基本也就再无其他阻力。而以他对窦老爷子的了解，此等千年之计、利在千秋之事，窦老爷子不会不同意的。
在找窦老爷子之前，李绾便和窦铠大约提了此事，在他意料之中，窦铠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甚至他也早有思虑，只是还未成形。
还未等两人找窦老爷子，姜翎便找到了李绾，称他夜观天象，料及姑臧来年必有大旱，希望李绾能够早作准备。
李绾听及，不禁觉得这姜翎除了充当神棍外，竟然还有点其他靠谱的真本事。
既然凑巧，他便也将自己的打算一二说与了姜翎一听，没料这人眼神一亮，道，“在下游历之时，也曾见过这坎儿井，不仅在西域，玉门一带也有这种井渠。若世子未有合适的主持建造的人选，在下认识一人可充当此任。”
对于李绾而言这倒是意外之喜了，不禁发现这神棍的第三个好处，就是走江湖的人脉广。
这姜翎效率也高，次日便将这人带到了李绾面前，都让李绾不得不怀疑这神棍实际上早有准备，要不然这人乃玉门人氏如何能够这般快就到了姑臧城。
不过他也不是多疑之人，对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对姜翎倒是多另眼相看了几分。
姜翎引荐之人名叫鲁笈，三四十的模样，面貌清癯，双眼深陷，瞧着一副清苦之相，但精神矍铄。李绾随意问答了一二，也未多说，便让这人先居住在自己名下的匠人府邸，先主持将他置入的宅院田地的排水灌溉整治一番，一来是看看这人的本事，二来恰好也帮他将这些宅院田地整治了。
而李绾手下那些一般修整排水灌溉设施的匠人倒也不缺，都拨给鲁笈使用，刚好来看看这人的本事。
将近年末，窦家本就要将窦老爷子请到本宅来过年，这次便由窦铠和李绾走一趟，将窦老爷子接回来。
窦老爷子住在姑臧城外西北边的姑臧山中，姑臧山乃是祁连山南麓的余脉，是姑臧城背倚之地，姑臧河从其中流过，一城一河的名字也是来源于此。
而姑臧山附近一带与别处大不相同，植被丰茂，环境秀美，山脚下是繁华的人间烟火，西北远望是苍古绵延不尽的祁连山和昆仑山山脉。
窦家宅子则建在半山上，视野开阔，听说是找阴阳先生看过的风水宝地。附近有一座寺庙、一座道观，因着姑臧城一带的供奉，香火还算旺盛，连带着周边修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镇，在节日庙会期间还十分热闹。
李绾觉得这窦老爷子还蛮会享受的，年纪大了在这山里颐养天年，环境好，热闹幽静相得益彰，还不用管那一大家子的糟心事，时不时享受一下儿孙的孝心，深感这才是老有所归。
管家在门口接了两人，说窦老爷子这时去找庙里的和尚论道去了，要到晚饭时分才回来。
这一路对李绾和窦铠两人来说算不得辛苦，在院里稍微休整一番后，便也出去到外面随便逛了逛。
如今已是深冬时节，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顶都是皑皑白雪，姑臧山的半山虽只有最冷时才下个一两场雪，比姑臧城的气候都要宜人些，但此时气温也很低了。
这天天气还好，难得的冬日暖阳，虽然空气凛冽，但也没甚大碍。两人裘装轻马，将附近的小镇逛了一圈，虽然和李绾见识过的繁华比不得，但是胜在自带几分姑臧山的仁厚灵性、别致有趣。
小镇也就这一条借，街的尽头是棵几百年的楠树，这个时候树叶还十分繁盛，带着几分苍劲的翠绿。楠树掩映的背后是一条延伸向上的石阶，没多远便是姑臧寺。
两人觉着来都来了，不如到庙里将窦老爷子一道接回去，便将马拴在了树下，上石阶往寺里去。
这个时候只三三俩俩看得到几个人，很是幽静，石阶转个弯进了寺门，感觉又是别处洞天。
寺庙院中栽着两颗硕大的银杏树，看着都至少是几百上千年了，铺了一地的金黄色的银杏叶，树上还剩些稀稀落落没掉完的叶子，树枝上挂满了祈福之类的红缎子。
院正中当前摆了一口周身都长了青苔的大水缸，不过里面的水倒十分清澈。院正中有一方四合井，往后便是还白玉石阶，阶后的殿里供奉着佛祖。
作者有话说第6章 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