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的妖》廿色

2、妖兽初现

　　离开芳荨院后，白简一路上都显得心神不宁，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都没反应，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一直走到所住的草屋都没想出个头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啊，不想了，不管发生什么，反正轮不到我这个连最基本的炎咒冰咒都放不出来的记名弟子身上就是了。”想通这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笑容回到脸上，今天没有欠下哪一位师兄师姐的债，正好可以在自己屋里休息。
　　正要踏进屋子，背后有人喊他：“白简师兄。”
　　在青霄派，能喊他师兄的也只有跟他同样的记名弟子，而其他记名弟子因他的“高龄”向不与他亲近，所以真正会喊他师兄的就只有一个人。
　　回头看去，果然小路尽头站着一位碧色衣裙的少女，圆润的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对世界充满新奇，流露出一丝纯稚，两边垂下的辫子系着嫩黄的绸带，显得尤为可爱。触到白简的目光，少女受惊小鹿般垂下头。
　　“哦，是宜莲师妹，师妹找我什么事情？”白简一边说边向少女走去，因为以这位师妹的害羞程度，如果他不主动走近的话，只怕两人就要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喊话。走到少女三步外站定，再靠近的话，恐怕要把人给吓走了。
　　少女低着头，怯怯地将手中东西递给白简，“这、这个、送给、白简师兄。”
　　白简上前一步接过，原来是把小匕首，式样倒是简单，匕身用丝线紧紧地绕了一圈，握在手里不觉冷硬。只是师妹为什么要给自己送东西呢？白简面带疑惑地抬头望去。
　　此时少女的脸已经红的要滴水了，两只白嫩的小手不安地绞着衣带，头也低得不能再低。若换别人，铁定要误会些什么了，虽然白简知道自己长相也还过得去，但那种事情向来不会轮到他这种记名弟子身上，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宜莲师妹太会害羞了而已。
　　“上回、师兄帮我采药，所以——”
　　“你要谢我，所以送我这把匕首？”白简替她接下去。
　　“是、是。”少女略显慌乱地点了下头，突然扭身飞快地跑了，仿佛身后有十头大狼在追她一样，将白简看得目瞪口呆。
　　不、不是吧，虽然知道这位宜莲师妹是出了名的害羞，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白简看看手中的匕首，又看看少女消失的方向，最后只能归结于是师妹怕自己拒绝，所以先下手为强地跑掉了，让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哎，还是师妹的什么好，给人家采一次药就会送匕首，哪像那些师兄，采了几箩筐也不见什么表示。”白简口中嘟嚷，一边把玩匕首，一边进了屋子。
　　“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其心志，其容寂，凄然似秋，暧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白简盘腿坐在团蒲上，口中默念心法，这是青霄派的入门心法，别个弟子最多修练个一两年便有所成，他却是数年来如一日，没有寸近。不过，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心法，所以即使是毫无进步也从来没放弃过，只要一有时间便在修练。
　　其实，对于自己无法修练灵力，白简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只是笑对外人已成习惯罢了。
　　室内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往外移动，白简毫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境界中。如果这时候有外人在，一定会觉得很惊讶，光线已经离开白简身边，然而在他身上却能看到许多光点，并且四周的光点正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慢慢往他身上汇聚，远远看去，白简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般。
　　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白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舒服过，仿佛有一股暖流顺着他身体的各处经胳在慢慢流动，令他通体舒畅。暖流所过之处，经胳里的一些秽气也被梳理地一干二净。白简心神一动，一边运起心法，一边感觉身体里的灵力。然而，任他再怎么拼命找，依旧是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灵力。
　　这令白简有一种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心神出现躁动，一下从那种境界中退了出来。白简缓缓张开眼睛，呆呆坐着，过了许久，长长吐出口气。
　　唉，自己果然是不应该再抱有希望的，只是——总有些不甘心呐。
　　“咕”——肚子发出一阵怪声，白简看看窗外，苦笑起来。没想到这次打坐花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已经天黑了，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桌上有他昨天吃剩的馒头，还有些采药时一并采来的果子，那就都烤着吃吧。白简顿时高兴起来，说干就干，在屋外架起火，削了几根树枝将果子和馒头都串起。
　　“没想到宜莲师妹的匕首还挺好用的。”白简摸着光滑的树枝啧啧赞叹，“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炼制的。”突然想起自己来这六年不仅什么没学会，好像也没攒下些什么东西，不禁犯起愁来，“或许我该攒些钱了，这样以后万一离开青霄派不至于做乞丐。”突然猛地敲了下脑袋，“我真是笨啊，光知道给别人白做苦工，青霄派有专门收集药草的，我怎么就不知道拿些去换钱呢，明明每次送给师兄们的都有剩嘛。笨啊笨。”说着又连敲自己好几下。
　　果子烤熟了，白简拿到面前闻了闻，一股清香味道钻入鼻孔，皱皱鼻子，有些自恋地笑了起来，“我的烧烤技术没有退步嘛，其实以后不在青霄派混了，随便去哪家酒楼做厨子也不错。呵呵。”
　　津津有味啃着果子，白简已经将刚才的不愉快全都丢到脑后。
　　“咕咚”，一道好大的吞口水声，白简顿时僵住。又一声，这次很清晰地从后面传来，还伴随着什么东西踩在地上的声音，两个声音，都不像是人类所发出的。
　　白简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僵着手脚一动不敢动。他听人说过，在野外有东西拍你肩膀时千万不要回头，因为那可能是一头狼正等着你扭头的瞬间咬断你的脖子！
　　而此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靠近了自己的后背，还听到“吭哧吭哧”的喘气声，一股腥热之气传来。
　　“嘀嗒”，一口腥臭的涏水滴在脖子上，白简再也忍不住，“哇”地叫了起来，随手抓起匕首往身后一挥，趁机滚离原地。
　　与此同时，一声兽吼响起，像斧子砍在木头上的声音一样，在静夜里如同炸开的响雷。白简双手紧紧握住匕首，转身看到身后的情景时顿时呆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怪兽——虽然他本来也没见过什么怪兽——长得跟人一样，只是全身上下长满了猪一样的鬣毛，皮肤通红，重重毛发掩盖下的眼睛，闪着幽光，此时因为受伤而变得异常愤怒，直欲择人而噬。白简刚才那一刀刺到了它的脖子，大量的血流出，染红了怪兽身上的皮毛。
　　怪兽瞪着白简，仿佛随时会扑过去一样，却对白简手上的匕首有些忌惮，因为刚才正是那把不起眼的小匕首，划破了它身上坚硬如铁的皮毛，让它此刻在流着血。
　　白简紧张地与怪兽对峙，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真是要感谢宜莲师妹，若没这把匕首，今天他就要交代在这了。西山那个袭击本门弟子的一定就是这个怪物，他可没有半点法力傍身，一不小心就会直接丧命。
　　怪兽仰天发出一声大吼，白简以为它要攻过来，顿时害怕地要命，心想完了，自己哪里是这怪物的对手，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了，他还这么年轻，还没出过青霄派，不曾去外面软帐红尘见识过大千世界的精彩，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怎么可以——
　　压抑在心底多年的不平之气，在今日面临绝境时，终于爆发了出来。不就是一野兽吗？不就是长着猪身上的长毛吗？小爷猪肉都吃过还怕这一身毛不成！
　　胸臆中充斥着一股豪情，一边大喊着一边朝怪兽冲了过去。怪兽居然被他这样的气势给镇住了，不仅停下了吼叫，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来吧，小爷今天和你拼了！”
　　没等白简冲到面前，怪兽做出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举动：转过身，扭着屁股飞快地跑了，只一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白简举着匕首，傻瓜般保持向前冲的姿势，呆呆怔在当地。
　　当其他弟子赶到时，看到的正是白简这一副怪样。
　　来人一律穿着白底蓝纹服，这是青霄派正式弟子的服饰，为首的两名年轻男子，袖口用金线绣着一朵祥云，正是本门核心弟子的标志。其中面容较为冷峻之人迅速走到白简身边，勿勿打量他一眼，问道：“去哪了？”
　　“跑了。”白简呆呆地，下意识回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人家问的是什么，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男子皱了皱眉，“什么方向？”
　　白简往前面指了指。
　　“池墨师弟，你留下。”年轻男子简短地对另一名青霄派弟子下达命令，然后立马带着其他弟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