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9、仓廪实而知礼仪

　　如李高地所想族长李丰收看到姜苗也是激动不已。
　　村里的地有限，而族人却越来越多，李丰收每尝地想，想他李氏一族，五十六年前来高庄村落户，全族不过八户，二十一个男丁，三十七口人。县里按一个男丁十五亩水田，十亩旱田给地，李氏一族共得水田三百一十五亩，旱田二百一十亩。
　　现五十六年过去，李氏阖族有二十五户，六十八个男丁，一百一十九口人。而水田却依旧只三百五十一亩，旱田增加了一点，有三百二十二亩，但依旧赶不上人口的增长。

　　多出来的旱地除了少部分是买卖，其他都是先人们披星戴月，开荒而得。

　　可如今村里荒地已开垦精光，而族人却还在飞速增长——眼见下一代又到了谈论婚嫁的年龄。
　　若再没得一个进项，李丰收越想越愁，愁得半宿都不能合眼：可叫这族里的后生孩子怎么活？
　　不过现在好了，李丰收高兴地想，有了姜。姜可以种在林地。村里林地还有不少，族里的孩子有活路了！

　　“好，好！”李丰收捧着姜苗，端看良久方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小叔哥，”李丰收高兴道：“你，还有满囤，是我们李家的大功臣。”
　　“有了这个，咱们李氏一族的孩子有希望了！”

　　“嗯？”李高地听愣了，拿下了嘴里叼着的烟锅。
　　他们族里的孩子咋了？什么有希望了？

　　看到李高地一脸的不明就里，李丰收笑道：“小叔哥。你就没觉得这两年咱族里的家务事多起来了吗？”
　　“你想想，咱族里，姑嫂婆媳吵吵的，是不是比我爹在时厉害多了？”
　　“难道不是欺负你年轻？”不大关心村里闲事的李高地还是不懂。
　　“小叔哥，”李丰收摇头：“你就没想过小辈们的事？”
　　“怎么没想？”李高地越发不解道:“我天天都在想啊！”
　　不想他能分家？

　　看李高地真心不明白，李丰收笑道：“小叔哥你信我，你是真没想过。”
　　“小叔哥你回想一下，当初我爷在的时候，分家，你得了几亩地？”
　　水田十五亩，旱田十二亩。李高地在心里说。
　　“你现分给满囤的，又是几亩？”
　　李高地默然。
　　不是交情在，李高地真以为李丰收在责问自己。

　　想到满囤至今没儿子，分家有些敏感。李丰收话出口前改了例子，斟酌道：“小叔哥你现手里还有十三亩水田，十五亩旱田。”
　　“而你有四个孙子，马上，可能是五个，甚至，将来还可能是六个，七个。”
　　“小叔哥你想过他们一人将来有多少地吗？”

　　晴天霹雳！李高地恍然发现：即便以他现在四个孙子算，除了贵雨，其他三个孙子，水田，旱田加一块，每人都不够三亩地。
　　三亩地的一年产出，交了赋税，便仅只够一家三口勉强吃饱。这也就是说他孙子成家后最多只能生养一个儿子。若是生了两个，便就要有人挨饿了。
　　孙子们这日子竟是越过越穷，比自己这辈还不如了。
　　不是说多子多福吗？怎么会这样？
　　李高地心里一片茫然。

　　“人啊，都盼着后辈的日子比自己好，可结果呢？”李丰收叹气：“孩子们每人能得的地却是越来越少。”
　　“这家里日子穷了，媳妇们可不就要吵吵吗？”
　　“谁都想给自己的孩子争一口。不争，活不下去啊！”
　　“仓廪实而知礼仪。圣人的话，说的没错。”

　　“不过现在有了这个。”李丰收指着姜苗道：“孩子们可以拿山地种姜。”
　　“即便将来姜便宜了，和红薯一样，一斤一文。孩子们也是添了个生计。”
　　“咱村，林地，和旱田，一样都是三千亩。”
　　“咱爹他们一辈，重水田，所以咱们李氏水田多。”
　　“村里统共就一千五百亩水田，咱们占了五分之一还多。”
　　“但旱田，我们却吃了亏。三千亩，只得了十分之一。”
　　“现在这村里的林地，”李丰收告诉李高地道：“大片的，五十亩上的都做了祖地，这里面，大概有两千亩。”
　　“说起来还是咱爷气魄大啊，当初直接就占了片三百亩的林地做祖地。”
　　“现在可是泽被后人了！”

　　“村里空着的林地大概还有一千亩。但都是十亩以下的山头。这么算，村里，约摸还有一百来个山头可以买。”
　　“不过具体还得去问里正。”

　　“刚我琢磨了一回，我们李氏一族现能买的数也就二十吧。”
　　“现今不比从前，其他氏族人口也多了。我听说，咱们村还有人去别村佃田扛活的。”
　　“总之，这地是做不到户户都有了。”

　　听到不能户户都有，李高地心里一咯噔，立刻知道涉及各族子孙后代，村内这番争斗必不会小。

　　“小叔哥，”李丰收想了一刻，诚恳道：“我这就去找里正。”
　　“这事若得公开，山头地价必定重议。你若有看中的山头，不如趁现在赶紧买下。”
　　“赶明儿，我咱们趁给你办分家文书的时候，就把地契给办了。”

　　李丰收既开口说能买，李高地便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不觉长舒一口气道：“即是这样，除了满囤那块，我便再买两块吧。”
　　李高地不贪心。他知道道理。村里不是没有有钱人，但村里却还一直压着地价，宅地价，为的就是让普通百姓都有地种，有地方住。何况，姜还没种出来，他不能将钱都砸在荒山上。

　　“就满囤左右两边的山头。大概一块七亩，一块八亩。”事发突然，李高地只能找自己熟悉的山头。
　　“三个山头的中间，我们挖个塘，蓄水。”
　　“我寻思着，若这姜的价，不下来。还得有人在山里守着。”

　　“你提醒了我，”李丰收道：“既这么说，我也跟你们买一处。”
　　李丰收虽挂心族人，但也不会放弃到手利益——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养。

　　耳听李丰收要和自己买在一处，李高地不免更放心了。

　　话既说定，李高地留下姜苗自回了家。

　　家中于氏依旧躺床上哼哼，李高地进屋也不理她，自顾想自己的事。
　　今儿族长一句“谁都想给自己的孩子争一口”让李高地犯了疑，他不知道族长这个“谁”里是不是也有于氏。
　　李高地从来都知道他媳妇于氏是个精明人，但这些年他也没见于氏对老大不好，所以这些年他都信任于氏，没想过她会对老大如何。
　　难道说，李高地心里纠结，：这次分家真的不利老大？可这些，不都是他自个儿反复琢磨出来的吗？
　　李高地有心弄个明白，他想问问族长，却又拉不想脸，只能继续闭门造车的胡思乱想。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李高地领了三个儿子一起去了族长家。里长竟然已经在了。
　　里长郝富贵，人如其名，是村里最富贵的人家——他家光水田就有一百五十亩。
　　李高地一见里长，立刻就点头问好。如此一番寒暄过后，众人方坐上族长家的牛车去县衙。

　　县衙里交了分家文书，改了户口，立了户头，然后再将原来的地契按照分家文书拆成两张后分交给李高地和李满囤。至此，这分家的官方流程便就算走完了——往后李满囤也是在官府挂了名字的一家之主了。

　　接下来才是买地。
　　按先前说好的族长李丰收果是买了和李高地父子同一处的地，而里长则买了他自家旱田附近的一处八亩的山头。
　　几块地里，就数李满囤的地最小，只得五亩多一点。但他却不以为意。一则他家人口少，劳力有限。地买大了，也没法种。二则若种姜真的赚钱，那他可以拿赚的钱去隔壁村买地，比如里正那样。
　　总之，只要有钱，有的是法子。

　　回来村后，先送里长回家，然后族长方悄悄地告诉李高地父子道：“昨儿我和里长商议都以为种姜可行，但不宜大肆声张。”
　　“一是姜种太贵。二十文一斤的姜，在没有看见收益的情况下，少有人愿意种。”
　　“二是姜种也不够。眼下村里只满囤有姜。里长的意思，是秋天满囤收了姜，按市价，优先卖给村里人家做种。”
　　“愿意买的，让他们自己打听了来买，多少随意。这样即便种不出来，他们也没得抱怨。”
　　“至于地价，里长的意思是暂时不动。若有人想买林地，他会看着一户只给买一块。”
　　“待到买地的人真的多了。里长说他就协调各族把空余的林地佃给族人种。”
　　“到那时，即便是没力买地的人，也都能有所进项了。”
　　李丰收每说一句，李高地父子都禁不住点头。觉得里长和族长考虑的极其周到。这下他们就知道这事具体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