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星际[直播]》落砚

185、185

　　胞衣仿佛蛇一般脱落，完成了它的使命，形成鳞片洒落在海洋面上，形成一艘脆弱的行船，承载着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当然喜欢你，那是哪怕是你还没有能力驱使它，依然坚定不移用自己的全部保护你，跟你一起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器具。
　　天生就是为了你而存活，除却你，任何人不能让它完全苏醒的璀月。
　　如此能暴露你身份的东西，他自然要封锁在深宫深处。

　　阎罗王嘴角有些苦涩，想起那个共处过很多年的孩子。很可爱，同时也实在不可思议。导致阎罗王明知不对，依然把他收养在深宫中，为了不被外界发现，花了极大功夫减缓他的成长，减弱他智力发展，直到地狱已经充斥着人类的幼儿魂体，人间已经有了很大规模，才敢撤销法阵，孩子飕飕地不知世事地跟着能成得了自己曾曾曾孙子的孩子一起长大，他们快乐的日子，随之也没了。

　　阎罗王意味深长看向他，声音沙哑开口：“是我给你的，你可以拿来对任何人，但不能拿来对付我。”这会让他有严重的挫败感，有种被背叛的错觉。

　　罚恶司只觉得可笑至极：“抱歉，那璀月恐怕一辈子没办法见天日。”

　　阎罗王只觉得内心有些闷热，面容僵硬，这意思让他不由心脏一停。重重叹气，阎罗王终于认真跟他商量：“……为什么，只要你不出轨道，你依然可以在地狱安息，你的位置可以说无人能及，我给……为什么你还不满足。”自己给他的，还不够吗。

　　罚恶司许久之后，才收敛笑容，脸上竟然有些黯淡：“……不用勉强自己迎合我，想说啥就说啥好了，反正你就是看不顺眼我么，不，该说你们都看不顺眼我，我就是你们的刺，不保护自己，就得被你们强行拔掉。”

　　阎罗王听出来发生啥，心里不是滋味，声线不由就带着些微温和：“我不会，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不能阻止，但但凡他们错了，我定给你主持公道。”

　　罚恶司霎间淡漠，冷冷发笑：“啊对，这个不能那个不能，我说你究竟什么能的，阎罗，你一生都束缚在你那个位置，有时间可怜我，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

　　罚恶司故意嘲讽，显然不愿意说，阎罗王却是一声不吭，把璀月拿捏在手心里，璀月在他手里十分脆弱，光芒黯淡，仿佛是个被受欺负的孩子。

　　罚恶司咬牙切齿：“你这是哪个意思，你明知道璀月跟我已经太久了，根本受不了纯粹黑暗的你了……”
　　他已经没停止呼唤璀月回来，可是防护罩内是他的绝对空间，空间比自己的小太多，力量凝聚更为浓厚，自己的声音根本璀月无法回应。

　　阎罗王淡淡看向他，手指微微掐得越来越紧。“你急着拿回死拂，不就为了跟崔珏交换生死薄使用么。不止死拂，你要是再跟我纠缠下去，那个孩子的生死就没办法改写，在地狱有什么判决，得靠他造化了，哪怕生而为畜，你再也没办法干预。”

　　罚恶司就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才说其他，就是怕他伤害璀月，哪知道兜来兜去依然兜回来，说到生死，他跟临玉书不同，对生死依然持有慈悲，隐藏着伤感笑说：“那个帝国孩子啊，确实可怜，不过与我何干，他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临玉书，他只是我的一个人格。”

　　阎罗王别有深意缓缓接腔：“哪个都是你，你现在不在意，等你恢复那个他……”

　　罚恶司顿时笑了：“我只是不记得罢了，我想要的那个‘我’，可不是之前的临玉书，放心好了，我复苏之后就不会这么优柔寡断了，你直接可以死无葬身之地。那个‘我’比我可是心狠多了，哪怕他不愿意，为了大局他可以下得了手。”

　　阎罗王微微翘起嘴角，这么久了，居然为这种事露出似有似无的第一次笑容：“嗯，你会下的手，我相信你。但是你很善良，这是你的本性，生命受伤对你来说就像折损命脉，比别人感伤的时间还要长，甚至会在你心头留下疙瘩。身为天地精华的化身，拥有超乎我们种族的潜力，却也需要承担致命的缺陷。
　　小时候跟你一个学校的孩子把一只青蛙魂魄玩死了，你连续半年断断续续做恶梦，总是躲进我被子哭诉会听见声音在身边环绕。”

　　惹来罚恶司的哄堂大笑：“小时候的事情还拿出来说，你想用情感劝说我？”他驱使力量，跟阎罗王分散的力量抵抗，对空间裂缝修补或者摧毁之间一直徘徊不能动。他额角有些汗珠子，却忍耐着笑说：“你老了，力量没以前好。”

　　阎罗王没说话。其实这个事还有不为人知的后来。不到半年时间，府邸里多了一只未经登记的魂魄，他推断是在府邸凭空诞生的。
　　生死笔操纵生死的魂魄，包括他们这些上位人物，哪怕凭空诞生，也必然跟罚恶司一般，经过某些东西的厚爱洗礼，带着与生俱来的特殊潜力。
　　但是那一缕魂魄很普通，精度也就只够投胎成畜生类。阎罗王按照正常手续送走魂魄，自此小罚恶司就没再做噩梦了，提及那次的生命，他就笑呵呵奶声奶气地说：“它啊，好起来已经走了，我还想着留它在屋里养着呢，好可惜。”

　　罚恶司的能力连他自己本人都不大清楚，就像那株桃树精和敖汉莲，本身是没有魂灵的，然而长期接触他，就极快地越过所有天劫，长出了魂灵。
　　这些事阎罗王谁都没说，无论是让魂魄长寿，还是可以让消散魂魄再生，都会遭来有心人的利用。但是这么多年，就算罚恶司有心隐藏，也绝不会丝毫没有泄露。

　　阎罗王看向他，眼底带着深意，缓缓说：“是有人，拉拢你计划什么吗。”

　　罚恶司一愣，紧接脸色难看。阎罗王不禁温情看向他，这个孩子啊，从以前到现在，其实都没变。
　　一如既往骗不了人。

　　紧接罚恶司一点不紧张，笑容重新展开，提起一只手，在空中画着法阵，一边说：“没有人拉拢，他们还不够拉拢这个资格，顶多算仆人。”

　　阎罗王联想一下大概，总结一下目前地狱的情况，对方什么身份，就有了一些思路了。“是之前经我处罚，必须魂飞魄散的恶灵的同伴？地狱有人要造反，借住你的手，想要复生志向一致的恶灵？跟你息息相关的人可是不少，莫非，里面就有里应外合的同伴？”

　　罚恶司实在震惊，慌张的闪烁不定。阎罗王安静瞅他，这才开口，有着安慰的味道：“你年纪可跟其他魂魄不能相提并论，要查起来简直天荒夜谭，不用害怕，查不出来的。”他发现没了樊玉华在，他在自己面前反而轻松了，樊玉华勾出他许多不好的回忆，没给好脸色，自己则是因为过去照顾他许多，哪怕有什么误会，依然还能稍稍流露出过去做错事后怕被责备的表情。

　　很喜欢这种状态，仿若从前。
　　可惜，终有清醒明白过来的一天。

　　罚恶司挑眉头，忍着不恼羞成怒。阎罗王要不不说话，一说就让他心神不定，力量控制不稳，本来就靠着这冲劲儿，璀月又在自己手上，借机冲击边际，空间就得碎了。但阎罗王并没这么干，至始至终镇定自若，一直等他恢复冷静，企图交流。

　　可惜罚恶司根本不想跟他谈心，该说阎罗王那言语，一脸表达的意思就像“我就是来整治你的”，说他是来言和的都没人信。

　　罚恶司并不跟他废话，越废话就越心慌。他本来如兄如父，带着威严，从没见过他笑过几次，根本不知他会不会念旧情。罚恶司喉头□□，决定动用自己所有力量，在空中画阵，裂缝外面的二人胶着不清，关健时刻，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堵住了缝隙。得，阎罗王干脆收敛了点力度，连力气都省了。

　　那东西气得吵吵嚷嚷诉说着自己的不公：“完了完了，樊玉华你好样儿的，给老子反手捅下，下面！你这阴招这熟练，肯定没少出，你可小心了别这么早超生，老子下面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把你下面切了当下酒菜！跟老子弟弟陪葬！”

　　他刚回头，便见里面的素衣面白的罚恶司，正憔悴站在那，顿时愣住了，方才听说里面有动静，完全没想过，竟然动静是这个人回来了，当即让他嘴唇发颤，差点眼泪汹涌而出，不禁就把那些不多的记忆翻腾来翻腾去对照，把自己感动地稀里哗啦。“阿乖，我，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这样了，还是你这样好，好看，啊，我不是说你临玉书的时候不好，就是，就是有些闹腾。”

　　罚恶司：“……”他感觉你也挺闹腾的。
　　毕竟这么大个人，而且这个人气息匪浅，活生生就是个钉子户堵得严严实实，罚恶司终于恼火爆发，咬牙喊道：“滚！”

　　崔珏不可思议指指自己：“阿乖你，你是说滚么，跟我说的么，我知道了是跟外面那傻缺说的吧，你等着我这就去转告。喂樊玉华！你给我听着，阿乖让你麻溜地滚蛋！”

　　轮着被这三父子一圈儿轮番来气了一遍，脑仁疼得罚恶司终于扶着脑袋，体力不支，嘴唇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