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星际[直播]》落砚

131、欧阳【3】

　　煜缕优雅地端正坐好，温雅撑着下颚，歪着脑门看向门口：“阿恒，你觉着，我光两袖清风在这等你上门砍头？”

　　阿恒。临玉书眼眸颤抖。还真第一次听老哥的名字。说起来，自己老哥叫什么到现在没人提，不是说自己是他唯一亲人么，哪怕是皇帝，连自己亲人叫啥都不能知道？

　　煜缕淡淡笑了：“带两个人进来吧，隔着这么宽的空气说话，你不嫌累我也嫌自己老，抬不上气。放心，你可以用热源瞅我这儿，就我跟你宝贝弟弟，谁都没有。”

　　没过半晌，皇帝推门而入，面容肃杀，开头就说：“赐地是不可能，报个数，其余免谈。”

　　他说完第一句，才敢看向临玉书，看见他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神情低落坐在那，手指上滴滴答答冒血，霎间心疼得说不出话。他也不敢明抢，临玉书额头三几道红点，这是故意用红外线枪告诉他别轻举妄动。

　　煜缕微笑接腔：“钱我不是没有，我就缺地，你给还是不给，一句话，仔细想好了。”

　　皇帝嘴唇抖动，咬紧牙关，他早就想好，割地，就想跟他谈判割不重要的地而已。哪曾想突兀听到临玉书淡淡说道：“哥，我如果封王，我记得，依照浮图规矩，多少会有些私人领地吧。”

　　皇帝一愣，不禁点头。临玉书缓缓继续：“我的地，给他。”

　　故侍卫两人及皇帝都愕然，皇帝刚要说不行，就听见临玉书截胡说：“至少我自己的地，我自己能做主吧，是吧，哥。”

　　临玉书说这话终于抬头，眼底看着他，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

　　皇帝心里慌张，瞪向煜缕：“你这混账东西造谣朕什么了！”

　　煜缕温柔一笑：“比起这些，不觉着赶紧结束，送殿下回去为好？就一点儿地，看把陛下紧张得，既然一块地不比殿下重要，那我也不能强求人吧。”煜缕作势要起身。

　　皇帝就怕他要动手，深吸口气，终于破功伸手制止：“行！” 皇帝迫不及待要过去，故侍卫赶忙拉住他，使两下下巴，另一位侍卫立马明白，赶忙过去极快抱起临玉书转头就疾走。煜缕也讲信用，笑眯眯看着他们离开，心知现在正躲在人家地盘上呢，怎么能不信用好，总不能真跟他们玉石俱焚吧。

　　乘坐专用飞机直往王宫赶路只花了十五分钟，医疗官带来了相同的营养急救包裹着他手指，一到地方立马由故侍卫扛着去医疗室。临玉书被水淹过的后遗症还在，一小时，当时在水里他被浑浑噩噩冲击了一小时，望着发白的水面，知道氧气要省着，连呼吸都一口一口小心翼翼怕浪费了，氧气总是不足，让他难受至极。那种感觉就像要死不死，还非要有人吊着你的命不让你死。

　　他一想到治疗仪那封闭空间就脸色发白，拼命挣扎：“我不治疗，我不泡水，哥，我不泡水。”

　　所有人都没理会他，他潜意识就去求助皇帝，皇帝抓着他手指一路紧跟其后焦心说：“放心，不泡水，真的。”

　　说着同时使了使眼色，故侍卫才刚放下他，太医就给临玉书打了一针安眠剂，临玉书不折腾了，才敢把他投进治疗仪。紧接着太医赶忙把解冻待命的手指从侧面投进治疗仪的框内，几台机械手臂开始围着临玉书的手指作业。断指飘荡着无数血肉细胞组织，特别扯离的那部分，进水里了才看得清，边儿是有一整条肌肉连着手掌没被撕下来，可以想象当时场面是多么措不及防，肉连着神经整个儿顺着肌肉没的。

　　皇帝看的眼眶通红，瞅着安眠中的临玉书依然皱着眉头，脑子里一直回想的都是自己少年的约定，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小玉，一定，必须。他从来都没想过万一真的死了怎么办，因为他怕自己会一时失控。十几年的期盼，不能说没就没。

　　故侍卫看在眼底，跟了他数十年，自然是心疼他的，缓缓安慰他说：“陛下请放心，这不是威胁到生命，会没事儿的。”

　　皇帝自然知道，但就是止不住害怕啊，他看不得小玉安静地躺在治疗仪里，赶忙忍着心痛移开视线，想坐到比较远的角落想眼不见为净，偏偏又舍不得，只好做到工作椅子上低头，双手在膝盖上合十等着。

　　中途不知道哪儿来的风，把他耳边头发吹起了，他赶忙抬头，却见液体中的临玉书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他正要高兴地擦擦眼睛，发现只不过是自己幻觉，临玉书眼睛紧闭着，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他难免精神一震，哽咽在喉头聚集开来。

　　溶液里的临玉书半是清醒地睁开眼，前方不远处他居然看到了谁？看到了崔珏，崔珏正在匍匐着在哥哥的耳边说着什么，紧接着老哥就慌张抬头，瞅见了自己，他则疲倦地又闭眼了。

　　他对溶液麻醉剂的抵抗力本来就强，太医不知，用药低了点，沉醉的时间比往常长，被投进溶液中的时候，他内心是拒绝的，慌张地在万花筒的视线里找到哥哥，一遍又一遍以为说出口地呐喊：“哥哥，别，别，别。”一连串儿除了惊慌失措的别，都讲不出所以然。

　　直到他感觉到刺骨的溶液灌入身体四周。

　　浑浑噩噩间，他只看得见一抹黑色的影子渐渐走近，穿透过屏障，游到他身边，轻轻摸着他下巴，在他耳边微皱眉头叹息说：“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哥哥是我派遣的，绝对忠诚于你。你不用担心你是他的所有物，他才是你的所有物，他这辈子，都听你的，比那个人更听话。”

　　临玉书面部僵持，心里头有一股酸涩蔓延开来。他努力睁开眼，迷迷糊糊看着哥哥焦急的眼神。

　　原来这个眼神，也是假的啊。

　　现在唯一望着自己，想着自己，担心着自己的这个眼神，只不过遵从着一个命令。

　　他内心渐渐开始颤抖，像是千年来终于被拨动的琴弦，晃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活着的这几千年里，很多东西似乎抓住了，但似乎，又没抓住，最终依然会在指缝间溜走。

　　没有东西是属于他的。哦，他有点明白了。原来至始至终，他都是独自一人。

　　其实也不需等多久，十五分钟整个手术就完成了，只是外部手术，手术并不需要多繁杂。太医害怕的是会不会无法恢复成以前的灵活度了，当场用检测系统专门检验了一下殿下手指神经的连接度，当场松了口气喜极而泣，接近百分百手术成功，也就说没有半点后遗症，他脑袋算保住了！

　　皇帝怕他麻醉过去太疼，又让在里面泡了三天，跟做了场大手术似的。太医第一天两小时一换浸泡液，已经是平常人置换速度的三倍了，皇帝还觉着他太省，骂他省的钱不知去哪，太医连忙改成一小时一换。其实也没差，也就相差10%左右的治疗速度，不值当。

　　临玉书醒来之后，皇帝在床头边上候着，他眼底都是浑浊的，皇帝来不及感动地说啥，就迎来他一句淡漠的“出去”。

　　皇帝念在他刚醒，不敢说啥就出去了。岂料这一出去，临玉书就把自己关屋子里，谁都不愿意见，这一关竟然就关了整整一周。

　　这天阳台开着窗口，天色从刚才的晴天在短短数秒变成昏暗，紧接着猛烈的风开始灌入屋子，外面有人敲着门口，有一下没一下，不大确认问:“殿下？有人看见你阳台开了，准备要下雨了，赶紧关阳台门吧。”

　　床头柜上摆放的两个陶瓷娃娃摇摇晃晃，最终扑通终于一个撞倒一个，双双滚下了柜面，地面是硬瓷砖，浮图的床面都偏高，床头柜也跟着拉高了，两娃娃直接碎了，手上的笛子跟杨琴撒成碎片。

　　临玉书整个人颤抖一下，他听见耳边传来淡淡苦涩发笑的回答。“一生无法奢望，阎王，这就是你的命？我就不信，你可明白了，我很倔强，比你倔强得多，无论多少辈子，我都不会后悔。你只要坚信你自己不会悔青肠子就好。”

　　临玉书冷汗直冒，赶紧回头，谁也不在，突兀他听见前方有人哽咽颤抖呢喃。“必须，必须找到你，无论多少年，一年，十年，五十年。”

　　他惊恐抱着头，更多的声音却闯入他的脑海。

　　“回去？能回去哪里？哪儿都不是我能回去的地方。”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爱上不该爱上的人，我，我也很后悔，为什么会爱上他？为什么？给我个答案，为什么我会喜欢一个一生无法与之结合的人？”

　　“你杀了我吧，因为你做得到，我终生无法。”

　　“你赢了，我输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无人知晓，无人明白，这就足矣。”

　　临玉书睁大眼睛，眼底都是惊恐惊诧，汗珠满脸，忍无可忍咬牙发出压抑的吼叫，可依然痛苦没减半分，他感觉脑子被分解开来似的，一片血红污染了他的视线。

　　最后一把声音在他耳边轻笑低语，轻轻拉起他下巴:“记住了，‘我的下辈子’，这就是你的未来，别轻易走错半步，你必须为我得到他，无论多么坎坷，你的未来只能走这条路。
　　别轻易说，你后悔。”

　　皇帝欢这些天喜气愤交杂，只好把工作都推了，时不时在他门口逛着，这不听见里面的嘶吼声，立马就拍着门口叫唤着他:“小玉，小玉，发生啥事了，别吓唬皇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