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星际[直播]》落砚

113、回乡【7】

　　男人身上的阴暗气息似乎还在原地，哪怕见不着影子了，樊玉华依然提防了近五分钟，才松开警惕，头一件事就是打了个电话给故侍卫，告诉他说他们去洗手间了，紧接着头一句就焦心教训他：“有这样的人纠缠着你你怎么不说？你跟他们究竟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加入什么奇怪组织了？那男人让你告诉我什么？临玉书，你必须全告诉我，否则我不管你皇兄怎么说，我立马带你回去，用尽所有办法把你和他们隔离开来。”樊玉华给出最后警告，眼底阴森笑容全无。

　　临玉书被问的头发疼，迷迷糊糊：“我，我以为你都知道啊，你不表现得一副你很清楚的模样么。”

　　樊玉华冷笑挑眉：“我也以为我啥都知道。”结果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关键居然是被临玉书这个小傻子蒙住了，让他颜面扫地。

　　临玉书只好支支吾吾开始从实招来，几乎把所有全盘托出。樊玉华认真听着，皱着眉头理清了头绪：“你的意思是，首先人死了之后有个能呆的地方，地狱，你是特别调任上来的，带着转生之前的回忆，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上司，专门来查勤，这次也是来查勤的，至于另外那个男人，你不知道他来路，猜测极有可能是刚那男人的上司？”

　　临玉书不住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你真是聪明呢，又漂亮又聪明，没人及得上你。”

　　樊玉华威胁地眯着眼睛：“所以，你是这么殷勤地想告诉我，你能带着记忆上来，是因为犯了什么事么，类似流放？”

　　临玉书立马闭上嘴巴，死活不愿意说。樊玉华冷笑片刻，危险地把他压向墙上，身体紧紧贴着不断退无可退的他，在他耳边郑重且咬着牙齿说：“弗列得也是知道‘地狱’的事儿，你不告诉我也成，但凡我在弗列得口中听出什么不知情的……”

　　樊玉华在他耳边吹口气，热得临玉书颤抖一下，临玉书却一点不怕：“你问去，问出啥来算我输。”

　　樊玉华就知道他不怕，冷笑说：“那行，我不问他，我问阿林，阿林是你的复制人，记忆细胞有几率性会带上本体的记忆。”

　　临玉书噗哧笑了：“你是告诉我，他能带着我转生的记忆么，玄幻片看太多了吧你。”

　　樊玉华微笑凑近，一字一句说：“本来你这事就很玄幻，事实上经过测试，他试过在催眠状态中说过有关地狱的事情。你需要再测试几遍么，没准连芝麻绿豆小事都能唠叨出来呢。”

　　临玉书这才懂得怕，赶忙说：“行了，我说不就是……我孙子欠高利贷，人不见了，于是我被老板压着还阳，在人间还钱……我也不是天生爱钱，只是哪儿来钱快去哪儿，以前没钱，是因为都攒钱还着，怕赚不够就下去了，白来一趟，那还得再上来一遍，我也不想整天提着那几块钱好吗，又不是喜欢消遣的人，能想去买啥都不知道。”他断不能直接说有关于直播的事儿的，就樊玉华这性子，要知道有人天天365度无死角入侵自己私生活，真的，这小巷他没指望能出去了。

　　樊玉华顿时心疼，语气变得轻了些许，把他禁锢住在怀里：“这样，懂了，那还完了么，剩下多少？我替你还去。”

　　临玉书只能闲篇乱造：“当然还完了，头儿说了，剩下的算我的工资，我还有好两百年能赚个够本呢，到时候等我们百年之后寿终正寝，就带你吃香喝辣，对了我还带你去瞅瞅我的小东西们，我百年没见过他们了，怪想念他们的，早知道要上来人间，上来之前我就好好瞅瞅他们了。哦你不知道呢，那是一群小敖汉莲，在森林里横行霸道，也就他们在森林里陪了我五百年，我可喜欢他们了。”

　　樊玉华噗哧一笑，忍俊不禁：“嗯好……”最后他眼光浮动，轻声叫唤他：“五百年，你一直一个人在那个什么森林五百年么。”

　　临玉书嘻嘻笑说：“是啊，本来不想跟你说，你问起了，我就说呗，你要敢嫌弃我出身不好，我唯你是问。前世我是二十一世纪当一条哈士奇，就是古地球的狗品种，现在哈士奇已经绝种了，绝种时候基因库里也没有过记载，连复制都不成，我可是稀罕动物呢。”

　　临玉书说到这里十分傲气，颇有一股调皮气。樊玉华啼笑皆非，亲吻他额头，示意他继续，临玉书不大在意便说：“我刚出生时候是只流浪狗，饿的不省人事，被个男的捡到了，又活过来了，我挺喜欢那个男的，很好呢，我吃不下东西，他还每天跟亲儿子似的喂我，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些奶的味道，有些像斋包子，可能这样才喜欢包子吧。”说到这里临玉书有点失笑：“我当时特么搞笑，还想着要跟他一辈子吃香喝辣，不缺奶吃，多好。不过人家没要我，他只是单纯一狗贩子，捡到纯种的哈士奇找到卖家就卖了，哦，就是没到个些日子就跟了另外的主人了。”临玉书神情微动，有点沮丧。

　　樊玉华沉默地揽上他的腰，一只手握上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亲住他嘴角，低语：“慢慢说，不急。”临玉书没试过这个表情，眼底的伤感渗透底层，看得樊玉华一阵心疼。

　　临玉书低下头苦笑说：“她，她对我是真的挺好的，衣食住行都给我买，不至于最好，可吃好睡好无忧无愁，虽然不能出街，我们住的地方不许养狗，我主人老说怕我被抓走，不让我出去，很久才把我装袋子里偷偷出去一次远地，我觉得依然挺好的……只是她有点眼光不好，看上了个不知所谓的白领男人，我当时也不怎么懂，反正他就特别容易生气，一生气就容易拿我出气……我家主人带我去过几次宠物医院，挺好的，反正有得活，只是最后一次断了条腿而已，还行。”

　　说到这里，临玉书习惯性就摸摸自己右大腿，他这些事这么多年统共也就说过几遍而已，里边包括有两遍是向地府申请居住权时，给地府录取档案时口述的。

　　樊玉华轻轻摸着他的脑门，压抑着心底的烦躁。临玉书眼神迷离，有几百年吧没想起以前了，他有些淡漠说：“其实主人是真的不错，只是我是一条狗而已，跟人怎么比嘛，而且那是她男朋友，算是她喜欢的人了，该站哪一边我一直都清楚，没啥好埋怨。”

　　樊玉华忍住胸口的疼，不停安抚他头顶，亲吻着他额头，低声呢喃：“你埋怨也没关系。”

　　临玉书一愣，眼底一层层泪花没忍住，都涌了出来，他有些哽咽，低声没忍住，一大滴泪滴了下来梗着喉头说：“我脾气这么好，她说东我绝不干西，她教我许多命令我拼命要记住，她说不出去好，我就呆在几十平方米的地方，她大部分日子早出晚归，我就每天从中午坐在门口等她回来。
　　我觉得自己挺不错，真的，我眼里只有她，她以前也老说我是她的宝贝的……我，我只是觉得吧，如果我不是一条狗，我是个人，那她是不是更喜欢我一点，至少，至少会挺身而出一次，不多，一次就好，一次我觉得挺够的……可为什么不站我这边一次呢，我不是她宝贝么……为什么她就不明白，真的很疼，疼死我了，疼到我看到烟头就怕，闻到那个男人的味道在门口就怕，她只是出去买点东西，我也怕。”

　　樊玉华如此坚定的人，听到这些手指却是颤抖的额，他抹走临玉书的眼泪，脸色越发阴霾。

　　临玉书哽咽继续说道：“断了一根腿的时候我还觉得挺高兴的，她对我又好起来了，我想啊，主人终归是主人，怎么舍得让我难受呢，我撅着腿她心疼不是。几天下来很幸福，啥都有，还不会挨打，主人还买了个最好闻的罐头，我闻了好几天了，主人才打开给我吃。我那天特别高兴，主人还带我出去玩儿，头一次在公园里让我跟其他狗玩儿，虽然有些人家主人有点怕撅着的我，不让自家狗跟我玩，我还是觉得很高兴，玩到太阳都下山了，其他狗也回家了，我就在公园等着主人买完雪糕回来接我，想主人买了半天雪糕了，一定是去了很好吃的那些店，会不会给我买多两根。”

　　临玉书想着想着，没出声了，哽咽越来越大声，最终嚎啕大哭，趴在樊玉华怀里哭成泪人儿。“我等了好多天，想了各种理由，不敢离开半步，就怕她回来找我。后来的日子，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真的很想回家，真的很想啊，想念我那个狗窝，那些吃不完的狗粮，还能有干净水洗澡，还能听见她一遍又一遍喊我叫宝贝……”

　　临玉书每一声痛哭，都犹如凌迟着樊玉华的心，想象到孤单一人的临玉书拖着残缺的腿，从一开始在街头慌张地四处找他的主人，到后来的被迫接受现实，跟其他流浪狗在街边抢吃的，睡凉飕飕的天桥底下，没有一天安宁，还要遭人嫌弃，孤独终老。他就心口跟开了个洞似的。

　　他那不是喜欢那个家，而是在更为恶劣的环境底下，只能倚靠本能喜欢好一点的环境而已。动物跟人类不同，特别是宠物，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主人，主人就是他们的全部。

　　主人一举一动，都能牵扯他们的喜怒哀乐。

　　临玉书的信任从开始就被一点点磨灭，每个相遇的人类都在榨干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