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快穿总是苏》几莳

5、第一个世界

　　今天晚上的宴会是笼统来说就是大院里的小伙伴们借着程则这个名头聚一聚浪起来，所以基本上不需要什么精心打扮。宋匙回到家洗个澡换了件衣服画个淡妆就出了门。

　　程则当了十多年的军人，速度飞起来自然比她快上许多。她出来的时候，程则已经开车出了他家门，在她家门口停着。

　　夏天的晚上来得很晚，这个时候还是亮堂堂的，天色偏红。映在她刚洗过澡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浮起，格外美丽。

　　程则发现一下午了，他的思绪一直没能彻底拉回来。

　　宴会定在四十分钟路程外的一家高档会所。大院里的人向来都是只有更金贵没有最金贵，所以聚餐的地方也格外高档隐蔽，就是为了避免一些外面的人鱼龙混杂。车在越来越小的路上拐来拐去，车停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昏昏黑了。

　　宋匙下了车，看向目的地的入口。

　　好像一户普通人的私宅，在这个胡同里毫不起眼，门口也没有任何人。但往里看去，宋匙很轻易凭着她的经验找到了不下五个的微型摄像头。

　　程则没有带任何人来，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走进去。他停好了车走过来，很自然的揽上宋匙的肩膀，带着她往里面走去。

　　偷偷睨了一眼程则，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宋匙只好暂时放下心里的怪异，跟着他一起进去。

　　地点在五楼，出了电梯很轻易就找到了地方。因为整一层只有那一个房间看起来有人，里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来。程则上前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

　　“程哥和小匙来啦？快来坐，就等你们呢。”一堆人里有个格外清亮的声音说。

　　这里的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从光着屁股到现在的衣冠楚楚哪哪都见证了，自然交情过硬，大院里，孩子王是程则，小公主是宋匙——宋匙是在大院里长大少数的女生，除了她其他的小姑娘要么都搬走了要么很大了才搬来，所以陪伴他们漫长撒野的岁月里，宋匙是必不可少的。

　　但小公主这个称号只对外人言，在大院里，她反而是挨欺负最多的，这大约源自男人的劣性根(……)所以此刻…

　　“小匙你可是来晚了，快自罚三杯。”

　　“三杯怎么够，一口闷来。”

　　“可别耍赖，我们都知道你酒量好。快爽快点。”

　　众人说得起劲，没发现旁边的程则渐渐皱起的眉头，“玩你们自己的去，多大人还为难一小姑娘。”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本来在嘈杂的说话声中是很难听清的。但他声音又很特别，比一众年轻人多了几分阅历和严肃，再加上从小到大受的荼毒，所以他话音一落，整个房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几人面对面尴尬而探寻地对视时，宋匙打破了局面：“是我来迟了，自罚三杯。可别想灌倒我啊。”

　　宋匙一口三杯不停歇，完了之后舔了舔嘴皮子，朝程则笑了笑，“没事的，我酒量好着呢。”

　　自作多情的程则却不断在回想刚刚她的每一个动作。

　　纤长如葱根的手指捻起酒杯，优美白皙如天鹅的脖颈向上扬起，淡黄色的酒液在朱唇上被轻轻舔去，还有微微偏头脸带红晕的微笑。

　　他嚯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简直太疯狂了，他可是看着小姑娘长大的，怎么中途几年没见就感觉变了个人似的？是他在部队太久了？他勾下头不断用冷水冲洗脸庞，慢慢平静下来。

　　等他重新进入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好像多了几个人。

　　竟然是耿令修和徐采辞，还有今天上午碰到的问路的男人。

　　“程哥回来了？来看看你还记得不，这位”说话的男人指向上午问路的人，“高以继啊？就十年前从大院里搬出去的高老司令的孙子。前几天回国了，今天刚好叫上她一起来。”

　　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因为高以继十岁之前在国外，之后才住回了大院，所以他和高以继不是特别熟，也因为这样没能认出来。但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高老司令在大院很受敬重。

　　耿令修只认宋匙，其他人还是等大家明事理了才慢慢交好，也不是特别亲近，更别提高以继了。但是，耿令修高以继来可以理解，和小姑娘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女人怎么也来了？

　　感觉到程则的疑惑，耿令修解释道：“当时我们三个都在一起就正好一起来了，这是徐采辞，也刚好和你道个谢。”

　　有了理由程则就不再多关注了，“我是去救小匙的。”言外之意是没打算救徐采辞，就不用感谢了。

　　宋匙轻轻笑了出来，只有程则听见了，他看向小姑娘，忍不住回想他刚刚说了什么叫她笑了出来。

　　徐采辞却是有点尴尬。她本来就不爱凑热闹喜欢安静，也不喜欢交际。这次被高以继和耿令修强拉了过来，本来就只有这么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现在被程则否定了，越发不高兴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被救出少不了程先生，在此感谢了。”

　　程则朝她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就没有再看向徐采辞，而是低头问起宋匙，“刚刚喝了酒，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她笑着摆了摆手，“我很好。”

　　程则看她脸色确实很好，放下心来抽了一张纸给她，“擦擦嘴，还有点酒渍。”

　　宋匙朝他嘻嘻笑了起来。

　　耿令修目睹这一过程，感觉……怪怪的，好像宋匙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说，她旁边坐的人不该是他的。他捏了捏拳头，以往宋匙总会第一个坐在他的旁边，和他聊各种天，总不至于让他在这里茕茕孑立，找不到援助。

　　他看向正沉默低着头的徐采辞，高以继正在轻声和她说着话。怪不得在听闻他是徐教授的学生后脸色怪异，原来他喜欢徐采辞。

　　喜欢……

　　他会喜欢谁呢？他好像觉得他的世界太乏味了，宋匙背离他后，好像原本支撑这个世界的柱子从中心裂开，天崩地裂，废墟一片。

　　他浑浑噩噩走到一角，坐下来拿着酒杯不停地往里面灌酒。他的视野很好，能很清晰地看见正在和程则聊天的宋匙，她笑的很灿烂很娇艳，偶尔后仰露出精致的锁骨，下面是红色的连衣裙。

　　冰雪烈焰，半冷半热，口干舌燥。

　　他好像懂了什么，又觉得自己醉了，什么都思考不了。迷迷糊糊中，有双软软的手帮他摁着太阳穴，凉凉的，让他紧绷的大脑放松下来。有声音叫他，清脆的，灵动的声音——是宋匙的声音，在和他说话。

　　“令修哥……不能说…”

　　“我陪你……生气，…喜欢…”

　　对啊，喜欢。她喜欢谁呢？

　　他的酒量不赖，好像天生就酒量大。但缺乏锻炼，所以连续的灌自己酒后还是耐不住倒了下去。等他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是自己房间熟悉的吊灯。

　　接下来的是一阵一阵的头痛，外面有人敲门，他耐着头疼喊了声进来。

　　是家里请的阿姨，“令修，我给你熬了醒酒汤，快喝喝缓缓头疼。”

　　耿令修起身揉揉脑袋，说了声谢谢，“就放书桌上吧，我洗漱完了就喝。”

　　“对了，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哦，是小匙和程少将呢。说来也怪，前天你不是说去小匙家吗？怎么你去了没多久小匙又来了？”

　　“前天？”

　　“对啊，”阿姨在书桌上铺了两张纸巾，把碗放了上去，“就是前天你不是叫我做些点心，你要拿去给小匙尝尝吗？你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小匙又来了，还和老先生谈了好久的话呢。”

　　“小匙找我爸？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小匙进门出门好像心情都很不好。啊对了，”阿姨想起了什么，拍着头恍然，“小匙走了之后我去收茶杯，听见先生自言自语。”

　　“什么…令修你有小匙很幸运了…好像是小匙为了你求先生什么事呢。”

　　耿令修好久没说话，低着头手死死摁着太阳穴。阿姨见他半天没反应，只好轻手轻脚出了门。

　　宿醉带来的影响是很痛苦的。比如现在，他听着这些好像和他密切关联的话，感觉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想去细细理清楚，可是头却越来越痛。

　　他懊丧的拍了拍头，下床洗了个澡。喝完了阿姨为他做的汤，重新躺在床上。

　　睡一觉起来。他觉得小匙……

　　昨晚的记忆慢慢零碎的涌上头，心头那种滞塞感越堆越重，仿佛塞满了胸膛。脑子里一堆乱麻，每当想去触碰它的时候，就会有嗡嗡嗡的，溃聋的声音持续而连绵不绝。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小时候，大概五岁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刚被领回耿家。耿家从他去的那天就有不绝于耳的争吵声想起，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跑出去。耿家前面不远处有个廊亭，宋匙每天都在那里。

　　他过去了，宋匙就会和他玩。带他逛遍这个大院，他认识了很多人。有些人冷眼对他，有些人漠视他，又有些人礼貌的对他微笑。只有宋匙，她会和他一起玩。

　　和他分享喜悦，陪他面对别人的白眼，帮他反击别人的唾弃。

　　直到有一天，他没在廊亭里找到宋匙，失落回到家时，听见了墙后的对话。小耿令修没注意，但梦中的耿令修却耐不住好奇走进了听。

　　好像是宋匙稚嫩的，清脆的声音，另一个人是他的父亲。耿父的声音年轻了好多，带着无奈，“既然被你撞见了，也就不瞒你了。只是，千万别和令修说哦。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小宋匙好像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但是为什么不能和他说呢？”

　　“你跟他说的话，他就会……”

　　就会什么呢？耿令修凑近了听，可是声音越来越远，他一个字也没听到。然后他猛地睁开眼。

　　瞒着什么？和我说了的话又会怎么样？

　　耿令修坐起来，抽纸擦了擦头上的汗。

　　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