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枫羽纪年》暖暖一夕

3、千寻墨

　　活力新鲜的校园清晨。

　　湘北高中一年级10班。

　　上课铃声刚响，学生们迅速归位，而走廊里嗒嗒作响的皮鞋踏地的声音，在教室里格外的清晰，不多时，一个身形矮胖，秃着头顶的中年男老师就走了进来。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稀稀疏疏的掌声应付差事般的此起彼落，并没有多少人抱有期待，而在此刻一个穿着标准藏青色校服外套和长裤的带着鸭舌帽的少年走进了教室，默默站到了讲台上。

　　视野最为广阔的讲台上，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角落。

　　他周遭的空气都在透露着一个讯息：冷漠又疏离。

　　女生在下面激动且克制的低声尖呼，男生则是好奇、又不爽。

　　“我是千寻墨（chihiro sumi），15岁，请多指教。” 他摘下帽子表示礼貌的自我介绍，目光无所依附，语气亦是平淡的不近人情，但即使这样，也再次惹得女生们两眼冒桃心。

　　千寻墨。

　　在男生中不算很高且单薄的身形在矮胖的老师身边倒是显得纤长，长度合适的制服套装穿在他身上就像大了一码似的不合身，细碎的短发显得人干净利落，那漆黑的发色愈发显得肤色白皙细腻如同脂玉，让女生也羡慕三分，秀气而精致的五官如画般惊叹美好，尤其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即使目中无人的冷漠，也还是让人望之心旷神怡，也许是五官过于女性的精致柔和，而他额头处醒目的两片创可贴所象征着的男性的伤疤，足足的增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违和又莫名的吸引人。

　　“千寻同学，请自己找个空位坐下吧。”

　　他迈开步伐，目不斜视的朝教室后方走去，说是自己找位置，事实上也只有最有一排的中间那个桌子是没人用的，他在女生们失望的表情里，将书包从肩膀卸下，放在上面。

　　“好了，那么我们开始上课。”

　　集中在他身上的那些好奇的、花痴的视线终于收回，他默默的从书包里拿出高中数学的课本，拿出本子与笔，然后再也没有了声响。

　　就像……

　　没有人坐在这里一样。

　　安静的消融于空气当中，连呼吸都浅浅的隐去了。

　　安静到……在隔了不到一尺的距离，那个睡的迷糊的，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的邻座男生醒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身边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

　　他迷蒙的眨了眨眼睛，神智还未清醒，一团黑色的物体挡住了原本的光亮，待看清之时，那侧颜的眼鼻嘴还有下颚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光与暗的交界线，细碎的光线从他细碎的额间短发中悄悄探出，泾渭分明的错杂……

　　背光的阴影下还是很清晰的五官。

　　还有那双背着阳光，更加清澈明亮的双眸。

　　午休时间。

　　“千寻同学，你新…新来学校应该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吧？我…我可以带你过去…”娇小可爱的马尾辫女生红着脸站在她面前支支吾吾说道，已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不必了，谢谢，我没有要去食堂。”

　　女生看着千寻墨连头也未抬，只是专心的看着课本的模样，不禁有些许的失落：“啊，是…是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翻了一页，依旧没被任何事物所打扰，而女生只能失望而回。

　　原本以为该是个极温和的美少年，却没想到，和流川枫如出一辙的冷漠孤僻，不容靠近。女生们失望至极。

　　“这是社团申请表，请尽快填好交给班长。”

　　伸出手接过，并没有什么迟疑，在写下名字后，随即填写了【篮球部】。

　　“等审核通过了，就可以去社团报告了。”班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的说道。

　　“谢谢。”

　　“不客气。”

　　第一天，在湘北高中。

　　预料之中的平静。

　　放学的时间很早，而新部员入社团报告的时间还没到，校园并不如往常热闹，除了坚守下来的老部员，学生们已经走的七七八八。

　　千寻墨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凭着记忆找到了篮球场馆，横靠在铁门门框上的高大的男生，似乎有些眼熟。

　　醒目的火红头发。

　　“樱木？……”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小声的低喃，原本是自说自话，没想到那人却耳尖听到了，条件反射的回头，望向自己。

　　“你认识我？”

　　千寻垂下视线，避免与他直视。

　　“…昨天看到了你的比赛。”

　　“是嘛！”樱木非常高兴的模样，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得意的说道，“是不是被我高超的灌篮所征服？啊~啊~一不小心就在学校成为名人了哈哈哈！”

　　还真是异常容易满足的人呢。

　　“要吵离远点吵！别妨碍我们练习！”从篮球馆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吼，迫使樱木停止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笑声。

　　“绝对是对我昨天打败他的事情怀恨在心！哼！”他突然转过了头，“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仰着头瞥了一眼高出自己不少的樱木花道，大概是因为费力，一秒以后又垂下了视线。

　　“千寻墨。”

　　“小千是吧？”

　　千寻墨在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隐忍住。

　　“小千来篮球馆做什么？今天可没有像昨天那样精彩的对决了！”

　　“……报名了篮球部，提前来看看。”

　　“哦？你也报名了篮球部？”樱木以一种极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以可怜同情的眼神作结，“有志气是件很好的事情，虽然……不及我的才能啦！”

　　作鼓励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瞬间，他几乎是本能的迅速果决的抓住肩膀上那只手，电光火石之间就给樱木来了一记毫不手软的过肩摔，闷哼的身体砸地的声音，以及樱木的吃痛声，先后顺序响起。

　　“你做什么？！”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抱歉。”

　　樱木看着他依旧没有情绪波动的表情身体的疼痛无法忽略，不自觉的就要冒出火气，但是又想到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崇拜者，于是竟然能自我安慰对方并不是故意要摔他，而是长久的习惯而养成的身体自然的反应，选择不去追究，况且令他更惊讶的事情是：“看你瘦瘦弱弱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练过几年空手道。”

　　“哇，真是看不出来！”他像是极惊奇一般在千寻墨两侧瞅来瞅去，依旧想象不出来那小小的身体里居然蕴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入夜。

　　夜色深沉，幕布一般漆黑的空中点缀着寥寥几颗明星，不如月光之明亮皎洁。

　　湘北校园里已经没有人影，球馆关好的大门突然在一声闷响声中被推开，几乎要扰乱了夜的宁静。

　　室内灯光打开，恢复白天的明亮，随即大门再被阖上，阻挡光线的外流。

　　千寻墨踩在宽广的木质地板上，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咯吱作响，偌大的球场内即使在没人的时候依旧充斥着似乎隐藏在每个缝隙里的汗味，昭告着有多少热血少年在这块区域内挥洒着梦想与激情。

　　梦想？

　　心里一阵疼痛。

　　那被自己亲手摧毁了的东西，还能找的回来吗？

　　站在篮筐正前方，眯着眼睛对准角度和距离，伸出双手，做投球状，膝盖微曲，弹跳，力量自下而上传到手臂和手腕处，然后抛出。

　　无比标准的射篮姿势。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想忘也忘不了的融进无数时间里的身体动作。

　　啪——

　　伴随着无数痛苦和泪水的记忆，揉碎在了无法挽回的过去。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让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大半夜的，谁会跑到篮球馆来？小偷？这里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吗？千寻墨站在球场中心，将这突兀的声音听的分明，微微蹙眉，最终还是追寻到了二楼的声源处——篮球部的换衣间，窗户上还透出明亮的灯光，里面果然有人在。

　　门并没有全部关上，他靠近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累死了，还剩这么多。”

　　“不行啊，一个人根本擦不完。”

　　很熟悉的声音。里面的人刚好要开门出来，外面的人刚好要推门而入。

　　就相聚在门口的位置。

　　“小千？”

　　四目相对。

　　这种情况下，大概很难说明彼此为何这个点还在学校的原因，不过千寻墨透过挡住眼前的樱木与门的夹缝中，看到了一筐篮球，还有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你在干什么？”

　　“啊，白天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个大猩……哦，不，赤木队长根本还在记恨昨天的事情，所以不让我入篮球部，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他接受我了！”

　　他看了看那几个在地方滚落的已经擦拭干净的篮球，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你来就正好了，身为本天才的粉丝，来帮忙一起干活吧！正愁人手不够呢！”

　　“…诶？”被推搡着进去，樱木随手丢给他一个抹布，然后便直接盘坐在地上，继续干着他的‘伟大事业’，“不要发呆，一起擦啊，两个人肯定快一些。”

　　千寻看着手上的抹布，和一篮筐脏兮兮的篮球，还是搞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我要……”

　　“本天才顺利进了篮球部以后，一定会罩着小千你的，放心，作为下一届队长的内定人选，我到时候会直接任命你是副队长的，所以即使你混的不好也没关系哈哈哈……”尽说些有的没的。

　　其实并没有很熟，只是今天才认识说了几句话而已，也不是什么粉丝与偶像的关系，最初的机缘也只是看了场比赛，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千寻墨看着那个一遍擦球一遍傻笑的幻想将来的场景的樱木，颇有些无可奈何，天生自来熟的人，与外表不符的单纯与热血。

　　轻而易举就接纳了他，轻而易举就被当作了同伴。

　　可是他，是么？

　　“……去馆里吧，灯光亮一些。”

　　不仅是灯光亮一点，还可以就此机会练球。

　　“喂，小千，好不容易擦干净的，你可别又弄脏了！”

　　“我会擦的。”认命。

　　他运球而行，熟悉的球感，砰砰砰篮球砸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的明显，从来未曾发觉它的声音竟这般的大，就像……比心跳声还清晰。

　　篮下定点投篮，右手托球，左手只是轻轻扶住，一鼓作气投出，篮球在空中划出个优美的抛物线，然后落入篮筐中，与网摩擦，坠向地面。

　　就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樱木听到球入网的声音也不禁分神抬头去看，却只看见了他弯腰捡球的模样，虽然知道了他是投进了球，不过，篮球最酷的还是灌篮，其他都太小儿科了。

　　“小千原来会打篮球啊！”

　　“学过几年。”

　　“这样倒好，免得跟本天才差距过大，连大猩猩都不是我的对手呢，嘛，我可是天才啊！”张扬又蓬勃的自信感。

　　“啊，你确实是天才。”他又是一记投篮，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

　　“嗯？你说什么？”樱木很吃惊，他自诩天才，平日里根本没人搭理他，可现在，却得到了千寻的认可，果然是他的脑残粉吗？

　　“我说你确实是天才，”千寻墨捡起球，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你虽然没有学过篮球，可昨天你与赤木的比赛，已经显示出了你的身体素质，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篮球运动靠的是天赋和勤奋，虽然勤奋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天赋上的不足，但总归还是天赋决定了你所能达到的高度与上限。”

　　“就像我，我的身高、体形严格说来并不适合打篮球，也决定了你擅长的灌篮我根本做不了，而你的身高优势，弹跳力，力量都证明着你确实非常适合这项运动，简单来说，你就是天才。”

　　“而我，非常羡慕你。”

　　至今，第一句带有情绪的话。

　　他很羡慕你，发自肺腑。

　　“天才……我果然是天才啊哈哈哈！”受到肯定的樱木更加坚信自己是天才的信念了，而此时，对千寻的好感也以火箭般的速度直线上升。

　　“呐，小千，”他严肃了神情，走到千寻墨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要太羡慕我，你们凡人毕竟距离我这个天才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噗通——

　　又一记过肩摔。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的接触。”

　　“……抱，抱歉。”

　　两人合力将一篮子的球全部擦干净后，又用大的拖把将篮球馆的地板反复的拖干净，直到光洁的如镜子一般。

　　他的耐性和意志力确实很惊人。

　　千寻墨坐在角落休息的时候，看着还在细细擦拭着死角处的樱木，心里不禁想着，虽然答应了安西教练来到湘北高中也报了篮球部，但是就如同听闻的一样，湘北只有队长赤木一人实力出众，其余不过……但是，樱木的表现却让他感到意外的惊喜，这样的身体素质，即使没有学过篮球，也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成为湘北的实力成员。

　　虽然了解并不深，很奇怪的是，他就有这样的期待。

　　夜深了，馆内墙上的时钟显示的现在时间，竟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他睡意袭来，而樱木仍旧精力充沛的模样。

　　“哈哈哈！明天猩猩来的时候肯定会吓一跳的！”樱木将抹布与拖把一扔，大功告成的大笑道，整个篮球场已经焕然一新。

　　他突然的一声把昏昏欲睡的千寻吓跑了睡意。

　　“啊，不行了，我太累了，要睡一会儿。”直接瘫倒在地板上，张开四肢，闭着眼睛就睡着了，不一会儿鼾声就响起。

　　千寻墨挪了挪位置，依旧还是保持了靠在墙上的姿势，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