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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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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山茂林里的莫宅前,昨天见过的四郎出来迎客,眼尖地见到苏鸿离,又是笑容满脸地道:“苏公子,我家公子说你午时前必到,昨天公子给你切脉抓的药已经炖在灶上,你稍坐一坐就可以喝了。”
听四郎这么一说,姚安龙一行人都转过来看苏鸿离,苏鸿离原本一直注意着那女子,这时大窘道:“不喝……”
四郎一边说:“那可不成,公子叮嘱过我了,给苏公子的药,一天两次,一次不可缺,三天后才可停。”一边就把苏鸿离拉了进去。
这次,苏鸿离被拉到了前厅里,这前厅从外边看没什么,进去也跟他晚上去过的院子一样,有些不同,在等七郎去请莫哲的时候,一行人坐在厅里四下打量。
两边靠内的墙壁被切去了一半,立柱代替,阳光穿过种在墙边的木芙蓉,倒映着对称的,几乎进入厅里的两个浅池水色进入厅里,光线少见地明亮,带木芙蓉清香的风轻柔穿过厅内,令人神清气爽。
姚安龙想从空墙处向后望,被木芙蓉挡住,只能看到里边屋檐回廊在池面的倒影。
“这倒是个好所在。”
公孙雄挪开一直放在苏鸿离身上的目光,笑道:“是啊!这处宅子本来是我家的,后来卖给莫公子了,才成了好所在。”
“哦!怎么说?”
“以前不知什么问题,住进来的人都要生病,每晚噩梦,精神萎靡,要是住得久,恐怕连命也没了。”
姚安龙望着阳光充沛却不刺眼的厅内,疑惑道:“鬼魅作祟?”
他才问出口,墨竹屏风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地龙过处而已。”
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少年从屏风后走出来,浅淡的眸色立即让姚安龙看得愣住。
“莫公子!叨扰了。”公孙雄连忙起身说话:“这是鄙人好友,射洪的姚安龙,要不是莫小姐不在,也不会来烦公子亲见。”
莫哲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才抬眼看了看公孙雄,略点了一下头当回答,竟然一个字也不说。
姚安龙回过神来,看他如此倨傲无礼几乎要当场发作,接到公孙雄微有警告的眼色才强忍下来。
公孙雄神情恭敬,简直比见到自己夫子还小心十二分的样子,问道:“地龙过处是什么意思?”
莫哲道:“屋下有暗河,称之地龙,居其上者,阴重而有疾。”
公孙雄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为何现在没事了呢?”
莫哲眼睛轻轻一转,扫过两边切入厅内的水池,不再言语。
潋滟水色映入双瞳,光影变幻几重,不知是水色太过明媚,还是那双眼睛里的涵光令水色有灵。
姚安龙缓缓地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看到公孙雄示意,他一下子转不过来,莫名地望着公孙雄。
公孙雄无奈道:“把事情告诉莫公子吧!”
“啊!”姚安龙不说反问:“可是还没说清这屋子怎么现在可以住人了?”
公孙雄紧张地看莫哲,莫哲还是一派淡然,接了七郎递过去的茶杯道:“引地龙为明水——则解。”
“明水?”
公孙雄指了池塘给姚安龙看,姚安龙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又问:“那莫公子又怎么知道是暗河导致生病?又怎么知道暗河的位置?引暗河水弄得不好,地基可是会下沉的。”
这次莫哲没有再回答,杯子捏在手里动也不动。
站在他身旁的七郎知机地道:“姚老爷是来请教我家公子物候学吗?”
“物候学?”
他连听也没听过的东西,怎么一个家仆会知道?
七郎从容解释:“就是世间万物随季节而变,同环境周期变化之间的关系研究,如先秦时《吕氏春秋》及《五星占》均涉及物候杂谈,不过泛泛。”
公孙雄一看姚安龙神情就知道他跟自己一样,连莫家一个家仆说出来的话也听不懂,怕再说下去惹得莫哲不耐烦,公孙雄连忙开口:“姚兄,还是快说说你的事情吧!”
姚安龙早听出了一头汗,平时徒然自称饱读诗书,对《吕氏春秋》、《五星占》这种手工绝本也只是略知其名而已,怎么随随便便就从莫家一个家仆嘴里说出来,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仅限于听说过……如何不汗!
公孙雄给了他台阶,他立即顺着下来。
“差点忘了,这次来是想请莫公子去我家里看看,从去年开始,我家里就时常发生怪异事情,不是东西莫名移动,就是夜来听见种种怪声,我疑心有什么鬼怪缠上。”
莫哲抬起眼,看了看他,视线放到他带来的家仆脸上,随即落到他夫人脸上不动了。
“七郎,少雨跟着莫瑶出去了吗?”
“是的,”七郎弯腰在他耳边说:“昨天有客人到天机局,我也没听见是什么事情,总之小姐和少雨一起出门的。”
莫哲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又道:“去后面,把毕宿叫来。”
等七郎走开,他端了茶慢慢地啜饮,脸上若有所思。
这次姚安龙学乖了,转眼看见苏鸿离直愣愣盯着自己夫人,不由怒道:“为何盯着我夫人?”
苏鸿离观察了那女子半天,见他问,道:“她是我娘子。”
姚安龙气得立即起身:“难道失心疯?公然在我面前羞辱我夫人!”
“她就是我娘子!”
苏鸿离一口咬定,直勾勾的眼神吓得那女子往姚安龙背后缩。
眼看姚安龙和随从要动手打人,公孙雄连忙阻止:
“是不是长得太像了?好好说。”
他挡在中间,两边都忍了忍,苏鸿离还是一口咬定姚安龙的夫人是他娘子,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都给我闭嘴!”
猛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屏风边上站着一个英伟少年,看身姿样貌也才加冠的年纪,可是眉峰傲然,眼中星芒闪闪,平步走来也自有一股凛人的气势,脚下生尘,身后都像带风征云,气宇万千。
他风风火火地走到莫哲身边,嘴里责备“怎么不叫醒我自己就出来了”,眼里却有安慰……宠溺的意味。
莫哲摇摇头,向姚安龙的夫人看了一眼。
毕宿站定了步子,头抬得高高的,眯眼打量了会那女子,就对公孙雄说:“人是你带来的吧?”
公孙雄点了头,他就横眉道:“就算莫瑶不在天机局,难道不可以等个一两天,非要带到家里来见莫哲?”
公孙雄解释:“他家远在射洪……”
“你是何人!?”姚安龙火上加火,早把公孙雄的叮嘱忘到脑后,这一家子都狂得不得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更狂的!
那少年一抱胳膊:“我的名字就你还不配知道。”
公孙雄干笑。
莫哲叹道:“毕宿……”
姚安龙骂得一声“你”,已经气得要挽袖子动手了,一张脸早已呈铁青色。
姚安龙的家仆见了主人眼色,两个一起向毕宿扑过去,毕宿根本没移动位置,一脚一个就把人踢到了厅门边上,还对姚安龙挑眉笑。
“自己上吧!那种废物也弄来当家丁,饭桶而已!”
姚安龙气得要死,可是看那两个家仆倒在门边苦着脸闷哼,爬也爬不起来,说什么也不敢自己冲过去。
毕宿瞧出他胆怯,更是笑得开心:“你也是饭桶啊!”说笑间,神采飞扬,双眼璀璨生辉。
到了这个地步,公孙雄只好一把拖住姚安龙往外走:“跟你千说万说,都成了耳旁风,走吧走吧!”
姚安龙作不得声,恶狠狠看着那个笑得越发张狂的少年。
打又打不过,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