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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幽魂 ...

  •   灵魂一直出窍,回不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余辉飘荡在人间,陪着她。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但他总是摸不到她,她也听不见他说话,更看不见他。

      她时常从他身体里穿过,他们甚至无法完成一个简单的拥抱。余辉很恼火。

      严路去鞋铺门口坐着,一坐就是一个钟头。这里,是余辉常来的地方。鞋铺的老板早就不在了,想是完成了任务,再也不想修鞋了吧。
      她坐在门口,看着行人寥寥的街道,孤独寂寞。
      余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

      “回去吧,冷了。”他“说”。
      严路不说话,扒拉地上的石头子儿,十九岁的光阴好像回来了。
      她显得无助又脆弱。

      她满脸眼泪,坐了半个小时。之后拍拍屁股,去菜市场买菜。

      她买了虾,鱼,茄子,豆角。这是他们今天的晚餐。

      东西很重,他伸出一只手和她一起拎。

      他们先回了严路父母的家,村头第一户。大黄早早地等在门口,看见他们摇着尾巴跑过来,跑到一半,忽然对着他大叫。

      它能看见他?

      大黄很少莫名其妙地乱叫,严路呵了它一句,“别乱叫!”
      大黄不听,还是看着他叫。

      余辉扑过去,捧着大黄的脑袋,“大黄,跟她说,我在这里。”
      大黄看着严路,着急地转圈。

      “你干吗呀?走开!”
      严路用脚碰碰它的肚子,把它拖到一边去。
      严路拎着菜进门了。大黄看着余辉,狂叫。
      “你要是能看见我,就去跟你主人说,快去啊!”

      大黄也很无奈,他不是一直在叫吗!
      “想想办法,让你主人明白的办法,再这么乱叫我踹你了!”
      大黄被他恐吓吓跑,蹲到狗窝里再也不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

      余辉赶紧改变嘴脸,蹲到大黄的窝边儿。
      “大黄,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凶。你去告诉你主人,让她知道我还在,求你了。”
      大黄抬抬脑袋,好像懒得理他,彻底生气了。

      他百无聊赖,随便从地上薅了一根草咬在嘴里,坐在地上看天。
      他感觉自己离天很近很近,但他明明就坐在地上。

      严路还没出来,不知道父女俩在聊些什么。

      余辉穿墙而入。
      真是痛快,居然还有这个技能!

      一进门,他就傻了。

      严路坐在炕上,旁边坐着一个男的,这人他可不认识。谁呀?
      他坐在他旁边,仔细地看他的样子。
      人模狗样的,我穿西装可比你好看!

      严路坐在另一边,严庆国一边喝茶水,一边和那个男的讲话。

      “我女儿在律所工作,平时特别忙,你们银行应该能强一点吧?”
      男的说:“没有应酬的时候还行。”
      严路忽然站起来,“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哎哎哎,人家才来这么一会儿你就要走啊?”
      严庆国试图安抚女儿,但女儿完全不给面子,走了。

      余辉在那男的的脸上吹了一口气,捣完蛋也走了。

      严庆国想给女儿找个依靠,毕竟余辉还有没有将来都是未知数,但严路倔得要命,真是随了他这个爹。

      回到老丁的院子,严路进到厨房,摘豆角。
      余辉坐在一旁,帮她摘,虽然每一根豆角都没有被他拿起来。

      他也很沉默,等豆角摘完了。他说:“严路,别跟你爸生气,我看那个男人条件还不错,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万一我一直是个魂,怎么办?”
      严路把他关在门外,回到余辉身旁。

      他安安静静地躺着。

      严路握着他的手:“拜托你,醒过来吧!”

      余辉穿墙而过,站在她身旁,摸着她的头发,“傻瓜,别等了!”

      余辉想,或许,他走得远一点,他的肉身就会死。这样,她就不会再等了。

      余辉蹲在她身旁,拨弄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严路,我必须要放手,我走了,你才能活下去!”
      她握着他的手,心无旁骛,眷恋温柔。
      “辉哥,醒一醒啊!我们还要结婚呢!”
      “辉哥,你听见没有?”
      “醒醒!”

      余辉站起来,缓缓后退。他飘出门外。距离她越来越远。

      傍晚,大黄趴在窝里,余辉飘过去与它说:“大黄,不必告诉她了。我要走了,等我离开这个世界,你要好好照顾你的主人,护她周全,就当是帮我个忙。”
      大黄眨着眼睛看他,叫了一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余辉缓缓起身,后退,飘走了。

      大黄立起耳朵,从窝里跑出来,对着他飘走的方向叫起来。

      然后狂奔到老丁门口。

      严路听见挠门的声音,是大黄。

      它嘴里叼着一根项链,是当年从余辉身上抓下来的那块布做成吊坠的项链。
      大黄把项链叼进来,放在地上,又开始叫。

      “大黄,你把它叼过来干什么?”
      大黄叫了两声,叼起项链往门外跑。

      严路不情不愿往外挪了一步,“你干吗呀?”
      大黄还是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看她,像是在等她跟上。

      严路只好把门锁好,跟着大黄去了。很久没时间遛它,是有些冷落了它。

      余辉飘了不太久,很快就飘到河边。严路家的鸭子已经回家去了。河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月亮的倒影。

      身后有犬吠。人看不见他,狗却都能看见。
      他回头瞧了瞧,看看是哪家的狗。

      还是大黄。

      它直奔他而来,身后跟着严路。

      这样更不好告别,他远远的对大黄喊:“回去!快回去!”
      大黄停了一下,对他叫两声。

      严路顺着大黄的方向往前看,是那座桥,去市内要过桥才能坐车。

      桥上什么也没有。

      大黄忽然跑起来,狂奔到桥上。

      严路快步跟上,还是落后。

      大黄停在余辉脚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在示意他别走。

      严路终于追上来,拍拍大黄的脑袋,“你跑什么你?”
      余辉看着她,流泪。伸出手,摸她的脸。

      一阵风吹过,轻轻地在她脸上拂过。
      严路闭了眼睛。

      余辉抱住她。

      又是一阵风拂过。
      严路低头问大黄,“你跑过来干什么?”
      大黄松开项链,摆在余辉脚下。

      “什么意思啊?”
      严路温柔地摸它的头,对它一时的任性很宽容。

      余辉蹲下来抱她,把她整个人拥在胸前。

      大黄看着她不说话,只把项链往余辉脚底下推。
      严路看见项链的位置距离她更近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辉哥的指示?大黄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嗯?”
      严路玩笑道。

      清风拂面,很惬意。

      大黄忽然叫起来,是每每送她出门时的那种叫,像是不舍得她离开,不想与她送别。着起急来,还会咬她的衣服。

      大黄忽然咬住余辉的衣服,当然,它什么都没能咬到。

      所以,严路看大黄一直在对空气乱咬。急得乱转。与和她送别的时候那么像。

      一阵风吹过,大黄忽然叼起项链,往前跑,跑跑停停,再跑再停,却是越来越远了。

      严路缓缓站起来,发挥着不该有的想象。

      大黄回望她,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大黄,你是在挽留谁啊?”
      大黄嘴巴点着项链。

      不管是巧合也好,迷-信也好。她都愿意相信。
      “余辉么?”
      她往前看,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挽留他?”
      大黄看着她,像是默认。

      余辉泪流不止,生离死别最是令人撕心裂肺。他死过一次,没有机会和她道别。还不如那样。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场面。

      他头也不回,狠心朝前走。

      大黄又开始大叫,叼着项链紧跟不放。

      他不回头。

      “辉哥!”

      是她的呼唤,让他再次止步。

      “辉哥!你到底在哪里?你是要走吗?别走好不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大黄站在的脚边,摇尾乞怜。

      他说不出话来,像个娘们儿似的眼泪不停往下淌。

      “辉哥,我求你了,别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我等你回来!我等你醒过来!我等你,我等到我死那天!我愿意等,等你几辈子都行,你别走!好不好?”
      她哭着哀求。

      余辉挪着轻飘飘的脚步,飘到她前面,轻轻拭去她的泪,可她的眼泪还是从他手心穿过。
      他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严路,别傻了!为了一个废人,不值得!忘了我吧!”
      大黄忽然停在严路跟前,项链放在她前面不足一步的位置上。

      严路停止抽泣,吞咽好几次,把悲伤全都憋回去。
      “辉哥,你在吗?辉哥!”
      “你站在我前面吗?手在哪里?——这里是你的头吗?”
      她像个傻瓜似的,对着空气乱摸。

      余辉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严路,别这样……忘了我。”
      “辉哥,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请你记住,一定要醒过来,我这辈子非你不嫁,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父母会理解我的……我没有爱人了,我活着没有意义了……这辈子我就当一次不孝女,下辈子再伺候他们……他们会理解我的……辉哥……”
      她蹲在他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余辉跪在地上,又恨又怜。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他?

      他的手未等碰到她,忽然电闪雷鸣。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由下至上地融化消失,他的吻,他的手化作不见的火星,泯灭在天地之间。

      大黄叼起项链,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很是仓惶。

      严路四处望,四处寻,但大黄再也给不出方向。
      想他的时候总是下雨,严路跪在雨里,用她最后的力气呼唤他的名字,“余辉!”

      她声嘶力竭,像个脱线木偶,倒在雨中。

      闪电劈着人间,像道道利剑,劈得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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