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他脑子有坑》流丹

3、跳楼鬼的执念

　　不多时，两人就站在了杨祐华所说的“小区”前。

　　许云天看着眼前一片摇摇欲坠的危房，脑袋上不受控制的蹦出一根青筋。

　　他发现自从今天碰到杨祐华开始，自己原本就十分出色的忍耐能力简直又提升了一个新高度。

　　“……你就住这里？”半响，许云天才从牙根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啊，对。”杨祐华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住这里不用交房租，而且当时搬过来的时候见里面还有不少人在住……”

　　许云天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事也不能怪杨祐华……

　　才怪！

　　先不提那群一看就十分不正常的邻居，住这种危房难道不会时刻担心它塌掉吗？！

　　“……你怎么不找个好点的房子住？”许云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我没钱啊！”没想到杨祐华比他更吃惊：“大哥你也不想想，我要是有钱干嘛还住这种破地方？”

　　许云天：“……”对，这点是他没有想到。

　　由于从事的职业的问题，许云天自从出生起就没有为钱的事发过愁，接触的也大部分是有钱人，还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真有人能穷到交不起房租。

　　“……是我不好。我们进去吧。”许云天敛了敛眸子，有些过意不去。不知自己是否戳到了杨祐华的伤口？

　　杨祐华倒是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这都是事实。再说大哥你不是来帮忙的？我可没钱付给你啊。”

　　许云天知道他说的是玩笑，意在让自己不要在乎先前的失言。他就承了这个情，并在心里决心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帮杨祐华找个好点的房子。

　　至少不要住这种危房了。

　　“哎，大哥你看！”杨祐华突然伸手指向楼顶：“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练铁头功的大爷！”

　　许云天顿了一下，纠正道：“……是跳楼鬼。”

　　两人正说着，就见跳楼鬼自楼顶潇洒的一跃而下，身体向前翻腾两周半转体三周，又在半空做了个反身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半。

　　许云天刚想夸一句这大爷身体协调力挺好，死之前怕不是个运动健将，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吧唧一声，十分干净利索的摔在了地上。

　　头朝下。

　　一滩鲜红的血液从老大爷的身体下面慢慢蔓延出来。

　　许云天：“……”他将头转向杨祐华，面无表情道：“这是你说的从五楼跳下来什么事都没有？”

　　杨祐华连忙摆手：“大哥你别着急别着急啊，接着看。”

　　果然，杨祐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跳楼鬼身下的血液就慢慢的变淡，仿佛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大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杨祐华挤眉弄眼：“我一直觉得他这手魔术变得特别好！可惜我左问右问他都不肯教我。”

　　许云天已经对杨祐华的奇葩程度有了一定心理准备，他现在主要想的是——

　　杨祐华心眼得是有多粗，才会看到这种场面还完全不起疑？！

　　不对，他身上真的有心眼这种东西吗？！

　　无声的叹了口气，许云天向趴在地上的跳楼鬼走去。他刚要开口，跳楼鬼正好抬起头想爬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之际，跳楼鬼猛地跳了起来（许云天差点疑心他要扭到腰）：“小兄弟你能看得到我？！”

　　许云天道：“不错，我……”

　　“小兄弟你看我铁头功练的好不好？！想不想学！”跳楼鬼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嘴里的话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外冒：“是不是很厉害，我告诉你，不只是五层楼，就算一百层楼我跳下来照样一点事也没有！”

　　许云天淡淡道：“当然，灵魂怎么会受伤？”

　　跳楼鬼：“跟着我练功一点钱都不要，免……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云天只好说：“……你双脚没有着地。”

　　“这不可能啊！”跳楼鬼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住我楼下一个傻子都快两年了还没发现呢！”

　　许云天：“……”

　　他竟不知是吐槽杨祐华脑子有坑，还是该说连个鬼都知道他缺心眼比较好。

　　沉默一下，许云天还是十分厚道的用眼神示意跳楼鬼住他楼下的那个“傻子”正在不远处站着。

　　跳楼鬼跟着许云天的眼神看到了杨祐华。

　　跳楼鬼：“……”

　　跳楼鬼：“……哈哈哈，小杨你也在啊。”

　　杨祐华：“……”

　　许云天：“……”

　　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过了半响许云天觉得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只能站出来打破此时凝固的空气。他对跳楼鬼说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帮你实现。”

　　一听他这话，跳楼鬼脸色瞬间正经起来。他试探着问：“阁下是……？”

　　许云天淡淡一点头：“我是个天师。”

　　跳楼鬼眼神一下子变得热切起来：“原来是道长！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就盼着能有一位道长帮我转世投胎呢！这可真是……”

　　许云天见他又有长篇大论的征兆，急忙打断道：“不必多说，你到底有什么执念？”

　　跳楼鬼叹了口气：“唉，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难以启齿。”他说着，脸上也微微带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来，许云天见跳楼鬼这幅样子心里竟隐隐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他说道：“六十年前我有个初恋情人叫小芳，我在去首都的火车上对她一见钟情，可惜后来再也没有相见过。如果能让我再见上她一面，我也就没什么执念，可以投胎去啦。”

　　许云天：“……”

　　他可真是恨死自己这该死的预感了。

　　让他去找一个六十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那个年代的人连相片都很少留下来，这该让他从哪里着手？

　　不过许云天当天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类似的事情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他定了定神，问道：“你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跳楼鬼想了想，诚实的说道：“忘了。”

　　“她多大年纪？”

　　“不知道。”

　　“家住哪里？”

　　“不晓得。”

　　许云天：“……”

　　好嘛，这可真是一问三不知了。

　　许云天原先碰见的鬼，不管找人还是找物，总能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讯息，哪像这个不靠谱的跳楼鬼，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连人家脸都忘掉了，还好意思说她是你初恋情人？！

　　似乎从许云天要抽不抽的嘴角处看出了他的想法，跳楼鬼哈哈一笑：“道长年纪还轻，这情爱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虽然我忘了她的样子，可是和她两天一夜的相处过程还清晰的刻在我的脑海里。没准当初吸引我的，就是她温柔又不失活泼的性子呢！”

　　许云天从记事起就跟随师傅一人，自从师傅云游后便自己一人行事，独来独往，确实没体会过恋爱的滋味，即使对这种事有所耳闻，也无法体会到其中的感觉。

　　不过他自己也不觉得这事有多么重要，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许云天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年代太久远，我只能帮你试一试。”

　　跳楼鬼摆摆手：“道长肯帮我就足够啦，大不了我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反正都快三十年了，也不在乎多待几年。”

　　许云天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这里还有几个鬼？”

　　“就两个了。”跳楼鬼答道：“一个是穿白裙子的女鬼，就在他——”他指了指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杨祐华：“就在他隔壁，还有一个住他楼下。他们都是好鬼，没害过人的。”

　　许云天道了谢，招呼站在旁边的杨祐华上楼。

　　那跳楼鬼站在身后目送他们走入黝黑阴暗的楼道里，这才重新飘上楼顶，再次重复起之前的高难度跳楼动作。

　　两人在楼梯转角有月光的地方站定。许云天问道：“你怎么一直没有说话？”即使认识时间不长，他也觉得按照杨祐华的性子，刚刚应该站在那里和跳楼鬼吵闹个不停才对。

　　杨祐华“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哥我这不是在帮你分析嘛。”

　　“哦？”许云天摆明了不信。就杨祐华这缺心眼的样子，能不给他添麻烦就算不错了，他怎么能指望他给自己帮忙？不过为免打击杨祐华的积极性，许云天还是问道：“你分析出了什么？”

　　“我是这样想的。”出乎意料，杨祐华的表情居然开始变得正经起来：“首先，大爷说他是在六十年前去首都的火车上和小芳相遇的，他们在一起待了两天一夜，说明小芳出发的车站到首都之间至少有两天一夜的路程。六十年前的火车车次不多，经过的站点也少，如果从这里入手查起，至少可以知道小芳所在的大致区域。”

　　“其次，既然能让大爷一见钟情，小芳的颜值肯定不低，穿着品味应该在当时也算上层，估计家里应该比较有钱，是书香门第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杨祐华搓了搓下巴，继续道：“而且小芳性格温柔又不失活泼……大哥你看，名字，性格，大致户籍和家庭状况我们基本都知道了，其实大爷还透露了不少信息呢。”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许云天有些吃惊。没想到杨祐华看着没脑子，实际上分析起问题来居然还头头是道的。

　　呃，那他之前那缺心眼样，大概可以算作……没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