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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日里的丝纶(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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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宗不大,周围亦人烟稀少,按理说该是无人愿接手的地方,可这里山清水秀,生灵众多,偏偏占据了人杰地灵中的地灵。再加上掌门沈英杰乃十大豪杰之三、首徒兼义女沈婉儿为武林新秀之次,清天宗也早已成为众多有着侠客梦的少年们所向往的地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覃絮带着卢秋纶逛了一整天,“这里是食远厅,昨天今天你都来过的,是用饭的地方。那里是凝香阁,是我跟师姐、瑶娘住的地方,今天起你也会有一个房间在那里。斜前方是竹雅居,师父住在那里,但是你可不能去呢。”
“会晤堂地如其名,师父会在这里会见外宾。不过金银楼可不是钱财储蓄所,里面放的全部都是丹药,简单来说就是炼丹房。”
还有其他一些地方,因为卢秋纶暂时用不到,覃絮便只简单给她说了名字。正打算带她再去外门弟子练功的地方去瞧瞧,卢秋纶却抓着她的衣摆不肯走了。
“怎么了?”覃絮蹲下/身问道。
卢秋纶摇摇头,却揉了揉眼睛。分明困得不行却还要强挺着,又不肯继续走下去,这股子犟劲儿叫覃絮哭笑不得,她只好把人抱起来往凝香阁走去:“困了直说便是,不要你非这般强迫自己的。”
冬日无风便是幸福,暖阳照在身上,心里都是热的,覃絮擎着柔弱幼小的卢秋纶,在外门弟子练功的呼喝声中悠闲漫步于清天峰上。卢秋纶小脑袋一点一点,像极了学堂里打盹儿又不敢睡的学生,紧接着又急忙清醒,紧张地看着四周。
覃絮轻抚她的背,试图让她入眠:“为什么不肯睡?放心,师父抱得动你。”
“不行……”卢秋纶小胳膊软软搭在她肩膀上,头埋在她脖颈处,声音小小的,“以后要跟阿絮习武,每天都练到这个时间的……若睡了,以后就不行了……掌门……”
后面已经听不到了,覃絮笑笑,将披风为她披上,免得她受凉。原来沈英杰早上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卢秋纶怕自己不刻苦学无所成会让覃絮难堪,却从未想过若她努力过但仍达不到想要的结果会怎样。
“傻孩子,没关系呀。”
瑶娘正坐在凝香阁门口嗑瓜子,远远见到覃絮,顿时暴跳起来,刚欲训斥她做人要讲诚信,便看到覃絮在唇中央竖起食指,她这才看到伏在覃絮身上睡的正香的卢秋纶。
“她睡着啦?”瑶娘动作嘴型夸张得很,声音却很小,覃絮笑着点头,示意她可以看看卢秋纶了。
覃絮帮她更了衣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一旁的瑶娘眼中闪着精光舔舔嘴唇,像是冬季里几天没找到食物的饿狼。
“诶哟她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瑶娘感动得泪流满面,覃絮也泪流满面:“您感动就感动呗,能别掐我大腿吗?”
“胡说,我哪儿掐了?”
“是是是您没掐,您勒死我了。”
她这大腿昨天才刚给卢秋纶掐得青紫,这会儿瑶娘又给她勒得不过血,覃絮哭死的心都有了。
明儿还能教娃娃了吗!早晚是个瘸子!
瑶娘拿胳膊肘子戳戳她,悄咪咪问道:“哎,你问到她叫什么了吗?”
覃絮一拍脑门,懊恼不已:“今儿光顾着带她逛宗门,名字的事儿我给忘了。”
“那一会儿掌门回来咋办,你说啥呀?”
“要不……”覃絮一脸菜色,瞄了瞄外面,“明儿再说吧?”
瑶娘托着腮,瞥她一眼又看向卢秋纶,小丫头唇微张,脸颊粉嘟嘟的,睫毛还在颤抖,瑶娘看得心都要化了。她心情大好,漫不经心道:“小心掌门不给她入名簿,到时候丫头就要跟我过咯。”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覃絮两难之时,有弟子过来,说沈英杰回来了叫她过去,覃絮笑着将人送走,然后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师父回来了,娃娃名我还没问出来!”
瑶娘幸灾乐祸,挑眉乐得合不拢嘴,推搡着覃絮让她快去找沈英杰:“赶紧去吧,别让掌门等急了。记得回来告诉我结果啊!”
沈英杰刚从外面回来,最近的事忙得他焦头烂额,他已经一周没有好好睡过了。先是去五毒帮扫荡恶人,然后又是金云坞遭劫之事,两个帮派一个恶名昭彰一个赫赫有名,且金云坞坞主乃武林盟主,出了这样的事着实叫人震惊不已,如今两件事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资谈。
一杯热茶入腹暖胃,沈英杰长舒了一口气。
“师父?您找我?”
覃絮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就进来了,沈英杰将茶杯置于桌上,扬扬下巴问道:“你这腿?”
“哎哟没事没事,”兔子摆摆手,傻笑着摸摸脸,“这不昨儿上山捡柴,从上面滑下来了么,之前还好好的,没觉着疼,今儿午后才发现肿了一块,不是啥大事,师父别担心。”
沈英杰闻言,蹙眉点头道:“那也别耽搁了,回头让瑶娘帮你抓些药敷一敷,省得日后落病根。对了,那孩子的事怎么样了?名字问出来了的话,为师现在就添到名簿上。”
“啊、她,她刚睡下……”覃絮有点儿紧张,手指头背在身后绞在一起。
“睡了?”沈英杰显然没料到卢秋纶会如此早睡,但这也不妨碍他进行工作,“那先把名字报上来吧,拜师礼后天再进行,明儿你与她说说流程。”
覃絮一惊,打着哈哈,脑子里不停思索该如何应对,“好啊,她叫、叫……”
“卢秋纶。”
身后的声音有如天籁,覃絮猛地回头,愣愣地看着走来的卢秋纶。瑶娘护着她,小丫头迈着小短腿,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反而炯炯有神,颇有生气。
她走到覃絮身边,抓着覃絮的手,抬头望向沈英杰道:“我叫卢秋纶。春秋的秋,丝纶的纶。”
这救场来的真是及时。只是覃絮略有疑惑,难不成名字真与那纯字无关?
沈英杰捋着胡子若有所思。道是寻常人家,怎么也不会给女孩子起这样的名字,秋字尚能理解,可这纶字是用于官吏之字,即便是用于名中也该是男孩子的名字才是。
罢了,怪就怪点,也不干他的事,沈英杰点点头,从桌上取出一本蓝皮册子。这册子卅二开大小,一指节厚,翻开后可以看到里面的书页略微泛黄。覃絮是第二次见到它,第一次该是沈英杰收她为徒时见到的,可那是十年前的事,她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提笔点墨,欲下笔时沈英杰又停了手。他站起身看看覃絮,将笔递给她:“你来写。”
覃絮一呆:“啊?”
怎么就她来了?
沈英杰言之凿凿:“要做师父的是你,自然该是你来了,不然你这性子,那里会有个大人的样子?”
屋里几个人齐刷刷盯着她,覃絮觉得头皮发麻。
看来是得硬上了。她接过笔清清嗓,深呼吸一番后,才郑重在写有她名字的那一列后面落笔。
“卢秋纶,师从覃絮。”
与前一列的“覃絮,师从沈英杰。”并列,覃絮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似有欣喜又觉凝重,她摸摸心口,那里正有力跳动,让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以后的日子会颠覆之前一如既往只有苦练的生活。
“这样即可,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让人安排一下后天的拜师礼。”沈英杰点点头,一直绷着的脸上多了些笑意,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覃絮见了有些担心,问道:“师父没事么?脸色见着不大好呢,要不要我给师父熬些补气血的药粥?”
沈英杰又摇头:“不必了,你这小徒弟刚来,又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多陪陪她吧。”
覃絮可是求之不得,但又不好表现得太高兴,只好瘪着嘴角道:“那、那师父好好歇息,我先带纶儿回去了。”
回去一路上覃絮都哼着歌,心情大好,瑶娘则跟在后面无甚表情,甚至还有些郁闷。虽说都是一起住在凝香阁,可凝香阁有三层,低层不得随意去高层是规矩,而她的房间在一层,沈婉儿和覃絮在三层,卢秋纶却是在二层。
之前覃絮着急,才随意找了一层的空房带卢秋纶,可日后咋办?万一覃絮不许娃娃到处溜达,她岂不是看不见娃娃了?再加上沈婉儿现在要闭关,根本就不住在凝香阁里,她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瑶娘心中嘤嘤嘤,面上哼哼哼,十分想来一次河东狮吼。
等沈婉儿什么时候闭关出来,定要她好看!
后山有一处闲置院落,那院门大敞,房间的门却是紧闭。沈英杰来到门前,抬手犹豫片刻,终是将房门敲响。
房中却传来瓷器碎裂之声,还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尖叫。那叫声尖锐刺耳,仿佛要将灵魂撕碎,沈英杰眉头紧皱。
“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