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冷玄殷（两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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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曾经也是个化神期修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做了件不该做的事，沦落到这副田地也是活该。对于此莫承欢不置可否，但总归对老鬼没有那么嫌弃了。
老鬼是在二十年前的时候附身到‘莫承欢’身边的，具体的老鬼没有透露，一如无论莫承欢怎么套话老鬼都不肯说出他的名号一般。
老鬼总跟他插科打诨说些啰嗦的废话，莫承欢也懒得理他，他把这老鬼带在身边一来也属于无奈，除了身上的巫莫承欢没有任何对付老鬼的办法，二来老鬼貌似也无法离开他太远，这一点从当初老鬼被巫吓到之后也没有逃走便可以看出。
左右他现在唯一能被老鬼打主意的东西已经被巫污染了，说道算计，也不一定是谁算计谁。
莫承欢眯了眯眼睛，正是正午时分，深秋阳光自不算太烈，却也难捱。无视身旁那些千奇百怪的幻觉，莫承欢继续向前走去。
此番他倒是体会到那些妄想症患者的苦恼了，莫承欢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皮壶的清水直接从头顶浇下，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他倒是有些佩服那些从这里凭毅力走上去的孩子了，即使是他这个成年人，也几次差点被这些幻觉迷惑。
不过莫承欢倒是忘了，这条路的可怕之处并不在意外力而是自身，年岁越小阅历越不足的孩子越占据优势，若是来爬这天梯的是个婴儿，说不得要面对的便只有怎么爬上去这一难题了。
莫承欢估计他这边的动静应该已经引起太虚宫方面的注意了。毕竟是这条天梯是太虚宫的入山门户，他都爬了两天了若是再没有人发现也不太可能。
莫承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等他爬上天梯步入太虚宫山门，若是一个围观者都没有怎么好继续他接下来的计划。
但莫承欢并不知道他所造成的轰动远比他想的大。
问心路古往今来真正登上它的人屈指可数，无一未来不是惊才艳艳的大修士，远的不说，就说此代掌门大师兄太虚宫天下行走邵君棠以及他的师弟关水杨，在入门考核之时便是一步步从这条问心路走上来的。
登上问心路的人虽少，却也不是没有。但套用太虚宫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小长老的话，在他有生之年也没有看到有一人走的如莫承欢一般……轻松惬意。
通过水镜，太虚宫围观的弟子看着刚往脸上浇了清水的莫承欢还未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整理衣服。
围观弟子简直要抓狂了，这两天他们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龟毛，也见识到莫承欢的储物袋，那哪里是什么储物袋，那简直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百宝箱啊。
从吃的到用的，娱乐的书籍、玩具应有尽有，莫承欢竟然还用灵石和阵法来洗澡，即使那只是个简单的降雨阵法与蒸腾阵法，也足够这些弟子们产生心理阴影了。
回想当初他们走这条问心路的时候，那个不是被折腾的灰头土脸的，还未走上一小半就被问心路的安全保护阵法直接弹出来了，就算是他们的大师兄邵君棠，也都是饿的面黄肌瘦、脸色惨白。
然而这个妖孽不仅面色红润，还长胖了，这是太虚宫所有围观弟子的心声，一点也没有夹杂个人偏见。
问心路，踢了这个妖孽吧。这是此刻在场所有围观弟子的心声。
然而非常可惜的，问心路并没有接收到太虚宫弟子们的脑电波。
莫承欢并不知道这些在他看来十分平常的举动已经在太虚宫弟子之中造成震动，他一贯是个会享受的个人主义者。套用收养他的老头的话，他那隔了不知多少代的远亲陆玦是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苗根正红的接班人，而他就是个资\本主义世界的腐烂货。
莫承欢虽然对老头的形容嗤之以鼻，却不得不在心理承认老头虽然年纪大了，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就如同莫承欢和陆玦曾经被人询问过这么一个问题‘被好朋友陷害对毒\品上瘾了怎么办。’
虽然提问者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求回答，但莫承欢知道‘苗根正红’的陆玦的选择一定是报\警、强制戒\毒。
这大概是陆玦看来最好的选择了，但莫承欢有着完全相反的想法。
他向来讨厌受制于人，同样的他也难以忍受戒断反应期间他可能做出的种种不理智的事情。莫承欢知道在寻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他绝对会自己制\毒开启他的大毒\枭之路，同时干死那个胆敢算计他的混蛋。
可以说直到此刻莫承欢都未曾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莫承欢嗤之以鼻的老头功不可没。老头虽然一边谩骂莫承欢是烂到骨子里的坏胚子，一边每晚为逃课打架的坏胚子留晚饭，晚饭到手的时候还是温热的，明明是个快入棺材的老头了，为了等他还熬夜，以至于第二天中午坐在阳光下打瞌睡。
莫承欢最后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留在首都拥有一份足以让老头与朋友、邻居提起莫承欢之时收获各种羡慕的工作，虽然在莫承欢看来与老头没有多大关系，但莫承欢也明白，若是没有老头，他可能早就被人捅死在某次打架斗殴之中，或者现在作为某个犯\罪组织的头目被抓起来了。
莫承欢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在万众瞩目之下，一袭黑色劲装，熟睡了一整夜顶着晨光与露水，莫承欢登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踏入了太虚宫山门。
迎面便是不远处乌压压一大群围观者，全都眼含怨念盯着莫承欢，莫承欢甚至从几个年纪较轻修为较低的小修士眼睛下看到浓重的黑眼圈，饶是莫承欢是个厚脸皮的家伙，被一大群人这奇怪的目光盯着也不由得头皮发麻，然而还未等莫承欢深思，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儒雅青年人便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玄袍，从发冠来看身份定然很高，最重要的是莫承欢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倒是从前几日开始便龟缩在储物袋里的黑影老鬼这会儿也缓了过来，他倒是不在乎被别人发现，或者说他非常自信于不被人发现，明目张胆的对莫承欢传音。
“小娃娃，你这运气不错啊，竟然把太虚宫掌门都招来了。”
“他是太虚宫掌门？”自从认识这老鬼之后，莫承欢便被这老鬼缠着学会了神魂传音这一技能，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莫承欢都会无视老鬼的啰嗦，但偶尔还是会回一两句嗯啊的，对于此老鬼竟然诡异的便满足了。
“是啊，小娃娃老鬼我告诉过你……”听到莫承欢难得回应了他一句，老鬼立刻眉飞色舞的啰嗦起来。
莫承欢直接无视了耳边的噪音，再度打量眼前这个黑袍青年人，再度深刻认识到这个世界真的不能以貌取人。
莫承欢又环视了一圈，正在黑袍青年人身后不远处瞧见了众星捧月班的邵君棠与关水杨，关水杨倒还是老样子，一脸兴味的对着他挤眉弄眼，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位与他有旧一般。倒是邵君棠，面无表情，不过故人相见，莫承欢相信此刻邵君棠的心理活动一定十分精彩。
黑袍掌门慈爱的看向莫承欢，眼中不加掩饰的是对后辈的欣赏之意，想起那条关于问心路的传说，莫承欢立刻打断了黑袍掌门想要说的话。
他的确没有继续认下便宜师尊苍白桦的打算，同样的也没有拜入太虚宫的想法。
“我来找冷玄殷。”莫承欢面无表情的说。
闻言，青年掌门顿时愣了愣，不仅是他，就连周围围观的弟子们也都面露茫然之色，甚至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询问谁认识冷玄殷起来。
黑袍掌门在一瞬间怔楞之后，眸光闪了闪。作为太虚宫掌门，他当然知道此代弟子的名讳，而冷玄殷，他只认识一个叫做冷玄殷的修士。
作为当初那件事的执行者邵君棠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莫承欢寻找的冷玄殷是谁，直到此刻他才有了种事件的失控感，他看向莫承欢，出乎预料的并没有对上对方眼睛的焦距。
“可否能询问下小友寻找冷……道友有何事么。”掌门只觉得眼皮直跳，他有预感，眼前这位小友接下来的话一定十分糟糕。
“何事？”听到这话，莫承欢挑眉。以他现在的模样做出这副表情嘲讽效果大打折扣，不过莫承欢也没想着拉这位掌门的仇恨值。
“你真的想要知道？”莫承欢似笑非笑，托了长辈的福，莫承欢生的极好，少年时没少用外表蒙蔽无辜少女。也幸好老头对某些事情的容忍度为零，才没让莫承欢闹出人命来。这具身\体的外表与他原本的模样有三分相似，又男生女相过分端丽，只是笑了笑就引得在场不少年少的弟子们春心狠狠地动了动，但他们到底是从五湖四海千挑万选出来的，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又在心理破口大骂莫承欢太过妖孽。
站在邵君棠身旁的关水杨见状戳了戳他的师兄“师兄你怎么看。”
被关水杨骚扰的邵君棠再度无奈，然而关水杨却没有等待邵君棠开口便径直回答“我倒觉得以前的莫承欢美则美矣，实在太过寡淡，现在的莫承欢的才够味，师兄你若是真的不喜欢不如就将他让给师弟吧。”
这么说着，邵君棠却从关水杨轻佻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认真，然而还未等他多想，就听到身旁的人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师兄我都忘了，莫承欢已经不是你的了，他现在大概对你恨之入骨了吧。”关水杨嗤笑一句，又贴近了邵君棠“师兄，我有预感，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关水杨后退一步，像是不欢而散一般转到别处看热闹去了，同时带走了一帮跟随他的师弟们。
若是此刻莫承欢知道关水杨与邵君棠的真实关系，一定会真心夸赞一句影帝。
黑袍掌门咳嗽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莫承欢的问题。到了他这个程度的修士，驱凶辟邪已经成了本能，虽然今日出门没有算卦，但从莫承欢说话开始就有极不好预感的掌门已经决定不接话茬了。
可惜莫承欢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好似发觉面前这个黑袍掌门已经看出什么了，莫承欢轻笑一声，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外袍，顿时已经巴掌大的溃烂痕迹暴露了出来。
见此，黑袍掌门顿时脸色一变，而他身后一直好奇围观的弟子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巫”，顿时呼啦啦包围着莫承欢的圈子扩大了一倍，还有不少单子小点的直接惊叫出声，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黑袍掌门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冷漠了，看起来当真不愧是邵君棠的师尊，连生气都是一个模样。
“阁下这是何意？”青年声音微冷，带着不容触犯的威严，莫承欢十分相信只要他说错一个字，等待他的便将是毫不留情的制裁。这也是被奉为正道第一宗门的太虚宫，若是其他地方估计连给莫承欢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莫承欢当然没有搭理这位掌门，他抬眼望向广场后方那巍峨的建筑群，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喊道“冷玄殷，我知道你能看到我。”
莫承欢面无表情。
“我莫承欢究竟欠了你什么，夺我金丹，毁我根基，如今又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说道最后，莫承欢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冷玄殷，你给我滚出来！”
莫承欢话音刚落，虚空之上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
秋风烈烈吹开他纤尘不然的衣袍，头发简单竖起，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修为波动，但所有人却都知道这只能代表对方已经强大到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白衣人出现的十分突然，但却又十分理所当然。晨光给那人度上了一层淡金色，既缥缈又空灵，被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十分罪恶。
他没有出现之前，绝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冷玄殷’是谁，但他出现之后，所有人又都知道‘冷玄殷’是谁了。
莫承欢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敢直视虚空之上那个缥缈的不属于凡俗的人了，只可惜冷玄殷从出现之后并没有看向莫承欢，他目光瞥向站在黑袍掌门身后不远处的邵君棠，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虽然冷玄殷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他此番的态度已经让邵君棠如芒在背了。
邵君棠不怕莫承欢争吵胡闹，就怕莫承欢越过他找冷玄殷要个公道。
毕竟这件事除了邵君棠在其他所有人看来都是邵君棠太不仁义。
邵君棠欺骗利用了莫承欢。
作为太虚宫此代首席弟子，道门天下行走，邵君棠出世入凡尘都是有任务的。明线任务一直都是将太虚宫发扬光大，而暗线任务却一直在变。邵君棠此次的暗线任务便是帮助太上长老阵眼冷玄殷寻找合适的渡身洗剑之人。
因为涉及巫，同时渡身对自身修为根基都有很大影响，所以哪怕献身对象是冷玄殷，对大部分人来说也未必是个好差事。更何况冷玄殷的渡身对象要求很高，不仅要求对方是先天道体，更要求修为在金丹期以上。更重要的是，冷玄殷要的是自愿献身银货两讫的对象。
这三个因素分开来都不难达成，但是合在一起饶是邵君棠也被难住了。修士自有傲气，更不提根骨不凡的金丹期修士了。但若让邵君棠放弃任务承认自己无能更是不可能，那时候邵君棠甚至都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师弟们身上了。
直到与刚刚结丹浑浑噩噩的‘莫承欢’相遇。
彼时的‘莫承欢’已经犯下错事被便宜师尊苍白桦逐出师门，这是自幼便与苍白桦相依为命的‘莫承欢’第一次独自入世，被苍白桦保护的太好的‘莫承欢’很轻易的便被邵君棠攻略了，轻易地让邵君棠觉得自己都要产生负罪感了。
‘莫承欢’付出了信任收获的却是背叛。
这背叛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以至于‘莫承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见人类，宁愿与野兽花草为伍。
被冷玄殷盯着，邵君棠终于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解释了。
邵君棠几步走到了莫承欢面前。
“承欢，跟我回去。”邵君棠有些不耐烦，毕竟在他看来莫承欢折腾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和他再续前缘。
见此，莫承欢却知道自己赌对了。借用黑影老鬼的话来说，冷玄殷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跌份自沾因果的事情。
这么想着，莫承欢上下瞥了一眼邵君棠。
这是莫承欢第一次正眼看清邵君棠。并非是身\体原主人留下的片面回忆，更不是坊间流传的各种谣言，而是真正的以莫承欢的角度评价邵君棠这个人。
只是一眼，莫承欢就知道邵君棠与他是一类人，绝对的自我主义。他们这种人说的好听点便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说的难听点便是‘我’的意愿高于这世界上的一切。
其实修士或多或少都有这个毛病，普通人也不例外，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极端的自我主义，莫承欢竟然觉得还算有趣。
这一点从邵君棠对于他一手造成的‘莫承欢’的处境没有一点愧疚就能看出。
所以邵君棠从来不是莫承欢的目标，对于这种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道德即你的道德的家伙，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让他醒过来。
莫承欢讨厌任何白费力气的事情。
这么想着，莫承欢再度看向了冷玄殷。
“冷玄殷，当日我受邵君棠欺骗成为你渡身的对象你岂会不知？”既然冷玄殷不屑与他对话，邵君棠不想暴露此事丢这个脸，那么莫承欢偏要将此事至于大庭广众之下。
听到莫承欢的话，饶是养气功夫十足的邵君棠脸面上也怪不住，但慑于师尊、师叔祖具在场，无法直接动手，偏生还有个不知死活的关水杨似是配合莫承欢一般大笑出声，看着连莫承欢这个罪魁祸首都要替邵君棠掬一把‘鳄鱼泪’了。
“冷玄殷，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毁我根基、断我修为，如今又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且问你，我这份因果你可敢背负，你又拿什么成全你的道心，又拿什么走你的修仙路。”
字字诛心，这是黑影老鬼给与莫承欢的高度评价。
莫承欢无视了老鬼的吹捧，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冷玄殷，这是一场豪赌，成了事倍功半，输了丢掉这条小命。不过总归他此刻也是烂命一条，没什么值钱的，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也省的再去折腾这些糟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冷玄殷（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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