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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点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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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孟江夫妇双双离世,至今已经五年有余,五年来,一直都是孟江和胡氏在照拂孟桢兄妹仨。若是实打实地论起来,胡氏身为婶娘,待他们更比孟江这个亲叔叔亲厚。而孟桢呢,也一直感念胡氏的恩情,将其视若亲娘,向来恭敬有加,莫说言语顶撞,便是脸也不曾红过。
然而当胡氏肃着脸说出让他歇了对林婉宜的心思时,孟桢却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窜了起来,甚至连腰脊上的伤也顾不上。
“二婶,这不可能。”他反驳回去。
侄子执迷不悟,胡氏心头也冒出火来,“孟桢。”她很少喊侄子的大名,这会儿看着他,胡氏语重心长地规劝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家是个什么情况,你要拿什么去求娶人家?人家一个千金小姐难道还会抛下富贵生活不过,跟你一个穷酸汉子到乡下来种田耕地不成?”
“我不知道那位林姑娘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让你念念不忘,可你要还认我这个婶子,就趁早歇了心思,老老实实地给我娶个媳妇儿回来。”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孟桢有一瞬的沉默,然而就在胡氏以为他要改变心意的时候,他忽然又抬起了眼眸,认真地道:“侄儿,认定她了。”
初时,惊艳她胜于三月花的娇色;再后来,随着一次次不期而遇,那份惊艳在心中慢慢沉淀,直到那日的一句“我相信他”,教他彻底沉沦。即便认清彼此之间身世相隔犹如云和泥,可没有头撞南墙,他怎甘心就此放手?
“你!”胡氏指着孟桢,气得手发抖,半晌才把人直接推出门,关上门,隔着门道,“我是管不了你了!”
孟海才拿了跌打损伤的药出来,见状,一事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把阿桢赶出去了,这药还没上呢。”
胡氏白他一眼,啐道:“你侄子本事大,要管你你管去。”说完,甩头掀帘进了里屋。
莫名其妙地被怼了一通,孟海也没恼,满腹疑惑的开门去了隔壁找到侄子,问过缘由以后,虽然心里跟胡氏一般想法,但他没想扭着侄子叫他死心,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二婶心直口快,可说的也没错。不过你要是一门心思认准了,二叔不拦着,男人嘛,有本事谁怕眼前那一点难事。”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哪就一点子希望就没了?”
“想当年,你二叔我不就是穷小子一个,还不把你二婶给娶回来了?”胡家也是一方乡绅,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胡氏当初嫁给孟海可不算不委屈。“说来说去,头一桩顶天重要的事就是你跟人家姑娘两个人彼此中意,要是人家姑娘瞧不上你,你在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是白费功夫。”
孟海平素寡言少语,如今说出这般话,却让孟桢不由深思。
他知道自家二叔和二婶说的都在理。
孟海也不逼着他,打开跌打损伤药,边给侄子上药,边等。
半晌,终于听到孟桢开了口。
“二叔,这事侄子会把握分寸的。”顿了顿,孟桢的目光瞥向墙角木制笼子里的小白兔,抿唇,继续道,“只要她拒绝了我,我就听你和二婶的话。”
这便有了回旋的余地。
孟海把侄子的意思转达给胡氏,也劝她:“男女之情那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依我看,咱们阿桢许就是跟人家姑娘有缘哩。”
胡氏哼哼了一声:“大宝是不差,可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真能愿意跟着他来咱们村里过活?就算人小姑娘愿意了,还有人爹娘呢。”
“嗳,兴许人家开明呢?”孟海说这话,心里也没有半分底气。可见到胡氏柳眉倒竖,他连忙赔笑道,“当初我向老丈人求亲的时候,不就挺顺利的吗。”
胡氏叹声道:“这能一样吗?”
“都一样。”孟海抱着妻子的肩膀,徐徐地道,“你当年不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跟了我这个只会耕地种庄稼的,你觉得委屈吗?”
胡氏脸颊微热:“都几十年的夫妻了,你说这些做什么。”她看中孟海老实,就是跟着他吃糠咽菜也甘愿。
“阿桢他比我有主张,加上二宝现在读书也有出息,来日咱们家的情况总会好起来的。阿桢有句话没说错,世上哪有人一穷穷一生的?不管他喜欢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家世,缘分握在他们自己手上。你何苦阻挠呢?”
胡氏被说得没了脾气,“我都已经说了不管了。”
“你真不管了?”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胡氏笑晲孟海一眼,摇摇头道,“哪能真不管,有机会,我得会一会那小姑娘去。”她得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天仙人物儿,教她这个一向拎得清轻重的侄子也昏了头。
更何况,若真是个好姑娘,又对自家侄子有那么一点子好感,她大不了想想法子寻寻娘家的助力,从中斡旋一二也便是了。
见她一脸盘算,孟海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在心里想,人家小姑娘哪有那么容易教她一个乡下的妇人见到呢。
然而,万事难料,小半月后,胡氏还真就见到了人家小姑娘。
——
八月初的信陵城秋意渐起,凉凉的秋风吹黄了满城银杏,也吹开姹紫嫣红的秋菊。
小宋氏接到庄子上递来的信,知晓城外庄子里种的秋菊开得正好,一时心动,便跟林修儒商议了,一家子去庄子里赏菊,顺道也在别庄住上一段时日。
城外最大的一处庄子原是当初宋氏从江南远嫁过来时宋老太爷花重金置办给宋氏的私产,宋氏去后,庄子记在了林婉宜和林卓姐弟俩的名下,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是小宋氏在打理。
林修儒不怀疑小宋氏打理事务的能力,也不怀疑她的心,但想着女儿如今业已长大,宋氏留给她的东西也该是时候慢慢地交到她手里了。故而听小宋氏提及别庄之行,林修儒并不反对,也在思索斟酌后把主意说了,没瞒着她。
小宋氏闻言微愣,旋即轻轻一笑,“还是老爷思量的周全。”
担心她心里不舒服,林修儒便道:“之前我在东郊也置办了一处庄子,你好好打理,日后也好给宁儿添妆。”
听出他的顾虑之意,小宋氏笑嗔了他一眼,“老爷何必特意跟我提这个,难道妾身还怕你委屈了宁儿去?”说着,她又提起去别庄的事,“听李叔说,书院近来事务也不忙,老爷要不要一道去庄子走走,也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可林修儒却摇了摇头,“有一事我正打算跟你提。”对上小宋氏疑惑地目光,他道,“明日我得动身往京城一趟。”说着,便把要去京城中和书院访学的事情提了。“此行如果顺利,对天渊书院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故此我得亲自走一趟。”
“那书院这边呢?”小宋氏蹙眉。
林修儒舒眉一笑,“不还有明远在。”
小宋氏眼中露出一丝不赞同之色,可看着林修儒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她翕了翕唇,把一些话吞下。
陆明远经常到林家来,小宋氏偶然间也见过几次。虽然他一副敦善儒雅做派,可小宋氏看他却觉得他眼神不定,总觉得陆明远不像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只是她知道林修儒十分信任陆明远,所以没有证据的臆测之话,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怕林修儒不相信,也怕自己看走眼误会了人。
因为林修儒第二日就要动身出发,小宋氏没耽搁,立即就着手为他打点行囊。
翌日送走林修儒以后,小宋氏一面吩咐人准备去庄子上的事宜,一面又亲自去秋水居跟林婉宜提了这事。等到了八月初四,小宋氏带着林婉宜和林秋宁一大早便动身出城而去。
庄子上的管事前一天就得了信,早早就收拾好了在庄子门口候着。瞧见马车慢慢地驶进,管事一招手,就有两个婆子利索地搬了马凳出来,方便几个主子下马车。
别庄是个四进四出的院子,绕过影壁,放眼而去,院落开阔平整。庭院中并非林婉宜所想的那般精致细巧,虽然布景中掺着江南园林的秀雅韵味,但却更多了几分北方的大气。没有雕梁画栋,可白墙黑瓦银杏黄,更添许多韵味。
林婉宜看着欢喜,桃花眼里渐渐浮起一丝闪闪的亮光。
小宋氏注意到,抿嘴轻笑,扭头向管事问起秋菊园圃来。
管事笑着回道:“菊圃就在夫人和姑娘住的院子后头,好大一块地方呢,夫人和姑娘不妨先休息休息,等用了午饭,日头松了,再去赏花。”
秋日晌午的阳光还有些许灼人,小宋氏记挂着林婉宜和林秋宁都还是个小姑娘,身子柔弱,不好晒了去,便点点头,让管事下去安排午饭。
管事应声往厨房的方向去,走不远就见迎面有人急匆匆地朝这边奔过来,脸色忽变。
“张叔,不好了。”来人是个约莫十六七的年轻小厮。他冲到管事跟前,顾不得擦去头上的汗,急急忙忙道,“米仓那边出事了。”
张全忙问道:“什么?米仓怎么了?”
小厮喘了一口粗气,解释道:“米没了。刚刚厨房准备做饭,米不够,婶子让我去米仓搬一袋,可我打开门进去,米仓是空的。”
庄子附近有三亩良田,一样是当年宋老太爷给宋氏置办的,田里春种秋收,收上来的米粮不仅够庄子里的人吃,平素还能攒下许多,除开送进城中林府的,剩下的都在米仓存着。说米仓是空的,这在张全听来无疑是天方夜谭。
然而等他亲眼去看了,也呆住了。
半仓的粮食被搬空了,他竟然无知无觉!
这事可不小,张全不敢瞒下,急着就要去回禀小宋氏,走了两步又惦记厨房做饭的事情。
主子们过来不能饿着。
“路子,到边上的村子找户人家先买一袋米回来应急。然后再把看米仓的陈义给我找回来。”
路子应了声,立刻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