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天》寂寞是杯酒

25、无需回应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仅剩我一人了，那激烈宛若烟花爆发的亲密，像一场夏梦。
　　醒来时手指触及面庞，怎会有泪水的痕迹。
　　桌上躺着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的字笔划字字有力,刚健柔美。
　　“你是我生命里全部的意义，无论何时，我都可以。”
　　她已经走了。
　　餐桌前我一口口机械地吞下美食，“昨晚你们怎么了？”林克叙小心翼翼地问着我。
　　“我们去巴黎吧。”
　　回去的车上流淌的歌缓慢而忧伤，就像我的心情。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
　　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伴着歌我再次入睡了，我希望这次能不要再回忆了，因为我好累，但却由不得我。
　　顾侑妈妈会定期去基督教堂住两天。
　　以前顾侑都会乖乖地在家看书，这次受邀到了黎桑家里，黎桑的妈妈很温暖很欢迎她。
　　穿着蓝色吊带波点的短裙的少女在眼前摇晃，眼前的迷离，使我觉得进入了一个幻梦之中，多啦A梦的床被，壁纸是浅蓝色的带着波浪的条纹，窗帘的蓝像午夜的海，床头的收音机里的音乐电台正放着一首《ordinary world》，床上开心地蹦着的黎桑，床边一手撑着床沿看着的顾侑笑容满面，窗外炽热的阳光被蓝色波浪隔绝着，照不进单纯美好的世界。
　　Came in from a rainy Thursday
　　on the avenue
　　thought I heard you talking softly
　　I turned on the lights, the TV
　　and the radio
　　still I can't escape the ghost of you
　　What has happened to it all
　　Crazy, some'd say
　　Where is the life that I recognize
　　gone away
　　But I won't cry for yesterday
　　there's an ordinary world
　　Somehow I have to find……”
　　“扣扣扣”
　　乐声刚停就传来敲门声，顾侑打开门，是黎桑的妈妈端来了果盘，“阿，阿姨。”
　　“来吃点水果。”黎妈妈笑脸盈盈地端了果盘进来。
　　“阿姨我来拿吧。”顾侑欲上前接过东西。
　　黎妈妈摇摇头，“诶，就几步路，我来就好，我听桑桑说你在学校辅导她，可辛苦你了，以前我们给她请了好多老师，都拿她没办法，在你这，却进步不少，我真要好好谢谢你。”
　　“阿姨，没什么的。”顾侑摆摆手。
　　“她能有你这么好的同学阿姨也放心了，好好吃吧，都是今早刚买的，可甜了。”
　　黎妈妈出了房间，黎桑跑上前去关上门，回头打趣顾侑，“一口一个阿姨，你也叫我妈作妈妈好了，这样你就是我家的了，你这么优秀，她也一定很开心。”她嘻嘻一笑，走上前双手环住顾侑的脖颈，顾侑还不好意思着，双唇便轻轻碰触了起来。
　　顾侑由黎桑牵引着随着节奏摇摆，黎桑笑着吻顾侑，几次口津交换后，黎桑埋头在顾侑肩上，“为什么你只能偶尔出来，我好想天天都像这样，有你在。”她闭上眼睛，嘴角溢出淡淡的笑。
　　“这都是为了让你想念我啊。”
　　“你就是爱跟我作对。”
　　顾侑歪歪头笑说，“是吗？”她故作思索的姿态，说：“我觉得我更擅长逗你笑。”
　　“哪有？”
　　顾侑双手穿过黎桑的手臂，手指在她身侧挠起痒来。
　　黎桑最受不了挠痒了，顿时扭动得倒在了床上，两人继续在床上打闹着，“停停停，别挠了哈哈。”，顾侑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轻喘着气，不知为何，一瞬间，黑色的房间出现在眼前，一阵不安袭来，顾侑蹙起眉头，她感受到黎桑牵住她的手，那温度的存在让她渐渐安心。此时收音机渐渐流淌着缓缓的伤感旋律，是陈洁仪的《心动》“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
　　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
　　顾侑闭着眼静静地感受歌词，竟然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黎桑一只手牵紧顾侑，另一边抹着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为什么这么难受呢？”她问。
　　顾侑也是一样的感觉。

　　“啊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也至少给我们
　　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总是想再见你还试着打探你的消息
　　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我的回忆……”

　　“唉，不听了，好悲伤。”结尾未淡，黎桑起来关了收音机，转身打开电脑说：“不如看一下电影！”，顾侑点点头，挪了个身子到电脑桌前，黎桑点开一个不知名的电影，不知为何眼神怪异地瞟着顾侑，顾侑也没在意，只是看着屏幕上变动的画面，没想到刚没多久，上面就是两个女生激吻的画面，接着脱下一件件衣服，顾侑顿时羞红了脸，说：“你怎么看这个！”
　　黎桑心虚地小声说：“就是学习一下嘛。”
　　顾侑让她赶紧关了，黎桑只好点点鼠标关了电影，“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黎桑揪着顾侑不放。
　　“我们……还太小了吧。”曾经顾侑也在书中读到一些描写，但那些文字在此之前宛如死的，此刻一个个竟像那些画面一样鲜活起来，在她脑海里不停跳动，幻化成影，她的心莫名加速起来。
　　“我想你是我的，顾侑，我只想你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了这样，这么小气，只要看到你跟别人稍微亲密，我就气，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谈过几个，都不是这样的。”
　　“你在乎我，”顾侑手指轻点黎桑微蹙的眉头，展开笑容：“我知道。”
　　那笑，多幸福啊，似乎拥有了所有的快乐。

　　街上阳光正好，身着简单的无袖黑色T恤和紧身牛仔裤的顾侑在街道口等待着，微风轻扬着顾侑的发梢，顾侑能够出来是因为孙悦欣约，孙悦欣的母亲跟自己母亲曾是同学，这层关系才使得顾侑能够被放行。顾侑和孙悦欣从很小就相识，后来进了同一个班，就变成了要好的朋友，孙悦欣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她总能细心地感觉到顾侑的心情的好坏，于是她偶尔是顾侑的倾诉对象，她也常常跟顾侑分享好玩的，或是一些书籍，或是一些手工制作。
　　孙悦欣看到顾侑，眼前一亮：“我可能又要像初中那会儿常常帮你收情书了。”孙悦欣穿着白色的碎花裙。
　　顾侑不适应地摸摸头发。
　　“这样多好，本来你也不近视，干嘛非要戴那个眼镜。”
　　“那是防近视的，我看书时比较多，就戴着了。”
　　“诶，那你这头发是哪剪的？”
　　“就是阿姨给我剪的。”
　　“我可从来不敢这么剪，就担心一不小心啊给我剪歪咯。”孙悦欣摸摸自己的刘海。
　　“呵呵，去理发店也一样。”
　　孙悦欣抬手看了看表，说：“我们不是约的两点半吗？你啊，总是来得比我早。”

　　“妈妈一答应放行，我就急不可耐跑出来了。”
　　“唉，阿姨还是跟以前一样。”孙悦欣觉得这么说可能会让顾侑不太舒服，于是赶忙转了个话题，“啊，你穿了这件T恤。”
　　这是上次她们一起买的，两人各买了一件，顾侑买的黑色，孙悦欣买的红色。
　　顾侑点点头，“因为在家都没机会穿。”
　　“顾侑你真白啊，手臂跟白藕似的，又细又白。”孙悦欣很羡慕顾侑的身材，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会有些粗，但顾侑不会。
　　“哪里。”
　　“唉，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啦。”
　　“你要买什么啊？”顾侑转了个话题，孙悦欣总在夸她让她很是不好意思。
　　“就是作文选呗，我们不是马上要开始作文竞赛了吗，我得借鉴一下好作文，对了，《哈利波特》你看到哪了？”
　　“昨天刚看完《阿兹卡班的囚徒》，等下去买下一部的。”
　　“你家里的书不是挺多吗？”
　　“是啊，可是书房的《哈利波特》系列只有全英版，我现在的英语水平看起来还是太累了。”
　　“你英语算好了，平常不是都几乎满分来着吗，英语可是我的坑啊，到时候还要出国留学，可愁死我了。”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商城，书店在商城的最顶楼，两人准备坐电梯上去，商城的一层是一个旱冰场，里面放着轰炸耳朵的音乐，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束。
　　顾侑和孙悦欣经过时，孙悦欣拉了下顾侑的胳膊，说：“诶，那不是我们班的黎桑吗？”
　　顾侑看过去，鱼龙混杂的人群中一个身材纤瘦，高挑的长发女孩正倒退滑着轮滑，甩动的长发，迷人的微笑，粉色带着古怪图案的T恤下摆收到灰色的短裙里，短裙随着动作摆动，底下露出细长白皙的长腿，那模样好不酷炫。
　　“哇，真酷。”孙悦欣赞叹道。
　　顾侑在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的心突然噗通跳得这么快？”
　　两人坐上电梯到了书店，孙悦欣在前面的作文选处一本本试读着，《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就摆在前面很显眼的位置，所以顾侑就先到书架那里转了转，走着走着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顾侑说不上来，她抽出一本书，正准备低头看起来，就听到“咳咳”的声音，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到她旁边，顾侑还以为是孙悦欣。
　　可是这人穿的是粉色的T恤，并不是孙悦欣。
　　顾侑又准备专注于手上的书，却又听见“咳咳”的声音，于是忍不住看向对方的侧脸。
　　“怎么，不认识我啊！”
　　这人，不是刚还在底下滑冰吗。
　　“你刚刚不是在滑冰吗？”
　　“嗯哼，班长居然偷偷注意我，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来跟你这么不搭边的地方，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七四十八，三八妇女节。”顾侑学着补课时黎桑掰着手指算数说的话。
　　“你！”
　　“个人观点而已。”
　　“谁说我不爱看书，”黎桑抽过顾侑手里的书，“我就最爱看这本书了。”
　　那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就这样成了黎桑最爱的书。

　　在分别的时候，顾侑收到黎桑的短信：
　　“有一次，我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有一天，我梦见我们相亲相爱了，我醒了，才知道我们早已经是陌路。”
　　顾侑的脚步，随飞机的尾云奔跑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