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天》寂寞是杯酒

16、决定

　　“睡吧，睡吧。”我轻吻高玟的额头，极尽温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她随着我的轻抚渐渐进了梦乡，柔光落在她的脸庞，宛若天使落入凡尘，这真的已经是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吗，想起她的温柔，她的霸道，她的诱惑，我嘴角噙着一丝甜蜜又无奈的笑，我明白我心里的不舍，但是我负不了责任，她爱的也不是我，不是真的我，我是个小偷，是个背弃者，结果注定是受伤的，所以，就让伤害尽量降低吧，爱情的体验，就此结束吧，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独自离开的时候，昏黄的街道上只三两的行人，我背对着星星大楼，肩膀微微颤抖，这是我这六十天期限以来第一次哭了，上天真的很残忍，我还以为这是一次体验，经历没有经历，感受爱，却醒悟这不过是在看别人拥有的，这些都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我抹去眼泪，愤然地打开包拿出日记扔到地上。
　　我想我跟学姐是不同的，唉，叹了口气，我往前站了一步弯下腰将日记又捡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那个记忆，就好像做梦一样，初醒时忘了，现在却似闪电击中脑袋般想了起来。
　　既然黎桑和顾侑相爱过，那为何顾侑现在独自在这里，像是把回忆埋葬，但是土里的宝物，即使深藏万米，还是会出现。
　　望着高楼上的时钟，零点早过了许多，今天是我的葬礼，不，应该说，是李桃源的。
　　当下阴雨绵绵，现下好似特意应景，我回到车停放的地方，坐在车上平复了心情，静静地望着天空直到天稍微亮出白肚，我先是回了一趟公寓梳洗，换了身衣服，一早就赶到举办葬礼的场地，我撑着黑色的伞站在馆外，想说等人散了过去跟爸妈说上几句，自他们离婚以来，能同时见到他们也实属不易，没想到最后这次见面会是在我的魂魄在别人身上，离奇，就算命数神让我说，我也无法开口吧。
　　看到客人们离去的背影，我收了伞进到里面去。
　　我上前握住妈妈的手时，是那么地不真实，仿佛此刻我还在过去，只是握着的这双手已比记忆中的要老了许多，我的眼泪最终没能忍住。
　　“你是小源的同学吧，谢谢你能抽空来瞧小源，她一定很高兴你来看她。”
　　我拿出从公寓里拿的铁盒里的卡，塞到妈妈的手里，谎称着，“这是桃源跟我前段时间跟我合作的收益，听说她出事了，我之前一直帮她保管着，今天来的一个目是想亲手把这钱交到阿姨手上。”
　　“这……”妈妈的手微颤着，大概是又触到她心上好不容易坚硬点的软块。
　　“阿姨，这是桃源的心血，您一定要好好用来对待自己，去旅游，吃好吃的，拍好看的照片……好吗？”我的微笑尽量做到温暖，我的话语也尽量温和，那心里的难过尽量地压着。
　　“啊，”妈妈落下了泪珠，“真是谢谢你，谢谢你曾对小源的照顾。”
　　“m…阿姨，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过些日子我再去探望您。”
　　“当然好，当然好，”妈妈抹去泪水，握着我的手宽慰道“小源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虽然她的命不好，哎。”
　　父亲站出来说道，“同学我们替小源谢谢你来看她啦。”
　　我便道了别，最后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父母互相安慰而牵在一起的手，身体终于忍不住地颤抖，我快速地躲到拐角放肆地哭了起来，以前的我多么渴望看到的一幕，终于，算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目睹了，儿时的种种扑向了我，像一场大风，刮得凛冽。
　　“顾侑学姐？”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双黑色皮鞋迈进眼底。
　　抹了眼泪看去，是林克叙，一身黑色西装和面上的苍白都使今天的他看起来比以往都沧桑沉重。
　　“啊……你没去参加聚会么？”我指的是葬礼后的同学聚会。
　　“你怎么知道有聚会？”
　　“那个，我刚刚听到旁边的人在说。”果然一不小心就会使自己变得奇怪，还是谨慎得好。
　　他原本疑惑着看我的神情转变成暗淡的神色，“我想再陪陪桃源。”他点了根烟呼出白烟。
　　不愧是我的死党，果然够哥们，我的心里透着暖意。
　　“嘿，给我一根。”我向他伸手。
　　林克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过马上笑了给我递了一根烟。
　　点燃后，咽喉及肺腔烟熏感，对大脑有较为畅快的刺激，类似于适量饮酒的愉快眩晕，配上烟雨蒙蒙，怎么都觉得有些心醉。
　　“没想到你会来。因为在同一个城市吗？”他轻笑道，也许是对顾侑学姐到来感到怪异吧。
　　“我对她还是有些印象，她的事，也有同校的人告诉我。”
　　“没想到你在学校还有朋友。”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学姐可是大家崇拜的对象啊，怎么会没有朋友。
　　他踩灭了刚抽的烟接着问我，“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还……哭了？”
　　“呃……我，眼睛进沙子了。”我假装揉揉眼，“是因为风大嘛。”我呵呵笑了下。
　　“呵，也是，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怎会哭。”林克叙撇撇嘴。
　　怎么这话感觉林克叙和学姐挺熟，我可从来不知道啊，还说学姐铁石心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有些沮丧地回头，“算了，今天是啊源的葬礼，能不能...陪我喝杯酒？”
　　我点头。
　　跟着他的背影，我们买了啤酒坐到江边，这是以前我和林克叙特别的宣泄方式，就是到空旷的江边喝酒，吹着风，大喊大叫，很是畅快。
　　我们买了酒，一路漫步至此，当在老地方停下脚步时，回忆使我的嘴角勾起笑，但是林克叙落寞的背影让我感到好哀伤，笑容便刹那停住，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谢谢你能陪我到这。”林克叙猛喝起酒。
　　“最近过得好吗？”我担忧的眼神落在林克叙的身上，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平常特别爱干净的他，胡子冒了头了也没刮，看着让我担心。
　　确实，他为我难过我很欣慰，有人念着自己是件很暖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快点振作起来，毕竟我不希望自己给他带去的只是难过，想想我们以前的回忆，快乐不是很多吗。
　　他摇摇头，“我很难过，我曾跟你说过吧，啊源是我最好的朋友。”
　　“啊，嗯，嗯我记得。”原来他跟学姐谈论过我，我还以为我从未出现在学姐的世界过呢。
　　“奇怪吧？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之间的纯洁友谊……好像上天安排好的，从小我们在一个院子长大，性格又意外地合得来，喜好还挺像，吉他一起练，电影一起看，学姐，都喜欢同一个。”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嘛，不过你喜欢女生，她的机会倒是多些，可惜她不知道，也不再会知道了。”
　　什么，我大跌眼镜，林克叙怎么还会知道学姐的性取向，我猛地喝了几口酒压压惊，手指捏紧铁罐，心想，你这小子有这情报也不告诉我，哼。
　　也许除了我就是李桃源，我可以和林克叙坦白一些事情，“其实，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喝酒的手顿了一下，我们之间安静了好一会，他猛地转身，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你生病了吗？”
　　我点头，反正都是迈向死亡，原因也不重要。
　　“那你还在这！怎么不去医院！”
　　“这是……没有得救的，总之，我也不想在医院浪费时间。现在身体还好我得赶紧好好享受人生。”
　　“这就是你来参加葬礼的原因吗？呵呵，看看葬礼如何？”
　　我没有说话，心里五味杂陈，眼睛眺望着微微翻滚的江面。
　　沉默了半晌后林克叙说，“那你不去找她吗？”
　　“嗯？”
　　“黎桑。”
　　什么！林克叙竟然知道黎桑！
　　我的天呐，我真是，白交这个仔子了！
　　林克叙转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我吼着，“哼，我真是不明白你，你不是很爱她吗？尽管你曾经欺骗她，那也是想让她不再固执地要留下来，想让她追逐她的梦想才那么做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现在你说你活不久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找她，你在害怕什么？你说啊！”
　　大哥，你怎么成小马哥了……
　　我没在害怕，我只是才发现……
　　但是学姐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我沉默了会，下了决定说：“好！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