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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十章
      程家世代为商,家大业大,富甲一方。

      当程家的家业转到程景寒的手上时,程家在商界的地位,更是被推上了好几层。

      如今在这北昭做生意的人,提起程家,都要下意识地恭敬上几分。

      可是,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不是平白无故就这么来的。

      从壶嘴流下的水冲散了茶杯内的龙井,升腾起一缕缕的茶香,而这浮起的浅薄云雾,也将盘坐在茶几旁的程景寒笼罩其中。

      他的相貌本就生的俊俏,眉目如画,国手丹青难绘之姿,现如今,处在这若有若无的朦胧水汽之中,更显出尘,仿若神祗。

      好似这世间的万紫千红、斑斓美景都凝成了他眉目间的一抹神色,颦眉又舒展间,连三月春景都要逊色三分。

      宋清怡今日着了一身鹅黄的衫子,下穿同色烟纱散花裙,娥眉淡扫,远山藏黛,胭脂轻敷,颜若昭华,平素恬静淡雅的模样中又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明丽。

      她沏好茶后不急不缓地起身,在看到程景寒紧锁的眉头之后,也是柳眉一拧。她端起茶杯端至他的眼前,而后于他的身侧缓缓坐下,看着他担忧地问道:“景寒哥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程景寒顺势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答道:“不过一些琐事罢了。”

      “可若仅仅是一些琐事,景寒哥哥必定不会如此般烦恼的,景寒哥哥可以试着告诉清怡,清怡会替你分担的。”宋清怡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想要以此来减轻他心中的苦闷烦恼。

      “无碍。”程景寒对她微微一笑,然后避开了她的手,去端起那杯上好的清茶,再次浅酌。

      茶水入喉,馨香连绵,回味无穷。

      程景寒不由称道:“清怡的茶艺又是进步了。”

      得了他的这么一句赞赏,宋清怡不免羞赧地垂下头,细声细气说道:“还是景寒哥哥最会品清怡的茶,程伯伯和程伯母都觉得清怡如今的茶艺与初学时相差无几呢!”

      程景寒垂眸细看这杯中漂浮的几片茶叶,轻轻笑开。

      宋清怡难得见他笑的开怀,欣悦地还准备再说上两句,可刚启唇时,常年跟在程景寒身旁的那个荣桓就匆匆而来。

      荣桓在程景寒的耳边低语几句以后,程景寒便落落起身,对一旁的她略表歉意:“清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话音落下之后,他便随着荣桓拂袖离去。

      看着程景寒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宋清怡又转首看向眼前这一壶已然凉却的茶水,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茶艺,她是为景寒哥哥而学,无他在,她有这一身茶艺又有何用呢?

      宋清怡阖眼,轻轻地呵出一口气。

      ※※※

      燕飞飞一觉醒来,又是发觉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不过这次,她没有以往那般慌乱了,毕竟她现在也算是程家公子的救命恩人,不可能得到什么特别不好的待遇的。

      这样想着,燕飞飞的整颗心都踏实了,懒懒地赖在床上不肯起。

      她捂着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人下手可真是狠,横亘在她左肩上的这一条深深伤疤,怕是再也除不掉了,她可还没有嫁人呢。

      燕飞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

      正此时,屏风后窸窣声响起,燕飞飞还以为是先前那个伺候她的婢女回来了,也没怎么在意,维持着方才四仰八叉的姿势,一动不动。

      可是那人没有立马进来,却是轻轻叩了叩屏风,像是在征求允许她进来的许可。

      燕飞飞顿时感到很无语,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什么事情都这么讲究。

      她有气无力地出声同意:“别磨磨唧唧了,进来吧。”

      一段月白的衣袂如行云流水般飘过她的眼角,燕飞飞愣了愣,眼皮一翻,就看到不远处长身而立于屏风旁的程景寒。

      此刻的燕飞飞算是形象全无,蓬头垢面,衣衫凌乱,躺在床上的姿势更是大大咧咧,完全没有平常姑娘家的矜持。

      程景寒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冒犯,稍稍一愣之后,立马便移开视线,鞠身表歉意:“是在下冒犯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便急匆匆地折身而去。

      程景寒的肤色本就白皙,再着了一身白衣,更显得他耳尖的那一点红明丽的好似三月春桃。

      燕飞飞见到他这般害羞的模样,顿觉新奇,一股脑地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仔细地多瞧上几眼。然而他闪开的速度着实是迅速,她还没看的真切,他的那一角衣袂,便又没入了屏风之后,这让燕飞飞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程公子,向来是矜贵的不得了,哪怕是在特别危险的情况之下,也要维持自己良好的形象。可现在不过就是才踏入了她的房间,怎么会就这么匆匆忙忙还带着点狼狈地走了呢?

      燕飞飞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摇头一声叹息,在转眼望进放在妆台的那一面铜镜,她的脑子方才有了几分明了。

      她的仪态,好像不是特别好……

      不过,她都没觉得害羞,他程大公子怎么就这么匆忙回避呢?

      燕飞飞又感慨地摇摇头。

      富贵人家,就知道穷讲究。

      不多时,那个在她身旁照顾的小丫头才终于端着一盆热水回来。

      小丫头没给她说自己的名字,燕飞飞也没办法,看她长得水嫩,年纪挺小,只得小丫头小丫头地叫她。

      因为燕飞飞是左肩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所以只得由小丫头在一旁细心地伺候她洗漱穿衣。

      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不曾洗过脸了,在洗过脸后,燕飞飞总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脱了一层皮,触到空气的皮肤都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小丫头看着洗好脸的燕飞飞,略有些愣怔,不过这出神的时间也不过片刻,等燕飞飞再转眼看向她的时候,小丫头还是那一副沉默寡言的沉静模样。

      燕飞飞无奈地耸耸肩,继续任由她帮自己穿好宽松的衣裳,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因为燕飞飞肩上的伤尚未痊愈,所以她穿的衣服还挺宽大舒适,肩上的伤口也没有收到丝毫的压迫,她也不会受到更多的疼痛。

      因为这件衣服,燕飞飞对小丫头的好感蹭蹭直涨。

      虽然小丫头是个小哑巴,但是人家细心又体贴呀!

      “小丫头,你真好!”燕飞飞整了整衣袖,想要展开双臂给她一个熊抱,然而这却扯动了她的伤口,燕飞飞疼的直抽了一口冷气,连带着整张脸都拧得变形了,显得十分喜感。

      连带着冷面具的小丫头,看着她滑稽呢模样也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笑意虽浅,可燕飞飞还是看的分明,心中一喜,伸出手便指向她的唇边,惊异道:“你居然笑了!”

      然而话一出,冷面具又被戴回了小丫头的脸上。

      燕飞飞直摇头:“小姑娘可不能一天都板着一张脸啊,你应该多笑笑。”

      回答她的,是小丫头冷着脸的沉默。

      燕飞飞嘴边的笑意不由得凝固了,顿时间,她感到十分的尴尬。

      对她这般冷漠,她能不尴尬吗?

      之后,小丫头就没再和她说过话了,闷着头就带着燕飞飞往外走,燕飞飞一边在背后跟着一边嚷嚷:“小丫头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呀?是不是去领钱呀!”她对她受了这么大代价得来的酬劳,很是放在心上,这钱要是一天没到她的手上,她就一天放不下心,毕竟她现在对这个程公子的人品,还有点怀疑。

      但是任由燕飞飞在自己的身后怎么嚷嚷,小丫头始终都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穿廊过道,把她给带到了一间通明宽阔的屋子。

      虽然燕飞飞身体挺好,但此刻她也是受了重伤的人,走了这么长的路,不免有些虚脱,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条咸鱼一般,要死不活。

      程家人果然很不错。

      对待自己的恩人,竟是如此的周到!

      燕飞飞想想程景寒那装模作样的清贵模样,不由得咬牙切齿。

      好歹她也算是程景寒的恩人,按理说,他应该是好生将她伺候着,钱也应该乖乖的给她送到手边,可是呢,不仅没有,还让她带着伤走了这么远的路。

      燕飞飞越想越不爽,有气无力地问站在一边的小丫头:“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呀?”

      这下小丫头终于回答她了,一开口就差点没把燕飞飞给气断气:“我只是前来告诉少爷一声,你醒了。”

      原来她走了这么远的冤枉路。

      燕飞飞卒,垂头丧气懊恼不已地一下子把自己的额头磕在桌面上。

      她就该早点问问小丫头是来干嘛,而不是傻乎乎地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不过这么长的冤枉路她还是给走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把心里的一口老血给憋着。

      就在燕飞飞捂着胸口费力噎下涌上喉间那一口的老血时,程景寒不急不缓地从侧屋走了出来。

      一般的有钱人家,都是阔手阔脚地把屋内布置地金光闪闪,庸俗至极,可没想到这个程公子倒还是有那么几分附庸风雅,这个屋子宽阔通明,布置简洁大方,却又不失精致典雅。

      曦光擦过菱花格窗的窗沿翻飞而入,将整个屋子映的格外明亮。地铺天青石砖,案摆紫毫徽墨,书香四溢,雅致至极。

      一如眼前的这人一般。

      可燕飞飞是断不会因他温和翩翩、风流儒雅的无害外表就觉得他的本性也是如外表般谦和的,毕竟她可是亲身体会到了这位程公子真正的“谦和”。

      程景寒今日依旧是着了一身白衣,暗银绣竹,难得一见的华贵之气,真正的矜贵公子。

      他看见燕飞飞的时候,略是一惊,秀挺的眉微微蹙起。

      “说吧!”燕飞飞抱手胸前,故意别开眼不去看他,省自己的心烦,“什么事?”

      她这样的一番话,方才让程景寒惊过神来,收回了目光,他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股温和,好似春雪初融之时的冷暖交合:“棠溪,去找一面铜镜来。”

      程景寒的话音一落下,小丫头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看着小丫头远去的身影,燕飞飞不由得有些忧伤。

      没想到小丫头的名字,她居然还是从程景寒的口中得知的。

      棠溪,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个什么意义。

      棠溪离开的这片刻里,整个屋子的气氛十分之尴尬。

      燕飞飞趴在桌子上画着圈圈,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坐在一旁的程景寒,只觉浑身不自在。

      反观程景寒,他却依旧是一副淡然悠远的模样,一同那日在慌乱之中的处乱不惊。

      缕缕茶香升起,他看着这缕缕升腾的水雾,微微眯了眼,眉头也随之隆起。

      他的眼眸像是湖面般,既深沉,又明亮,清澈乌黑,静若明渊,无意中,便旋起了水涡,吸引着人。

      燕飞飞看着他这般沉思的模样,不由得就愣得出神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

      只可惜,人品好像不算怎么样。

      燕飞飞正叹息感慨着,却不知程景寒的目光何时与她的对上,把燕飞飞吓的可够呛。

      顿时间,燕飞飞生了几分被人捉奸在床的心虚和惶恐,立马就移开了视线,脸颊渐渐地就浮上了一抹红晕。

      程景寒见她仿若惊吓的小鹿般,不免垂眸一笑。

      他,应该也不算是豺狼虎豹罢。

      燕飞飞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这一抹笑意,顿时更是羞愧不已。

      自己真是没出息,怎么这么禁不起美□□惑。

      正羞愧懊恼地用额头撞桌面时,找铜镜的棠溪终是回来了。

      铜镜缓缓地在她的眼前抬起,而她也一点点看清了自己如今的面貌,对上镜子里的自己,她不由睖睁了眼。

      良久,她终是从惊异之中找回一丝神智,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了程景寒那静若明渊的眼。

      “我……到底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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