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岁岁清欢

3、小柳树精

　　胡玉并不清楚婆婆的底细，她只知道婆婆并不是看起来的冰冷无情，如若不然，当初自己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就不会被救了下来。

　　想起以前，胡玉有些恍惚，她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还能记得清呢，当初还心心念念说要回去给欺负自己的人好看，现在想想也只是感觉无聊。

　　耳朵微微一动，细听，原来是有客上门了。
　　看了婆婆最后一眼，胡玉出门迎客。

　　孟茶坐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她其实挺喜欢太阳的，可太阳晒得多了总是头痛，虽说不是十分严重，她能承受的住，可总是拿针扎脑袋瓜，她也是不乐意的。

　　手里捻了一块蝴蝶酥，慢慢咬了一口，味道虽说比不上前以前吃的，可就最近几十年的情况来说，胡玉能找到这家店铺也是有心了。

　　相似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孟茶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她以前经常做这个糕点，可是她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这么多年，她并没有下过厨房，以前胡玉没来的时候，她就是随便找点吃的，胡玉跟在自己身边以后，总是说外边的吃食不干净，她就下厨房给二人做饭。

　　胡玉给她做的第一个糕点是紫薯豆沙酥。

　　当时孟茶觉得看书无聊，便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一个个零散的材料在胡玉的手里变成讨人喜欢味道香甜的糕点。

　　将紫薯煮熟按压成泥，放入猪油中搅拌均匀，加入面粉团成团，在水油面的的面团中加入糖和水，用水油面将紫薯面团包起来，不断的擀平叠起来再擀平，最后切成小圆饼叠起来，包上豆沙，放进烤箱内。

　　孟茶不曾做过点心，最起码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可看着胡玉的动作，每一个步骤她都很熟悉，难道是自己活得时间太长，神经有些错乱？又或者是自己听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是是非非，把人物形象套在自己身上了？

　　嘴里嚼着蝴蝶酥，味道香甜可口，刚开始味道吃得还不错，可现在有点腻，强忍着嘴里的甜腻，孟茶还是把一个蝴蝶酥给吃光了。

　　头顶的柳树枝无风自动，见柳音被晒得皱眉，它努力舒展自己的枝桠，争取把孟茶裹进自己的阴凉下，这样就少晒点太阳。

　　孟茶又倒了一杯茶，见阳光稍暗，知道是树精。
　　“这是上等的茶，你尝尝。”

　　孟茶随意松开茶杯，茶杯却没有落地摔碎，而是颤颤巍巍地飘向柳树，在靠近枝干的时候，从柳树里跳出一名11、12岁的女童，她穿了一件绿色的裙子，眉眼处也有绿色的暗纹，小姑娘的身子就像柳树的枝桠一样婀娜多姿，“谢谢婆婆。”声音脆甜，听到她的声音，似乎这温度就降了几分。

　　她手里拿着杯子，一口气给喝完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婆婆果然没骗她，就是她喜欢的，喝完以后，她就乖乖地把茶杯给放到原地，见小桌子上有糕点，馋的都要流口水，可想到胡玉姐姐说婆婆最近都没胃口，糕点是胡玉姐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她逼着自己将目光引向别处，不看不看，看不见就不想吃了。

　　还没转身向树里走，就听到婆婆开口，“拿去吃吧。”
　　小柳树精忙红着脸摆手，“不想……吃，这是胡玉姐姐好不容易得来的，您最近胃口不好。”

　　“我也吃不完，今天不吃完就坏了，吃吧。”
　　小柳树精舔舔嘴唇，实在是抵挡不住诱惑，伸出手拿了一个，“我，我就吃一个。”

　　说着就站在那，拿着蝴蝶酥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她年龄还小，就喜欢吃这些甜食，以前婆婆没来的时候，除了原先主人家的小孩子挑嘴不吃的零食，就随意扔在地上，小柳树精就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捡起来吃。

　　虽然自从孟茶跟胡玉过来后，她的伙食好了许多，可这个馋嘴的毛病是真的没改，总是喜欢把自己的肚子吃的饱饱的，有的时候实在是吃不下，还会偷偷带回去吃，也幸亏她的树洞算是一个保鲜室，要不然看她的存货数量和质量，估计早就臭的不行了。

　　孟茶见她吃的开心，似乎吃的是顶好吃的食物，就又拿起蛋黄酥吃了起来，看着别人吃这么香甜，似乎嘴里的糕点也不是那么难吃。，有小柳树精陪着，孟茶又吃了两个蛋黄酥和一个蝴蝶酥，胡玉准备的糕点被二人消灭的差不多了。

　　小柳树精不想这么早回去，好不容易婆婆今天能出来玩，她才刚刚能幻作人形，功力还十分浅薄，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像这样能和婆婆距离这么近，十次里边也难有一次，婆婆平时不太喜欢到院子里来，只是喜欢在屋里，坐在窗户边上的椅子上看书。

　　还不熟悉的时候，小柳树精十分害怕孟茶，胡玉虽然说婆婆是个大好人，可婆婆不喜欢说话，婆婆跟胡玉姐姐在一起，也是胡玉姐姐说的话多些，婆婆总是说几个很短的词语，看起来，有些冷冰冰，可婆婆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呆在婆婆身边很舒服。

　　婆婆要么是睡觉，要么坐在窗前看书，要么趴在窗户上，眼睛望着远方，她不知道婆婆在看些什么，曾经顺着婆婆的视线看过去，可除了云朵和蓝蓝的天空，小柳树精什么也没看到。

　　有一次她太过安逸，不知道自己的枝桠已经落在婆婆的头上，甚至把正趴着假寐的婆婆给吵醒了，直到婆婆冰凉的手指头碰到她的枝桠，她才猛地清醒，当时她吓得一句话都出不出来，枝桠乱颤，想到前几天有不长眼的妖闻着味想把婆婆给吃了，被婆婆一把火给烧得什么都不剩，她几乎要相信那天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婆婆看起来还是冷冷的模样，她不明白，婆婆为什么总是很少笑呢，就算笑起来，也是非常淡的微笑，婆婆当时也是面无表情，摸摸她发颤的枝桠，就又松手了，又趴在窗户上，继续望着窗外，小柳树精感觉自己稀里糊涂地就捡了一条小命，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谢意。

　　正当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时，就听到院子外边叽叽喳喳似乎有很多小孩子的声音，她把枝桠伸出窗外瞧了瞧，见是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原来是春天到了，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去踏青，她见到好多小朋友头上都带着用柳树枝编的花环，双眼猛地一亮，她可以用自己最柔嫩最青翠的枝蔓给婆婆编花环呀。

　　现在想想挺可笑的，婆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喜欢这小孩子的玩意儿？她当时可没想到，挑挑拣拣，费了好长功夫，她才编好一个花环，正当她苦恼应该怎么开口送给婆婆的时候，婆婆自己把手伸了过来，“给我吧。”

　　婆婆的声音跟她容貌一样，都是冷清，就像是秋日里的小雨，拍在人身上有丝丝凉意，这是婆婆第一次和她说话，当时她满脑子都不知道是什么，似乎是被吓傻了，还是婆婆见她不动，自己伸手把花环拿了出来。

　　婆婆把花环戴在头上，当时婆婆扎了一个大辫子，松松散散的在脑后，她把花环随意放在脑袋上，还伸手摸了摸，胡玉此时正好过来，看到婆婆难得有性质打扮自己，虽说头上顶个花环不知是什么用意，可婆婆总归是有想法收拾自己了。

　　胡玉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凑到婆婆跟前笑着说：“婆婆就是应该多打扮，我看书上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婆婆整日不是看书就是睡觉，莫不是婆婆也是从书中跑出来的吧？”婆婆不知笑着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胡玉姐姐的声音太大，不过从胡玉姐姐的回答中，她也是揣摩出婆婆的问题。

　　“我，漂亮？”
　　“那当然了，婆婆你可是比我们……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婆婆没在说话，就一直看着镜子，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婆婆笑了，把镜子递给胡玉姐姐，如玉的手指指着旁边呆呆的小柳树精，“她做的。”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当时婆婆的声音似乎比往常柔了三分。

　　小柳树精胆子变大了，再碰到婆婆看书时，她也会大着胆子凑近，看婆婆在看的是什么书，婆婆有时旁边会有点心，有一次小柳树精馋的不行，似乎都流口水了，婆婆非但没生气，还拿出点心让她吃，小柳树精这才相信胡玉姐姐的话，原来，婆婆真的是一个好人。

　　小柳树精呆呆着看着婆婆，婆婆好漂亮啊，婆婆喝水都是那么好看。

　　被小柳树精一直盯着看个不停，一般人也会有所察觉，更可况是她，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想说什么？说罢。”
　　“……什么？”

　　小柳树精愣了一下，在对上婆婆的眼睛，才想起来自己的事。
　　“哦哦，我忘了。”

　　说着非常不好意思地看了婆婆一眼，说出自己拜托的事。

　　“你想要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