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孑然 ...
-
“若忻，你先回房吧。”
“姐，我陪你吧…”
“无事，茹儿，送三小姐回房。”
“姐…行…那你记得吃晚饭，有事记得叫茹儿唤我。”
看着出了房门的两人，纪若昀坐在桌前有些恍惚。
今日自己真的是太过失控了，可又未必是坏事不是么，至少这两日一直参不清，悟不透的那丝情绪，总算是弄清了。
巴掌打在许子衿面上的一瞬间，豁然开朗，除了气愤，担忧，那一直让自己琢磨不透的感到惶恐的究竟是什么。
自己…竟对一个同为女子的山贼动了情，然而究竟是何时开始却又不自知。
纪若昀觉得很荒唐，情起何处？茶楼？卧房？官道？还是这宰相府？
那日在茶楼她贴着一撮小胡子装成道长一本正经的说自己灾祸临近的时候，自己只当他是九王想安插的线人。
因为自从自己踏上茶楼二层，她那嘴角挑起的笑容，便透着浓浓的算计，这风口浪尖的时候，有些事不得不防。
于是自己送她进了柴房，示意就此了结她，可她却什么也没做，乖乖的抱着看门的黄狗在柴房里傻愣愣地呆了六日。
第二次，去临城办事，路过雁长山，这个家伙便又闯入了自己的视线，一次是偶然那两次呢？顺势将这人查了个透彻，收到回禀，发现还真的是误会了。
让他做贴身侍卫不过是计，很自私，却也是无奈之举，若她不出现，我的计划对象是段平，值得信任，有足够忠诚，可太过熟悉，能不能令赵辰轩信服完全未知l。
而她，比段平更加合适，无关紧要的人更加好捏造故事，更加好脱身，保她安全，护她周全，只要三年太子势稳，她便可以抽身而退。
可自己却忽略了赵辰轩变了的事实，他不再是那个儿时摸着自己的头，笑得温和的兄长，自己也不在是那个默不作声的文静姑娘。
张子湖，她倒下的那一瞬间，自己真的慌了，心底那一抹抽痛无法忽视，又不敢承认，连后面每日为她净身换药，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是良心发现。
自己也不知道这情丝从何而来，毫无感觉的初遇，毫无感觉的重逢，怎的就发展成了现在的这般模样。
纪若昀揉着额角眉间，清冷绝色的脸上尽是自嘲，第一次没了主意，以往自己很是瞧不上那些小曲戏词中那些爱恨纠缠，死生离合，可如今自己这又算什么？俗话所说的，笑话人，不如人？
放下手臂，纪若昀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抿着，应当趁着苗头尚早，尽快了断，这份感情自己承受不起，对她亦没有好处，于情于理都该当断则断。
闭上眼，纪若昀抚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儿时陪母亲去寺庙为爹祈福，便曾有法师看着自己的掌心，摇头叹息。
“此女，生而不凡，仕路顺，情不易，祸福相依，祸福相依。”
这句话儿时似懂非懂，如今算是了然了，当真应了这句情不易，既然不易那便不要，孑然一身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再睁开双眼，眼里的犹豫消失不见，眼底如一汪清水，又是那般波澜不惊，水波不兴的安稳平静。
唤了茹儿为自己洗漱更衣，思量着明日进宫一趟吧，平阳性子稳，与她商议稳妥些，毕竟事关全局还要小心得好。
茹儿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的自家小姐，心里犯着嘀咕，这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小姐怎么就像忘了刚才的事似的，这般正常，唔…好难懂，我还是乖乖做一个可爱的小丫头比较好…
第二日晨起，纪若忻顶着一堆黑眼圈，坐在马车里，满脸愤恨地看着对面神清气爽，姿态优雅品茶，用膳的自家姐姐。
这是什么道理！当事人就像失忆了一般，睡得好吃得香，自己却白白的担心了一整晚，直到锣响四声，才堪堪入睡！凭什么！
撇撇嘴，语气里尽是不满，“姐，我们这进宫做什么？天才刚亮啊…”
“昨夜可是没休息好？那你再睡一会，到宫里还有段路。”
云淡风轻，纪若昀一句话说的轻巧，对昨日的事绝口不提，她不想提，量她纪若昀再有本事有些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说忘便能忘得彻底。
看看明显不想同自己多说的姐姐，纪若忻轻哼一声，不说便不说，抽了一旁的软垫枕在头后，闭眼前还冲着姐姐坐了个鬼脸，惹得纪若昀无奈地摇摇头。
天色尚早，街上的人却已不少了，早点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纪若昀倚在窗边，看着来往的人群，微微出神，不知在思量什么。
长乐宫，信阳大病初愈，一大早刚睁眼便扯着晋阳的衣袖，赖在她身上嚷着让晋阳带她去御花园转转。
晋阳身着里衣盘膝坐在床榻上，长发洒落在肩头，颇为无奈的看着耍泼打滚的信阳。
“好了，伤刚好些，别乱动，先洗漱，用过早膳我们便去。”
于是，小公主嘴里喊着皇姐千岁，被平阳扶着下了床。
这些日子信阳因为行动不便，一直宿在长乐宫，老皇上每日差人来问上个几遍不说，太医院最高明的几位太医也是被下旨轮番过来问诊，无一不彰显着这位小公主是何等的得宠。
也是难怪，当今圣上子嗣不盛，仅有三子，公主仅此一位。
平阳不是圣上的亲生子，当年圣上还是太子，北疆起事，太子带兵讨伐，当时晋阳的父亲是太子的前锋将军，忠肝义胆，为了护主被乱箭穿胸死在太子怀里。
平阳亲娘早逝，仅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姨母无所出却又待其不好，太子感念部下情意，收做女儿，登基后赐封号平阳，立为长公主。
平阳看着坐在桌前两腮被食物塞的鼓鼓的信阳，笑着拿手帕给她沾沾嘴角的碎屑。
“慢些吃，没人同你抢，若忻又不在。”
“平阳姐姐，什么我不在哦，我可是听到了，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告诉我！”
平阳话音刚落，若昀和若忻两姐妹便进了正殿，若忻更是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桌前，上手同信阳争那一盘所剩无几的早点，惹得信阳一阵尖叫。
纪若昀倒是颇有礼数的微微福身，同平阳互相问了安，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仅是习惯动作，并无诚意。
跟在身后的染青，神色如常的立在一旁，这整个京城算下来，怕只有纪家这二位小姐敢如此硬闯着皇宫内院了。
“若昀，怎的这一大早就来我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太子殿下还未退朝，可需要等等？”
给纪若昀盛了碗荷叶羹，清晨不易食生冷的，可又入了夏，这个荷叶羹便是最好的选择，入口清凉，信阳最喜欢吃了。
接过平阳递过来的羹汤，拿着汤匙搅了搅，便又放回了桌上。
斜眼看了看还在争食的两个妹妹，平阳点点头，轻轻拍拍信阳的肩膀，声音柔和。
“信阳，好了别胡闹了，好好吃，然后让若忻陪你去花园玩，叫染青拿上风筝，但答应我不许自己放，你的腿伤还要修养些时日，嗯？”
一句话让原本还争抢的两个人都安静了，大家闺秀般的乖乖用膳，眼里的兴奋却掩饰不住。
待俩个捣蛋的小鬼都出了正殿，纪若昀才神情凝重的进入正题。
平阳一直静静的听，直到她说她动了情，平阳才放下茶杯，以袖掩口笑的放肆。
“若昀啊，我一直都好奇这天下间到底有何人能降得住你，未来天子你都瞧不上，如今却载在一个小山贼手上，啊～不是小山贼，是女大王～哈哈哈～”
“平阳不觉得奇怪么？她毕竟是个女子…”
“那又如何？信阳也是女子，你别同我讲，这些年你都未曾瞧出来。”
“这…”
纪若昀怎得瞧不出，只是她不便说，这般惊世骇俗的感情，放在民间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这皇城内两位最受宠的公主，说开了便没了回转的余地，她们自己的事她相信以平阳的能力能够处理得好。
“行了，不必纠结于我的事，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瞧着眉头紧锁的纪若昀，平阳倒是轻松的一摆手，示意她说说自己的打算。
“我想送她回山寨。”
“当着要断？可想好了？”
“嗯。”
“嗯……你向来有主张，可有计划？”
纪若昀的决定倒也算是意料之中，平阳遍也没再多劝，算了也好如今的情势未知的变数实在太多，免得受累。
“不曾，所以才入宫与你商议。”
“以辰轩多疑的性格，若不找个适当的理由，还当真蒙骗不了。”
两人便都不再言语，沉思半晌，平阳突然开了口。
“先前父皇身体不适，春猎迟迟未能举行，前日听太子提起，父皇近些时日身体恢复得不错，有意过些时日去猎场，趁着刚入夏，天气不是很热，活动活动。”
“平阳是想借着这次围猎做些文章？”
“嗯，但还需与太子商议一下，毕竟你大哥不在，总要有个由头带你们进猎场才是。”
下午，日头正盛，纪若忻同信阳两人也玩耍够了，姐妹俩出了宫门，准备回府。
刚进了府门，刘管家便迎出来，“二小姐，三小姐，您们回来了，早先时辰一位自称是姑爷表姐的姑娘来府上找二小姐，说是姓秦。”
姓秦？秦枫桦？纪若忻不自主的浑身一抖，那个女流氓！无事来府上做什么！不行！我要躲一躲才成！
“刘伯，秦小姐可是走了？”
纪若昀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拍拍一旁案子炸毛的妹妹，以示安抚，抬头询问刘管家现下的情况。
“不曾，如今正在正厅等二位小姐。”
“好，刘伯您让秦小姐先稍等，我去整理一下便来。”
刘管家得了吩咐，转身回正厅知会，纪若昀才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纪若忻回自己的院落。
入宫穿的繁琐，既然回了府还是要换套轻便的衣裳才方便。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孑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