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颗小心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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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颗小心心
姜江并不知他们为何要守着荒缨现身，不过吃了晚膳，仍旧乖乖地坐在院中小板凳上，和姜垂烟并排数星星。
冉语端来三碗甜羹，一人发了一碗后就跟着坐在姜江身边。
姜垂烟嬉皮笑脸地接过，调侃小姑娘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么麻烦啊？我有个小师妹也喜欢给别人做东西吃，不知你和她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冉语性格活泼，双髻上还系着两个不小的铃铛，头一晃铃铛就响一下。大概是铃芯做得很小，声音并不大，不注意很容易忽视。
她道：“这甜羹是家姐做的，不是我。她说晚上熬夜要吃点东西，才不会气亏乏力，我们这一晚可能都不睡觉，既然人闲着，为了不迟钝，就让嘴忙起来，说说话，吃吃甜羹，多好。”
这句“多好”一定是跟着姜垂烟学的，因为他说着两个字有撇不去的一股怂恿味，很能煽动人。
如今冉语将他的语调学了个十成七八，小脸微扬，道：“而且，会将两位仙子做对比，一定是个差劲的人！”
“冉家主做的宵夜！我的福气哈哈哈！”姜垂烟说完一口气干掉甜羹，里面加了些果子肉，他边咬边道：“我可没有要抬高一方贬低一方的意思，再说了，你们女人不也喜欢对比我们男人么，哪家的仙士英俊潇洒，哪家的道长风度翩翩，哪家的掌门器宇不凡，我在仙宴上可没少听过！”
冉语和他相反，细嚼慢咽，一定要一口咽下才吃第二口，吃完才说话，道：“我可不是女人，我还小呢！我们冉家虽然都是女的，不过跟你们想的不大一样，全因家姐最恨别人嚼舌根，所以家训第一条就是谨言慎行。”
她抱怨姜垂烟把自己说老了的时候圆眼嘟嘴，看样子很想把手里的甜汤倒在姜垂烟脸上，引得对方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姜垂烟道：“妹妹妹妹，我错了，您息怒！”
冉语啐他：“谁是你妹妹，油嘴滑舌！”
“好吧好吧，我是有一点。”姜垂烟摸摸鼻子，把碗放到脚边，似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子，搓搓手，神情……颇为不雅，问道：“小语妹妹，哥哥问你件事好不啦？”
“有话直说，不要乱套关系。”
“嘿，那我就直言了！”姜垂烟隔着姜江难掩兴奋：“虽说你们家训严格，但是！你们都是女孩子，女人凑在一起，肯定要说些私密话的……你，有没有听说在你们宗门中，哪个师姐对青峰男儿有好感的啊？？”
他虽然笼统地说了“青峰男儿”，手指却不由自主翘向自己，期待的表情很欠。
不过不等冉语回答，他们身后就传来了嬉笑声，一个年轻的男子忽然插话道：“哎哟，我们的师兄这是准备对哪家仙子下手了？”
他们转头，后面是大屋，门槛比院中高上一些，几个青峰弟子就相互勾肩搭背站在台阶上，挤眉弄眼地看向姜垂烟。
姜垂烟摆摆手，哼道：“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虽说青峰弟子穿的校服几乎都一样，紫色短袍，袖口收紧，黑色跨裤，裤腿收在黑靴中，清爽干练，方便动作。
但人都讲究与众不同，穿得一样不打紧，配饰上不一样就好。
出声的年轻弟子是个新面孔，站在台阶上长得最挑尖，一双眼睛比女人还含情脉脉，束着头发的黑色飘到胸前，看起来比姜垂烟还不靠谱。
他道：“你别问人家小语妹妹啊，你问我们。”
姜垂烟挑眉：“难道你能比她还清楚？”
那弟子道：“别小看你师弟啊。”
姜垂烟道：“也是，青峰最花姜扬袖，你的大名可不是一天两天得来的。”
姜扬袖不以为耻，反而十分得意，“我不求仙不求道，只求佳人常伴身侧，多好。”
啊，总算知道这个不正经的“多好”是从哪儿传来的了，语调扬得要飞起。
姜垂烟用手指点点对方，“佳人在侧，这我是双手双脚同意的。但你的佳人都不重样，还好意思显摆？”
“人生苦短呐，师兄。”
姜扬袖走过来，盯着冉语看了两眼，就别过视线，又看了两眼姜江，这下没收住，又看了两眼，再看两眼。
姜垂烟就伸腿踢他：“还要不要脸了，小师弟都逗？”
姜扬袖叹道：“为何要是小师弟呢，要是个小师妹多好！凭这张胚子，怎么都不会长歪的。”
姜垂烟哭笑不得，也知道他是有口无心，“别乱说，小心紫沛上人削了你喂鱼！诶，我是听说你也来了，但这几日怎么都没看见你？”
另外几个青峰弟子，姜扬袖不在的时候还规规矩矩，姜扬袖刚一来，连站都是歪七扭八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们异口同声道：“肯定是吃花酒去了呗！”
“冤枉！”姜扬袖道：“我真正儿八经去办事了，大师兄见这边事情不好处理，怕耽误长安的要事，就让我帮他跑一趟。”
姜垂烟心明如镜：“跑个长安近半个月，你这马有点了不得啊。”
姜扬袖一息被戳破，也不害臊，道：“办完事，路上遇到扬州瘦马，难得，就多留了两天。”
姜江吃东西不像姜垂烟一样速战速决，也不像冉语一样细嚼慢咽，而是有条不紊。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同他说话，他也不会不理，这次却始终不发一言，很沉默。
他很难主动去结交陌生人，因此会给别人留下“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的印象，实际上与他熟了以后，就知道他说话厉害，不说废话，直击要害。
姜垂烟常常被他怼到无言以对，和姜扬袖说了一会儿话，斜眼瞄到他垂着眼，连睫毛都不动的样子，好奇道：“小江，你怎么不说话？这也是你的师兄，姜扬袖，和灿辉一个师父，是姜洪荒的徒弟。虽然花了些，但办事还是很可靠的。”
姜扬袖笑道：“是啊，小师弟，我对你一见如故，喜欢得很那！”
姜江示意姜垂烟把碗递过来，叠在一起，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看也不看姜扬袖一眼，就要往伙房走去。
姜扬袖翘着嘴角挡在他面前，道：“别不理我啊小师弟，我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师兄道歉！”
姜江抬起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这日见了许多新的小心心，比如冉家主的，小心心长得很端正，左右两半一模一样；再比如冉语的，和她的发饰一样，小心心两边各有一个铃铛，很可爱；再比如傻翠的，伤痕累累，瑟瑟发抖。
却从来没有见过，小心心上都是胭脂印的。
姜扬袖看他终于正眼瞧自己，颇为潇洒得将发带拨到身后，这个动作估计做过不下百次，连放手的动作也很赏心悦目，道：“你感受到师兄的诚意了，对不对？”
但姜江看来，就觉得一个男人这样，万分做作，仿佛常年不收屏的孔雀。
他托着碗，不冷不热道：“你为何是师兄呢，你该是个师姐才对，头魁都不及你千万分之一的——”
“骚！”
他没说完，但另外几名弟子和姜垂烟却迫不及待地接下了话，瞬间抱在一起大笑。
姜扬袖一听就知道了对方在记仇，摁摁额角，还来不及回两句，姜江就绕过他走远了。
他咬咬牙，扑向了师兄弟，恨道：“你们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蠢人！”
众人一哄而散。
姜江进了伙房，把碗洗了，出来时乌云忽然拢了过来，将星星月亮遮住，这一片变得异常昏暗。
语托坐在他头顶，紧张地抓住他的头发，道：“姜江快走，有东西来了！”
它刚说完，旁边院子就传来锣声，悲鸣地呜咽很久。
这声音并不陌生，冉家主曾说过，她们守着活人，若是一个病死了，就会击锣传遍镇中，家家户户奔走相告，好有个接丧的准备。
隔壁又击锣了，本来只有两个孩子，现在是不是说，那一对双生子也没有保住？！
他匆匆奔向前院，师父和姜平之果然出来了，两人表情都极其严肃。
紫沛上人看到他从后面跑出来，长眉蹙起，训道：“我该说过，不可一人独自行动。”
姜江不好说自己有语托在身边，只能低头认错。
随着锣声不停歇地响起，朱衣镇的百姓又闻声而来，那对双生子的父母走在最前面，若不是别人搀扶，早就昏倒在地上了。
旁人都在劝他们。
这七日，每天都有人死去，慢慢的，他们似乎已经麻木，甚至等待最后一个死讯，好彻底解脱，闹的也只有失去了亲人的，剩下的，见祸水引不到自己家，也不再多管闲事。
人群中还有低低的哭泣，姜江找到了茶老板，但是很奇怪，对方并不伤心，而是颇为镇定地安慰其他人，偶尔看向他们的视线充满了敬佩。
冉家主也从隔壁过来，她站到那双生子父母的面前，叹了口气，道：“节哀。”
“为何节哀？”双生子的父亲揽住昏过去的妻子，双眼充血，“是你们说的，将人交给你们，你们会有办法！你却叫我节哀，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被他这句话一煽动，失去孩子的亲人亦是悲愤，每张脸，都在火把灯笼下宛如讨债的厉鬼，被照得异常可怖凄厉。
姜江在这样的瞪视下，忽然感觉到一双更加冰冷，更加怨恨的目光。
他抬起头，此时乌云散去，明月再次出现。
屋外对面一颗枯死的高树上树影如鬼爪，被月光照来，鬼影幢幢。
之上，一只艳羽灵鸟盘踞于此，它站得很高，看着下面的人，好似在嘲笑。
姜平之呼道：“终于来了！”
荒缨身形不大，只是寻常鹰类的半边大小。
它展翅飞来，于天上盘旋。叫声柔软，却是无尽悲凉。它报了仇还不离去，是因为它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在火光下，姜江看见荒缨身上寸寸发黑，与原本亮丽的羽毛纠缠在一起，古怪极了。
一只落羽飘下，姜垂烟惊道：“怎么上面有魔气？？”
那落羽落在地面，众人发现果然上面缠着黑色的，像雾的黑色絮状物，与梦梨镇中看到的邪气一模一样！
冉家主道：“紫沛上人说得不错，灵鸟果然堕魔了！”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34颗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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