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小老板》歪脖铁树

19、我们的爱情

　　这会儿叶舟才知道，刚才万母跟中年阿叔的谈判不过是虚与委蛇，她心底里还是希望能送他们离开的，只是叶舟跑了出来，眼瞅着谈判没用，只能撕下伪装，直接武力解决。

　　“你也老了，尾巴都没了，还硬撑什么！这个村子早就不在你的掌控中了，大家伙儿一起上，解决了他们，咱们就可以离开这个村子，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中年阿叔的语气忽然变得恶毒，他尖锐的喊道。其他人都兴奋的应和，竟是士气大涨。

　　此时如果趁乱带着万启明离开，完全可以。他们的车子周围有季大师布下的阵法，目前来看阵法还没破，那就可以开车离开，但如此一来万母和万父恐怕就要牺牲，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万母是一心想放叶舟离开，后者自然也投桃报李。

　　善良的人心底也总是会十分柔软，像叶舟，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总要还十分。

　　后退几步快速助跑，叶舟踩着笔直的墙壁跑上去，单手撑在墙头翻过，再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刚好看到中年阿叔手里拿着镰刀往地上砍，万母此时已经没有了人样子，而是半截巨蛇，但叶舟能从那双眼睛看到熟悉的东西，他一个健步冲过去，对着中年阿叔就是一拳。

　　仿佛猛虎下山一样的力道撞到中年阿叔后背，他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前倒，手里的镰刀也掉到地上，竟然直接口吐白沫没知觉了 。剩下的人也都被叶舟如法炮制，一拳一个掀翻，全都失去行动力的躺在地上。

　　万父受了点伤，却没有大碍，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万母身上，抱着巨大的蛇头沉默不语。嵇元睿和季大师也解决不少人，然后潇洒的把疼的嗷嗷叫的人抬到院子里，一个个用绳子穿葫芦似的绑起来，再搬了小凳子坐在前面，等他们交代。

　　此时万母好像终于缓和过来，变回人的样子，只是更加苍老，头发皆白，她笑道：“我倒是看走了眼，你们竟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你……我此时竟看不出你的身份了……”

　　“我就是个普通人。”叶舟淡淡道，他视线缓缓扫过被绑起来的人，说，“倒是这些人十分奇怪，看上去不像人的样子。”

　　正疼的小声抽气的中年阿叔闻言立刻对叶舟怒目而视，张嘴想说什么，但视线触及叶舟的拳头，顿时吓得不敢开口了。

　　看到这一幕的万母却没怎么害怕，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之前是我小瞧了你们，如今知道你们的能耐，有些事倒是可以不用瞒着了……”

　　事情还要从这个村子的来历说起，之所以这个村子离镇上并不远，但依旧默默无闻不说，甚至寻常人都找不到村子的存在，是因为村里人全都不是普通人。也不是说他们多么多么厉害，只是他们此时的模样都跟正常人不同，周身鬼气弥漫不说，却又跟活生生的人似的。

　　他们还真就是活生生的人，不过命运比较奇特。

　　“这里以前发生过战争，很多人死了，埋在一个巨大的坑里，叫万人坑。后来很多年过去，这里搬来一个村子……”万母似乎在回忆往昔，她娓娓道来当年的事。

　　一开始村里死了不少人，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继续居住。后来倒是没再死人了，但出生的孩子却变得不太一样，怪异也说不出怪异，至少孩子们看上去还跟外面的孩子差不多，但每到晚上那些孩子就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跟活着的鬼差不多，或者说是行走于阳间的鬼。

　　这样的孩子出生的越来越多，当年初来的村民先后死去，最后剩下的全都是这种孩子，他们组成了这样一个生活在万人坑上面的村子，诡异又顽强的存在着。

　　他们吸收怨气和鬼气而降生，却没有被老天爷抛弃，反而都存活了下来，只是因为本身的与众不同变得非常排外，而且下意识的，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于是慢慢的整个村子就仿佛消失在世上一般，只有生活在里面的人才知道自己村子的存在。

　　原本这样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偏偏这样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子被人发现。

　　伴随鬼气而生，却又如常人一般生活的人，这对于某些修炼邪术的人来说，几乎是最好的练功材料。而且这地方还是个万人坑，里面的怨气经过多年的变化，已经形成一个质变，对于某一类人来说是最好的补品，就像大补丸一样，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时候我和我丈夫远离人世，刚好找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就想在这里生活。以我的本事，就算村子不正常，我也有办法保护我的孩子和丈夫，只是后来被那群人发现，他们砍断了我的尾巴……但最终我还是把他们打跑了，顺利生下我的孩子。他很幸运，没有继承我的血统，而是跟我丈夫一样，是个健康的人类。”

　　“我很爱他，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我教他外面的知识，送他去学校。而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从小就表现优异，是同学们眼中羡慕的对象，是老师眼里的宠儿。”

　　“但其实我也知道，他知道我身体不好，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在外面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优秀，反而他性格有点谨小慎微……大概是因为从小在村里长大的关系，无论我如何教育他，都改变不了他的性格。后来他考上大学，我很开心，希望他能彻底融入大学生活中，那样我和我丈夫也就死而无憾了。”

　　他们心心念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就是在大学中丝毫不起眼的万启明。

　　她的丈夫是个普通人，虽然木讷，但深爱着他的妻子，无怨无悔。

　　她不是人，只是一条勉强化形的蛇，连妖或者精怪都算不上，只能是开智了的怪物而已。但她幸运的拥有深爱他的丈夫，可爱的儿子，哪怕是她丢了大半的身体，变得苍老无比，丈夫也对他不离不弃。

　　这是一种让旁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羡慕的感情，尽管他们遭遇的很多事情都不好，但那种精神上的享受却比许多人都要强很多倍。哪怕是此时此刻，万母偶尔会控制不住的变得狰狞无比，但在她丈夫眼里，也依旧是他深爱的妻子。

　　人生在世，大约这样的追求也就是精神享受的顶峰了。

　　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叶舟若有所感，他扭头看了眼嵇元睿，悄无声息的把手伸过去握住对方的，然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对他笑了笑。嵇元睿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填满，他也跟着咧开嘴笑了笑，好像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这样笑的旁若无人，两个人之间好像形成了一种甜蜜的循环，你平常的味道转给我，含在嘴里甜丝丝，流过心中暖融融。

　　这大概就是名为爱情的东西，总是不受人为控制的发酵，带着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暖意，无知无觉却又存在感极强的冒出来，让人拒绝不了，又心中忍不住欢喜，还有一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小骄傲，因为有多少人强求爱情而不得，他们却这样猝不及防察觉到了呢？

　　“哼，当年我们可没让你帮忙，把我们强行圈在这里！”中年大叔感觉自己终于没那么难受了，于是立即开口，怒刷存在感。

　　表情柔和的看着中年大叔，万母开口道：“要不是我，那些人会把你们一一抓起来，魂魄抽出来单独炼制，肉身也不会放过。或许你们其中会有一些人活着，那也是他们不想竭泽而渔。难道你们想被人当成牲口似的养着，当他们需要的时候就来抓出你们其中的一个吗？”

　　“不……我们能离开这个村子，去外面的世界……”中年大叔眼神慌乱，他显然信了万母的话，嘴上却说着别的。

　　万母也忍不住叹气，还是解释道：“你们本身体质特殊，生活在这里还能如常人一样，要是离开村子，体内的阴气得不到压制，分分钟肉身就会崩溃，变成鬼，你们信不信？知道为什么偶尔有逃出去的人回不来么？因为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回来了！”

　　“那、那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还把我们强行圈在村子里！”中年大叔终于一挺胸脯，开始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露出了及其别扭的一面。

　　倒是其他人都理智的多，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万母，于是都纷纷羞愧的认错，并且低下了脑袋，任由惩罚。

　　事情都说清楚了，错的完全不是万母，见大家全都承认错误，叶舟也就让嵇元睿帮他们松开绳子，大家伙儿满脸羞愧的散了，回自己家睡觉。万家，大家都还没睡，万母虽然神情疲惫，但还是坚持道：“留在村子里对你们并没有好处，现在借着月光，你们还是走吧。”

　　“你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也许下次万启明再回来就看不到你了。”叶舟道。

　　苦笑着点点头，万母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下面黑色的并没有腿的下半身道：“我这个样子早就活不久了，要不是我丈夫一直用鲜血喂我，恐怕我都等不到孩子长大。所以我让你们走后就不要回来，也拜托你们不要让启明回来，让他知道我们都爱着他就行了，我们很满足。”

　　这样的结局完全是为了万启明好，但叶舟知道万母还有许多事情瞒着他们，而他也没有放弃。在心里琢磨一阵，叶舟掌心出现一枚冒着黑气的珠子，问：“万启明说的妹妹是怎么回事，这东西对你有用吗？”

　　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万母沉吟片刻终于再次开口，“没想到你们还弄到这个，看来有些事我不用再瞒着你们了。”原本万母瞒着叶舟他们，是为了他们好，就像她说的那样，有时候知道太多并没有好处。

　　当年的事情虽然还是那样，但其中具体的细节万母却一直含糊着没有仔细说，此时她既然决定告诉叶舟，自然也要从当年的细节说起，其中就包括万启明看到的‘妹妹’。

　　那突兀来到村里的人，全部都练了邪术，跟妖魔无异。其中有个年轻人最为恶毒，实力也最强，姓姜，他还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长得非常好看，跟仙女似的。年纪还小的万启明偶然见过小女孩几眼，对方跟他叫哥哥，他就以为那是自己的妹妹，万母也没反驳。

　　而这……就是事情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