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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齐王旗下兵将多住在京都柳树巷一带,萧家原本也住在那里,但到了萧蔷和苏运成亲,萧家自觉档次不在和原本一样就搬离了柳树巷而是住在了富豪聚集的金银巷。
      萧蔷的马车从繁华的凤鸣街上经过,在金银巷口停下,大大小小的驴车马车竟然挤的巷子不能通行,初晨在外面道:“奴才去前面通报一声,少夫人且等等。”
      却见萧蔷下了马车:“不必了。”
      萧家在萧蔷父亲那一代就只有萧正义一个男丁,到了萧蔷这一代又生了五个女儿才见了萧蔷的哥哥萧宝贵,后面又生下了萧蔷,如今萧宝贵的妻子生下了萧家下一代的男丁,想必家里上上下下都非常高兴,在加上萧家人如今的作风会这么广邀亲朋,到也说的过去。
      门前也放了两个石狮子,不过做工粗糙些,大抵不怎么值钱,匾额上是金光闪闪的萧府两个大字,朱红的大门因为是新的,所以十分鲜亮,门前一左一右站着穿着灰色短袍的门人,见了坐马车的点头哈腰,见了坐驴车的就趾高气昂。
      斜刺里冲出个老太太,弯着两条腿,走的却飞快,一把抓住萧蔷的手,眯着一双浑浊的眼,凑到跟前说话:“你是六妮?是不是?都这么大了么?哎唷,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可曾许了人家?可还记得你姨奶奶我家里的小孙子,梓原?”
      后面很快飞奔过来一个妇人,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将她拽回去交给身后的两个跟过来的姑娘,堆着一脸的笑向萧蔷行礼:“少夫人别介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向来记性不好,嘴里总爱胡说八道。”
      萧蔷还了一礼叫了一声莫姨妈,她大致上还算记得,刚才的老人是萧老太太的姐姐,她的姨奶奶,此刻的妇人是老人的长媳莫氏,老人嘴里的潘梓原便是莫氏的儿子。
      莫氏特意看了看萧蔷,见她面上自始至终淡淡的,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里面的人应该得了消息,从那朱红的大门里忽的就哗啦啦涌出来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白胖的妇人,浓眉大眼,富态十足,穿着杭绸的裙子,满头赤金的首饰,太阳一照耀眼的不行,上来就一把拉住了萧蔷,说话嗓门很大:“瞧你这样子,来了还站在外面做什么,真是做了王府的三少夫人架子就大了,还等着我们这些人接你不成?”
      正是萧蔷的大姐萧牡丹。
      后面跟着个瘦的猴子一样的男子是萧牡丹的杂货铺丈夫花梁,带着个卷边的璞帽,穿的花里胡哨,拉了拉萧牡丹,大抵是觉得萧牡丹这样说不对,萧牡丹看也没看,胳膊一甩,花梁立时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跟着的人一哄而笑。
      细小眼的二姐萧荷花,身量要纤瘦的多,使她有一种尖嘴猴腮的感觉,她是姐妹里面最像萧老太太也最不好看的一个,因跟的丈夫是个秀才,自觉自己也是个懂是诗书礼仪的人,总爱站出来显摆自己的懂礼数,她似乎很是看不过去众人把潘家的人撇在了一旁的举动,扶住了潘老太太的胳膊,笑的十分亲切:“瞧瞧我们这眼睛,竟然没有看见老姨奶奶过来,姨奶奶好,姨妈好!”
      萧牡丹冷哼了一声。
      莫氏淡淡一笑:“都好。”
      萧牡丹的丈夫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秀才长袍,端着一身的文人气势,文邹邹的向萧蔷抱拳行礼,还拉长了调子,像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一样:“见过三少夫人!”
      跟着的孩子哄堂大笑,喊着道:“史老九!屎真臭!”
      史航气的脸上的肉都哆嗦起来,但他一心要在萧蔷面前显示自己的能耐,不肯跟孩子们较量,深吸了一口气,还大度的摆了摆手。
      和萧蔷最像的四姐萧杜鹃,用崭新的帕子沾了沾额头的汗珠子,柔柔一笑,拉住了萧蔷的手:“走吧,快进去,祖母和爹娘都等急了!”身后却并不见她的丈夫。
      萧牡丹笑着抬手要在萧蔷的肩膀拍,萧蔷却错开一步,恰恰躲了过去。
      萧牡丹一怔,落后了两步,转瞬又去和莫氏攀谈:“听说梓原兄弟书读的十分好,已经是个秀才了,今年要参加科举,姨妈真是好福气。”
      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什么人都说的上话,也能说的到点子上,莫氏面上果真露了笑:“他老师说不过去试一试,他年纪还小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姨妈给他相看媳妇了么?如今这媳妇总要先慢慢找起来往后才能挑到合心意的。”
      莫氏顿了顿道:“那你也帮忙留心一些,不拘家世如何,总要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才行。”
      这三进的院落里大概是还没来得及种上什么花草,也或许是萧家的人也没有那些闲情逸致,院子里除过崭新的雕梁画栋,并没有其他别的东西。
      这到很方便搭起待客的天棚,前院里挤挤挨挨的都是男客,有个穿着杭绸团花蓝袍子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六妹!”自己到有些不好意思,便只道:“快里面去!”
      作为唯一的男丁,萧宝贵在一众强势的姐姐们爱护下长大,他少有的腼腆内向,说一句话先红了脸。
      萧蔷微微颔首。
      过了二门,女客们都在第二进的院子里,刚才已经出去了有一半的人,这一会到没有多少人在见礼,不过一些胆子大的孩子跑到跟前观望,萧蔷叫了人都给了果子吃。
      有胆子大的跑到萧蔷跟前夸奖:“六姑娘真是越来越有不一样,瞧着就跟怎么这些粗人不一样。”
      萧蔷爷都平易近人的受了,这使得众人对萧蔷的印象越发好了。
      大家一直簇拥着萧蔷从抄手游廊上去了最后一进萧老太太的居所。
      叫萧蔷意想不到的是院子里养了一群鸡,见了人也不跑只往裙子底下钻,萧牡丹杭绸的新裙子被抹了泥,气的她大声骂:“不是给家里请了下人了么?怎么把这些东西还放在这里,又臭又脏,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开了的窗户里忽然探出个瘦小的脑袋,脸上干瘪的似乎没有一点肉,只剩下一大片的皮缩在一起,满面褶子,但那一双眼却不小,大而黑,冷冷的盯了一眼萧牡丹,萧牡丹立刻缩了肩膀鸦雀无声。
      这位便是萧家的祖宗,萧老太太杭氏。
      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又尖刻:“老大老二老四带着老六进来!”
      外面站着的客人面面相觑,六个女儿里面老五萧芙蓉嫁到了外地,来不及回来,便剩下老三萧梅被挡在了外面,她有一张团圆的脸,却并不像萧牡丹一般一脸的富贵相,而是一脸的苦相,这使她看上去十分显老,她垂着眼,身形佝偻,好似在忍耐着这个世上的所有不公,原本这个时候该她这个女儿站出来招呼众人,她却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还是萧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请了大家出去:“我们老太太一向脾气不好,你们别在意,上了年纪的人了,总是那样。”
      大家笑着说不敢。
      萧太太狠狠的看了一眼萧梅,萧梅更把自己缩的小。
      等到把人安顿好,萧太太立刻就去了萧老太太的屋子。
      萧老太太把她干瘪的面颊微向上提了提,吝啬的露出一个笑,看着萧蔷:“叫你把齐王妃的金玉满堂珊瑚搬过来给你侄子撑门面,可搬过来了?”
      这口气,如此的理所应当,就好像媳妇的侄子满月,寓情于理都该把婆婆的东西搬过来一样。
      萧蔷所见世人的,实在未曾和这样的老太太交过手。
      萧蔷所思不想和萧家的人有什么过节,即使从前的萧家人如吸血蛭一样总想从萧蔷身上榨取更多的东西,而不顾萧蔷的死活,但让萧蔷看,那是原本的那个人没有能耐没有本事,强者为尊无可厚非,她甚至还很感激萧老太太用办法把她送去了齐王府,而不是把她嫁给了一个杂货铺老板或者一个家境殷实的秀才,那样,她要走的路将无比艰难。
      她有她的处事方式,可以坚硬如铁,也可以柔软似水。
      萧蔷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萧老太太的身边,挽住她干瘦的胳膊:“祖母,您得体谅我的不易。”她的声音仿佛是山尖上最柔软的云朵,安抚着人的灵魂。
      以往要动手打人的萧老太太竟然也没有动手,萧老太太面上的笑垮了下去,面皮往下垂,就成了一副尖刻的模样:“怎么?是你没有开口还是齐王妃不给?”
      萧蔷看向萧老太太,满眼浓稠的黑,却微微笑着,像个撒娇的孩子:“瞧您说的,我母亲娘家侄子满月的时候,您不但不随礼,连人也不叫去,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了?”
      这都是早些年的事情了,但家里的人一向惧怕萧老太太,这样的事也从来不敢拿出来问萧老太太。
      萧牡丹和萧荷花萧杜鹃都吓了一跳,吃惊的去看往常怯懦的任揉搓的萧蔷竟然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萧蔷却又用一种别样的方式把这话演绎了出来,仿佛又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凶悍的萧老太太竟然也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她只冷冷一哼道:“你莫不是嫁给了别人家里所以脑子也坏掉了,自己家里的东西自然不能往出搬,但别人家里的东西却可以往自己家里搬,这样的道理还要我老婆子来跟你说,你倒是有脸了!”
      萧蔷觉得这样的人竟然也别有一番意思,让人莫名觉得有种幽默感
      她在萧老太太鸡翅木的交椅上,硬生生坐出了一种俯视众生的帝王气势,头上的金步摇,耳畔的明月铛和她精致绝美的面容相得益彰,如繁星般耀眼,洁白的团圆的羽扇掩了嘴,笑的摇曳生姿。
      萧杜鹃有些微的出神,这难道就是嫁到富贵人家的好处,原先那个畏手畏脚,不及她千分之一的妹妹,如今也蜕变的如此耀眼?
      萧牡丹眼里满是精光,好像是萧蔷做了很大逆不道的事情,打圆场一样,同萧老太太道:“六妹妹自来胆子就小,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从齐王妃那里就要出来。”又去看萧蔷:“快给祖母陪个不是,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然而萧老太太并不管萧牡丹说了什么,斜昵了萧蔷一眼,朝着萧蔷喊道:“死丫头笑什么笑?刚做了几天王府的少夫人你就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你可是我老婆子从你娘的肚子里救出来的狗东西,要是没了我,你连命都没有!你以为自己怎么嫁给三少爷的?还不都是你父亲用他的腿,老婆子用自己的脸换回来的?你现在到是能耐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能飞起来?告诉你,老婆子我能把你放出去,就能把你的翅膀弄断叫你跌下来!”
      她脸上的狠戾一点都不做假,一个从战乱年代护着儿女们活下来的妇女,她身上所具有的能力一点都不容小觑,萧蔷并不怀疑她说的话的真假。
      往常也是这样,萧老太太但凡说出了这样的话,萧蔷就吓的魂飞魄散,什么都连连答应,萧老太太屡试不爽。
      萧荷花似乎很为萧蔷担忧,连连在一旁劝阻:“快给祖母认错!”
      然而萧蔷却笑了笑道:“您说的话只对了一半,另一半却不对,您哪里舍得叫我不去做齐王府的少夫人,那样萧家不是要被打回原形?一家老老少少那么多人要挤在一间房子里,没有新衣服穿,冬天也没有银霜炭烧,生了病更没有百年的人参续命,自己做饭洗衣,没有下人可用,这样的日子您愿意过?”
      萧杜鹃却淡淡的道:“家里长的美的也不是你一个人。”
      萧蔷嘲讽的看了一眼萧杜鹃:“可命好的却只有一个。”
      萧杜鹃瞬间泪水涟涟。
      萧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撞的连连响:“反了!反了!竟然敢吓唬自己的祖母!”
      她自有她作为市井妇人的手段能耐,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完全不顾脸面,撒泼打滚寻死上吊样样齐全,那种面皮子薄一些的心肠软一些的,能耐差一些的,全部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萧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拍着两条干瘪的腿,哭的震天响:“哎唷,我老婆子这是什么命哟,怎么就过成了这样,没有一个孝顺的,都巴望着我死!”
      她一面扯着嗓子哭嚎,一面又用余光去看萧蔷。
      一旦她的哭声吸引了别人过来,势必会对萧蔷造成不好的影响,若是她在添油加醋说一下,话传到了齐王府,也要叫萧蔷吃不了兜着走,没有好日子过,年轻人谁都怕这个。
      然而萧蔷还是那样坐着,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她像是粗粝的乱石里长出的兰花遗世独立,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用修长的手指拨动着放在小几上的民窑茶碗,漫不经心。
      萧太太恰当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萧老太太耳边低语了几句,萧老太太终于停了下来,狠狠的剜了萧蔷一眼,叫了萧牡丹和萧荷花给自己掏耳朵揉背。
      萧太太近五十岁的年纪,即使已经生了七个孩子,却因为与生俱来的美貌和气质使她看上去优雅又从容,若是放在上层的贵妇圈里也绝不会落了下成,她笑着道:“不过是你祖母和你说着玩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只要你给你侄子带了见面礼,那就没什么,终归是一家人,哪能那样计较。”
      一个人能把向别人要东西说的那么清新脱俗,那绝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太太见萧蔷不开口,便又了然的一笑,把萧杜鹃往前推了推:“你四姐和你四姐夫过不下去了,你看若是和离了,你能不能给找个好人家?”
      萧蔷看了一眼满眼希冀的萧杜鹃,好人家?怎么样的好人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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