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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弑亲 ...

  •   凤仙离开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街上重又吵嚷起来,弥罗和左贺拍了拍阿伏兔的肩膀以示宽慰,然后端起碗接着吃他们没吃完的老浆面。

      阿伏兔捂着胃站起身子,顶着同僚们看神经病的眼神走近神威。这小兔崽子已经爬起来了,正在用手背擦拭脸上的土,那根本没用,他的手不比脸干净,只能做到把土抹均匀点。

      阿伏兔蹲到他面前,看着那张小脏脸忍住没乐,悄声问:“你跟星海坊主什么关系?”

      神威表情微妙地看了阿伏兔一眼,说不上是惊讶还是什么,反正不怎么高兴,但还是坦然承认:“他是我父亲。”

      阿伏兔为这个见鬼的事实叹了口气,“你知道凤仙老大当初和你爸打过一架吧?”

      “知道,但那是他们的事,我只是想变强而已。”

      “怎么可能只是他们的事啊?敌人的儿子自己送上门,如果是我的话……总之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呢。离凤仙老大远点,让你爸教你不也一样嘛。”

      “我有我的理由,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杂兵。”

      “你叫谁杂兵啊死小鬼,叫哥哥!”

      “杂兵。”

      神威终于有了点孩子样,虽然干的是惹人生气的事儿。为了避免这场谈话变成幼稚的争吵,阿伏兔决定不跟他计较。

      “算了,我就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告诉凤仙老大你的名字,别让他知道你是谁,他问你你也别承认。大人的世界可是很肮脏的,你好歹长点心眼吧。”

      后来神威果然每天来找凤仙,值班的警卫都认得他了,远远看见他的一脑袋红毛,就自觉替他通报。团员中间也传开了凤仙在教导——或者说殴打——个小兔子的事,但凡神威来此讨打,总有一大帮闲人围观。

      有时候凤仙外出办事,神威就在港口等着,某些穷极无聊的海盗看他有趣,便凑上去逗他,他一概不理。

      阿伏兔倒是没再找过神威,他觉得该干的他都干了,小兔子要做什么,他也没办法,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第七师团到烙阳是为了做生意,暂时的闲散只是因为高层正在与对方交涉,一旦谈崩,就轮到他们这帮人卖命了。在这种山雨欲来的时候,正该及时行乐,以免遗憾,比方说他的逆转裁判刚过了两章,要是没通关就死了,那谓可死不瞑目。

      弥罗找到了一个相好,每天出去浪。等他一出门,左贺就给自己头发上喷啫喱水,穿戴得跟要相亲似的,追着阿伏兔问:“阿伏兔,你看,行吗?”

      阿伏兔说:“再戴朵花儿。”

      左贺就慨然喟叹:“簪花吟诗,果然风流。可惜旁人会笑话我的。”

      这货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就为了到公园里去看会儿诗。因为烙阳的建筑与徨安风格相近,使左贺一见倾心,说是仿佛回到了夜兔母国尚未泯灭的时候,在此读诗更有一番感触。

      如此平静地过了几天,阿伏兔的逆转裁判打到了最后一章,弥罗不知怎么提早回来了,一推门就带进一股烘焙的甜香。阿伏兔抬眼一看,弥罗正把个面包篮子放到桌上,里面满满当当的点心,就是卖相不怎么好,一看就出自哪个并不专业的女人之手。

      “我刚回来时候看见那小鬼了。”

      阿伏兔躺在床上,不咸不淡地说:“哦,他每天都来。”

      “不是,今天不一样,你要不要看看去?”

      “怎么了?”

      “他今天不是终于打着凤仙老大了嘛,凤仙老大说满足他一个要求,但是让他必须得先完成‘成年礼’。”

      阿伏兔腾地坐起来:“徨安亡了多少年啦!凤仙什么毛病?”

      成年礼,别名弑亲礼。夜兔族成年不看年龄,挑战至亲后活着离开家门,方算成人。在这个习俗中,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都需竭尽全力,死伤不论。

      “那是你不知道小鬼他爸是谁……”弥罗话没说完,阿伏兔已经从上铺直接跳下地,匆匆套上鞋,一边往外跑一边披外套,嘴里也没闲着:“兔崽子,我跟他说什么都当耳旁风,凤仙的话他倒知道听,合着就是欠揍。”

      弥罗呆了呆,从门里伸出脑袋喊他:“哎,你鞋穿反啦!”

      “你不早说!”

      “你自己就没觉得难受啊?”

      阿伏兔奔出飞船的时候,众人还没有散,凤仙正被团员们簇拥着说话,神威倒是已经不见了。他怕引起凤仙注意,不敢再跑,随手拉了个熟人,问明白神威的去向,大步流星地走过个拐口,才重又跑起来。

      原本按阿伏兔的想法,神威人小腿短,这么一小会工夫离不开多远,他应当追的上,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烙阳是全宇宙出名的贫穷衰败,他们仿佛把整个星球所有的繁华都集中到了星港周围,星罗棋布的店铺争抢着有限的空间,道路委委屈屈地夹在其中,歪七扭八、杂乱无章。在这种地方,只要一个人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就再也别想把他找出来。

      阿伏兔找了一会儿没有成效,心里急得出火,逮着个人就问:“你看见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往哪去了吗?”他没想自己一身春雨制服,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避不过的,要么摇头,要么乱指一气。结果问了一圈,反倒越问越糊涂,连自己在哪都快不知道了。

      最后阿伏兔只好转到第一次遇到神威的那条巷子碰碰运气,可巧当初找神威麻烦的小混混又聚在那,俨然是一个小据点。阿伏兔登时感到一阵松快,抽出雨伞,瞄准其中一个小混混身边的墙壁,砰地开了一枪,“神威住哪?”

      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闹哄哄的场面立马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阿伏兔。那个被当靶子瞄着的蓝皮肤小混混缓缓举起手:“别,别这样嘛,我们之前就跟你开玩笑的。你找神威是吧?我带你去,真的,你把枪放下,这多吓人。”

      阿伏兔晃了晃伞尖:“带路。”

      蓝皮肤便不说话了,转头往前走,到了巷子口,忽然拔腿往旁边跑去。

      阿伏兔正要伸手抓他,忽听见身后砰砰枪响,霎时间后背已中了四五颗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把阿伏兔撞得扑到地上,他勉力用雨伞撑起自己,压低身子冲出巷口,闪到拐角处半跪下来。

      即使对于夜兔,四五颗子弹也不是什么能轻描淡写的事,阿伏兔整个后背都在灼痛,他吸了口冷气,把雨伞的伞尖伸进巷口回敬了几枪,并且趁机观察到对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武装,只有几个人提着冲锋枪,而且看样子款式很老,威力不大。

      跑出来的那个蓝皮肤笑嘻嘻地回来了,从垃圾桶里提出一支枪来,瞄准阿伏兔的脑袋,说道:“没想到吧?武器早就藏好了,上回去找你,就打算把你诓过来弄死,结果你命大,半途杀出个神威,我们可遗憾得很。不过你居然又自己找过来了,看来你是命定要死在我们手上啊。”

      阿伏兔讶然:“特意为我买的枪?为了杀我你们也真够费心的了。”

      蓝皮肤说:“你少得意,就算没有你,我们也要弄到枪,然后杀几个海盗。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天人,我们才找不到工作,活得像个蟑螂一样!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来干什么的吗?我们国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把金矿的开采权收回来,但是你们不干,宁愿发动战争也要把金矿拿走,你们这些不知餍足的魔鬼!”

      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春雨主要的勾当就是掠夺各星球的资源、打破他们的贸易壁垒,站在那些弱国的尸体上吸血。不过阿伏兔不管这个,他现在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是不能死,二是去找神威。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撑开雨伞挡在身前,然后箭一般地冲过去,把伞尖捅进蓝皮肤的心脏。

      夜兔族特制的雨伞能抵御大多数的枪弹攻击,这一点很多见过夜兔的人都不知道,因为绝大部分夜兔更喜欢把伞当成棍子使。

      解决掉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血腥的气味令阿伏兔振奋了一点精神,朝巷子里笑了笑:“敢于反抗春雨,勇气可嘉,我要对你们刮目相看了。不过我现在赶时间,给你们个选择,要么带我去找神威,要么下地狱。”

      里面传出回应:“伤成这样你还嚣张什么?等你死了,我们肯定再给你送去几个同僚,让你不受寂寞。神威的话,你想要就一起给你送过去好了!反正天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孩子也一样!”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阿伏兔忍着背部火烧火燎的疼,徒手爬上房顶,趴进一个从下面打不到的角落,用伞枪瞄准一个拿枪的家伙,一枪毙命。

      小混混们哗然分散,因为找不到敌人的位置而混乱起来,阿伏兔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举起伞枪再次干掉一个,然后跳到一人身后,右手撑开雨伞,左手捅进那人的后心。

      还拿着武器的小混混们几乎是不要命地向阿伏兔扫射,没人知道找个掩体保护自己,这种勇气大概来源于憎恨,甚至在枪弹声中阿伏兔还能隐隐约约分辨出来“该死的海盗”之类的咒骂。他觉得很没劲,这些人恨他,觉得天人海盗夺走他们的财富,让他们过不下去,可他也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的小卒而已。他们甚至连报仇都找不到正确的对象。

      最后一个有武器的人子弹打光了,干脆扔了枪向阿伏兔冲过来,然后被阿伏兔一脚踢翻。他不甘地大吼,抱住阿伏兔的腿,狠狠咬下去。阿伏兔甩了两下没甩开,“啧”了一声,在那人脑袋上用力一跺,鞋跟陷进他的颅骨里,红红白白的液体冒出来流了一地。

      只剩下一个活人了,那家伙长了一张红脸蛋,因为胆小,正贴着墙边簌簌的发抖,一泡尿顺着裤管流下了,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汇成一滩。

      阿伏兔在尸体的衣服上蹭掉鞋上沾到的脑浆,迈步走向红脸蛋,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墙上揭下来,“成了,支线解决完毕,该走主线了。带我去找神威,否则我就把你活着大卸八块。”

      红脸蛋惊恐地瞪大眼睛,张嘴大叫:“啊——鬼,鬼!”

      于是阿伏兔又按着他在墙上撞了一下,“安静点儿。”

      红脸蛋老实了,战战兢兢地把阿伏兔带到家住的巷子口,指着一处院子颤巍巍求道:“就这,就这了,真的,我不敢骗你,你让我走吧。”

      那是一个十分破旧的小院子,破旧到阿伏兔难以相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星海坊主的住处,这地方就连院墙都坍了半截,从残墙上方可以轻易窥见院内低矮的房屋,一条晾衣绳垂在屋檐之间,几件小衣服挂在上面随风而动。

      阿伏兔捅死了红脸蛋,独个儿往前走去。

      此时日已黄昏,光线朦胧,一道黑色的人影立在院落当中,右手高高举起,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落下去。阿伏兔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灌了满胸腔的冷水,浸透了沉重的寒意,他似乎来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在星期六忘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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