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六六六爻

5、不言

　　“因为啊，日后您若是成了九五之尊，那么您烹的茶，谁又敢喝？”明安笑道，“不过，明安倒也是有几分的好奇，像凌郡王这样看上去钟灵毓秀的人儿，竟然也……”

　　前面的话题过了，明安整个人，也似乎是轻松了不少。至此，也便想着要多说上两句，此时的她竟然也放开了胆子，细细的去瞧眼前的人了。这样的一副风流之姿，不知道还要蒙骗了多少人？也怪不得沈明寄喜欢。

　　“说的也是。”周邵听了之后，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但是本王身为王室中的人，自然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位子。只不过，本王真的很不明白，沈小姐这般明了的一个人，为什么也会做傻事呢？”

　　“傻事？臣妇还真的是不知道凌郡王您指的是哪家傻事？还是说，臣妇傻事做的多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明安并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反问道。“难不成，今日之事，凌郡王觉得是傻事？”

　　“若是，沈小姐把在下当成了疯子，把今日之事当成了傻事，也未尝是不可的。”闻言之后，周邵爽朗的笑了，“吾等有幸和沈小姐一起去办一件疯事，即便是粉身碎骨又能如何？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可不仅仅是武将？”

　　“凌郡王您若是这么说的话，我沈明安不就成了祸水了不成？如此说来，我沈明安是应该以死谢罪了？”

　　刚刚的话，就好像是她要逼迫着他去造反似得，是张沈两家遭到了忌惮，而且当今的皇帝还想直接的除掉张沈两家，但是这也并不是代表，她沈明安就一定要逼着他周邵给造反了，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她还真的是不喜欢。

　　“你当然不是祸水，今日之事，当然也不是一件疯事。”周邵说着，却瞥见了明安去饮茶的时候，手指之上细小的伤疤。应该是上次的那件事情所留下的吧。想的多了，在表情上就会流露出几分的忧心，然后，这种注视就被明安发现了。

　　“若是沈小姐喜欢饮茶，本王倒是愿意日后可以经常的……”周邵见明安无意去回答，自然也不会一直追问，便将这话题转向了别的地方。

　　“君臣有别，臣妇不敢逾越，还请凌郡王不要开玩笑。”明安说道。“不然的臣妇可就辜负了父兄和老师的教导，日后也是无颜面去见先祖的。”

　　“你会在意？”周邵反问道，明安这话，他还真的是不相信。

　　“臣妇确实是不会在意。”明安笑道，“不过，臣妇却在意日后您的这三宫六院会找臣妇的麻烦？所以您的茶，臣妇还真的是不敢喝。”

　　“谁敢找你的麻烦？”周邵反笑道，其实他刚刚想说的是：你是张家的主母，谁敢找你麻烦？可是，话到了嘴边，这心里却是一阵的酸涩。其实他更加想说的是，有我在，谁敢找你麻烦？可是，此时他即没有实力，又没有资格。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这句话来。

　　“我的字是‘子将’，以后唤我子将即可。”

　　“韫平，沈韫平。”既然是双方已经算是达成了共识了，那么明安也就不扭捏了，大大方方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字。

　　“若是，子将没有什么事情了，那么，明安这就先告辞了。”明安说道，也并不算是征求意见，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之后就真的就转身离去了。

　　明安离去的时候，自然也是会有人去引路的，不然的话，这竹林还真的是很难走出去。

　　“主子，这沈家的人，还真的是狡猾，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是想着全身而退？”刚刚明安和周邵的谈话，在房门外看守的侍卫统领也是听到了几分的。可是，他不敢指名带姓的去说明安，所以只是说沈家的人，而不是专指明安，沈明安与沈家早就已经是绑在一起的了，不是吗？

　　“那你觉得，是这张家会帮着我们造反？还是这沈家的家主会带着天下的文人去逼迫当今圣上退位？”周邵倒也是并不恼，反倒是很有耐心的去品着早就已经凉去的茶，“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张沈两家若是真的不管不顾，不去稳定局势的话，那么我们的成算便至少多了三分。”

　　“可是这张沈两家也实在是太坐享其成了。”一旁的统领也算是跟了周邵多年了，所以这脑子自然是转的也不算慢的。这件事情又怎么会看不清呢？

　　“张沈两家，确实是在坐享其成。”周邵放下了杯盏，说道，“可是，若是张沈两家拥立当今圣上所出的皇子的话，我们的成算，又能够有几分呢？”

　　“这……”

　　听到了周邵这么的说，一旁的统领自然是无话可说。主要还是说，这张沈两家现在实在是太关键了，所以，才会让他们这样的忌惮。其实这统领想说，若是自家主子登上了皇位，那么还会依旧如当今在位子上的那个人一样，去纵容张沈两家吗？

　　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明白的，这件事情，并不是想与不想，而是能与不能。这位子上的这个人，不也是想着要铲除张沈两家吗？这不就是把人家给惹急了吗？可是，自己主子真的是那种能够容忍张沈两家一直把持朝政的人吗？

　　而就在这个人在神游的时候，周邵的声音，再次的把他给拉回了现实。

　　“人，已经送出去了吗？”正在周邵想着刚刚的那个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女子的时候，便见刚刚给明安引路的是侍女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的，便是刚刚明安穿过的斗篷。

　　“沈小姐已经安然的到了竹亭。”侍女恭敬的答道。

　　现在周邵身边的人都是知道的，即便是沈氏嫡女沈明安已经是嫁到了张家，成为了张家的现任主母，但是在自己主子的面前也只能是称呼其为“沈小姐”。

　　周邵接过了那个明安刚刚穿过的斗篷，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这让周邵不禁的想到了那个当日他在上元节遇到的那个在亭中落泪的女子。当时虽然知她是为何落泪，他自问是铁石心肠的人，却依旧觉得莫名的心疼。

　　他知她是沈家的嫡女，知她与张家嫡子早就定下的婚约，也知自己与她根本就没有可能。当时他觉得，自己的成败未定，不能许她一世荣华，于是即便是心中隐隐作痛，但也只能作罢。

　　他本来以为自己与她日后会在无交集，却不想之后却意外的收到了她的书信。信上竟然将自己的想法给和盘托出，还真的是让自己大吃一惊。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想与自己这个“皇室”合作。他当时还是有点的站站自喜，甚至第一次自大的以为，那个女子是因为对自己与旁人不同，所以才会如此的。

　　却不想自己百密一疏，竟然也被这个女子给算计了。再后来，这交集也就深了，牵扯似乎也是有了。却只是利益牵扯，无关风月。他仍旧只能是亲眼见着她上了花轿，亲眼看到她走进张家的大门，以张沈氏这个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以至于这些，在以后的日子里面成为难平的痛。

　　如今呢？罗敷有夫，自己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泥足深陷，然后越陷越深。

　　张沈两家，确实是要坐享其成了，可是这件事情所有的风险，却要让她一人承担。这件事情无论成败，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处不是吗？成了，她虽然是保住了张沈两家，但还真的是讨不了好。若是败了呢？相信这张沈两家一定是会将她给推出去吧？

　　其实，刚刚他真的很想问一下她，为了那样的一个人，是否值得？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应是，自己没有底气吧。

　　还有就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说这些话了。

　　明安出了竹林之后，便依旧是在那竹亭之中，水袖与舞袖虽然说对于自家主子的去处，并不算是清楚，但是身为明安的贴身侍女，嘴巴自然也是严的没话说的。明安在这些时间，也只是去更衣了而已。

　　“夫人，马侧妃来了。”在明安刚刚的在竹亭之中坐定的时候，便见马绮在一众丫鬟仆俾的簇拥之下往明安的这个方向前来。这身边也是带着刚刚不小心冒犯了明安的马家庶女马纹。

　　马绮把侍女与婆子都留在了外面，只带着马纹来到了明安的面前。

　　“先前妾身这妹妹不懂事冒犯了姐姐，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说罢，个明安很是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其实这件事情倒也是怨不得她，在侧妃与沈府小住的时候，臣妇与姐姐确实也算的上是有几分的情谊在的。”明安说道，“不过，她确实是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污了沈家的名声。”

　　马纹与马绮听了前面的那句话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到了听了后面的一句话，马绮顿时的觉得，这沈明安实在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自己留。

　　在这一旁的马纹顿时的吓得跪倒在地。“夫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