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一生》顾青姿

11、第十一章

　　他们的离婚办的很快，许鹿一直住在奶奶家，爷爷奶奶对于许庭越和夏瑾的决定，没有任何言语。奶奶只和她说：“你爸妈不成熟，解决事情的方式不好。伤害了你们，以后就住在奶奶这儿吧。”
　　她哭得泣不成声。
　　小弥哭得天动地响，不明白好好地怎么就离婚了。夏瑾离家的时候分别和她两谈过话，问谁愿意跟她。许鹿哭得眼睛都肿着，瞪着她不说话。她心里恨她，恨她背叛了他们家，然后还理直气壮地问她愿不愿意跟她走。
　　小弥还小，被她说动了，哭着抱着她不撒手。
　　她太恨她了，哭着嘶声力竭的威胁小弥说：“你要是跟她走了，永远也别回来！”
　　小弥吓得嚎啕大哭。

　　所有的分离，从来没有安静的，全是血肉撕开，鲜血淋漓。
　　她的家就是这么被撕开的。

　　高考前两天，夏瑾还是在给她准备出国的事，即便她已经不去上补习班，也不和她说话了。
　　夏瑾停了工作，每天和许庭越讨论许鹿高考后出国的事宜，许庭越很配合。

　　高考结束那天，班里吃散伙饭，一帮人终于要告别了，许鹿趁着大家难过，哭得泪流满面，田野伸手牵了她的手，和她说：“同桌，我喜欢你。”
　　她哭得泪流满面。
　　一帮人大概和田野说好了来捧场的，笑闹起哄，结果被她哭得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插嘴，她哭完和他说：“同桌，我不能出国了，不能去陪你了，再见。”
　　田野脸色都变了，伸手想拥抱她，她哭着跑出门，一路哭着回家了。

　　报志愿许鹿自作主张报了医学院，就在本市。只报了一个学校。
　　学校是在去年统计的全国大学排名位列第二的医学院。

　　知道结果的夏瑾像崩溃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和她吵，指着她但是骂不出来。
　　她毫不示弱，迎着她的脾气质问她：“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我说了我跟我爸，和你没关系！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和你没关系了。”
　　她从小脾气绵软，从小听话，从没和父母犟过嘴，夏瑾被她气的握着拳用食指指着她说不出来话，半晌才说：“因为我是你妈！我要对你负责任！所以必须管你！”

　　她更气，像只斗兽，恨不得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恨不得让对方鲜血淋漓。
　　“你难道不惭愧吗？你敢说你没有出轨！你没有背叛我爸爸！没有背叛我们家，你敢吗？你对得起我们吗！我不需要你在这儿假好心！你走！”
　　夏瑾溃不成军。

　　吵完后两个人形同陌路。她拒绝和夏瑾说一句话，拒绝道歉。
　　许庭越教训她口舌太利，要她去和妈妈道歉。
　　她哭的嚎啕说：“是她先不要我们的。是她先犯错的，凭什么她就心安理得。”
　　许庭越再说不出话来。

　　小弥因为她突然烦人变得张牙舞爪的尖锐，不敢惹她，她在家里变得小心翼翼，说什么他都听。
　　每天的气氛都紧巴巴的，谁也不敢踏错，生怕引起争吵。
　　夏瑾的工作又来了，她要去拍戏，梅阳生最后来看她，许鹿不想搭理他，他说什么她都不说话，他束手无策，没人能调解她们母女的关系。

　　她从没想过学医，最后仓促竟然学了医。
　　许庭越没什么意见，也没办法苛责她，倒是奶奶很高兴，爷爷说：“不管学什么，都要下功夫。”
　　医学院本来就不好考，八年制的本博连读会耗尽她大半青春。她想时间长了也好，她一定会学进去的。

　　进了大一，她就后悔了，什么狗屁，光思修一门就够要她命了。

　　要背的东西太多了，她脑子已经早不够用了，关于medical science的所有单词让她脑子要爆炸了。高中时候那点小聪明一点都用不上，新学期那点新鲜感过去后，她心生畏惧，感觉学医选错了。
　　小弥因为夏瑾的离家，变得小心翼翼的，一点也不活泼了，许鹿每个星期回家都陪他，她有了做姐姐的自觉和责任，感觉她要保护好他。
　　高一被宿舍的人怂恿一起去报了驾校，驾校的课程太早了，她瞒着家里报了驾校，教练的几个学员属她最小，她胆子小但是心细，练车时出错不大，几个年纪比她大的都觉得她太小了。
　　小弥最先发现，问她：“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鹿摇头，小弥不信，“你肯定恋爱了，要不然为什么星期天早上出门那么早，都是偷偷出去的。肯定是去约会。”
　　许鹿怕他瞎嚷嚷，说：“我是去打工了，挣了钱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她困得要命，起得太早真的太伤身了。
　　小弥可怜巴巴的说：“那我不要礼物了，你别去打工了，那么累。”
　　她有种浑身是劲的感觉，老成的哄骗他：“没事，姐姐干几个月就不干了。”

　　小弥为此对她言听计从。
　　骗小孩子真的很有罪恶感，她不得不偷偷给他零花钱。

　　小弥学习很好，马上小升初，他应该就在本校升，但是听爸爸的意思，夏瑾想让他转学去国际学校，加强语言。大概务必会送他去国外。
　　许庭越太沉默，许鹿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他也不和她交流，她想发表意见，但是没有机会，她感觉很挫败。

　　她大一的下半学期，夏瑾凭借电影《乱红》里的女主，斩获第三十八届金童奖最佳女主角奖。从此跻身娱乐圈女神行列。

　　许鹿在宿舍看到同学看直播，最佳男主角是舍友的男神，她看到夏瑾站在台上泪流满面的说：“我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很多心血，最想把这个奖送给我的亲人，对不起我的家人，谢谢你们的包容，谢谢所有幕后工作的同事。谢谢。”

　　她背过身不敢再看。等平了泪意自己刷新闻时，首页里又开始开扒新晋影后夏瑾的家庭、情史。
　　夏瑾在颁奖幕后接受采访说：“谢谢老板陆羽对我的肯定和支持，这个角色陆羽和我谈过很多次，他一直坚持让我去尝试，我才决心投入到这个角色中去的。”

　　其含糊其辞的意思人云亦云，小编猜测她和陆羽好事将近，又有人爆料她有家庭孩子，和老板牵扯不清、婚内出轨云云。
　　不过三个小时首页新闻里就出现了小弥，在小弥学校门口，奶奶去接小弥。两个人的正脸照清清楚楚。
　　许鹿气的说话都不利索，躲在洗手间里压着嗓子给夏瑾打电话：“我警告过你，不要伤害小弥，你要新闻可以让记者来拍我，我不怕，但是不要去偷拍小弥，他还小，会吓到他的。”
　　夏瑾很干脆，毫不慌张的说：“小鹿，这个事情我会处理的！新闻只是暂时，只要有新的新闻出现，会盖过去这个新闻，我会保护你们。小弥也不会受到伤害。”

　　许鹿心里失望，她隐约觉得她会冲她发火，或者会骂她冤枉她，可是都没有。她冷静又理智，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关心，只是和她道歉。
　　她心灰意冷。

　　爸爸现在都不怎么管她了，她礼拜天回奶奶家，许弥因为一个星期前的新闻，不得不请假一个星期。许鹿怕他在学校受影响，问他：“你们同学有没有说你什么的？”
　　许弥个子没长开，还胖胖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没有。”
　　许鹿想他们还小，没什么明星概念。

　　爷爷见她回来说：“也之，你来一下。”
　　她紧张巴巴的，爷爷家里没有书房，两间房间让她和小弥占了，他只能在案几上办公，他今年身体有些不好。但是还在编撰图书。
　　老爷子没什么和她说的，只说：“听你奶奶说你在考驾照？”

　　她琢磨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老实说：“考过了，暂时没有拿到证。”
　　老爷子也不多问，只说：“要是开车一定小心点，好好读你的书，玩闹的心思往后放放，知道吗？”
　　许鹿老实答。
　　爷爷怕她被妈妈的富贵带坏了。夏瑾隔段时间就会让人给她和许弥送回来些用的穿的。
　　她对那些没那么多要求，漂亮衣服有就可以了，她没那么高要求，也不爱奢侈品。她至今没有执着的喜欢过什么东西。
　　田野出国后再没有联系她。让她有些难过。她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伤害了他。

　　大一轻松了一点，大二大三大四才是她的死期，她做梦都是解剖图，骨头，器官、内科脉络……
　　教研三楼通宵的灯，全是熬夜的同学，熬夜的学姐。
　　她学的久了，已经学进去了，奶奶问她，她答得流利，奶奶说：“女孩子如果在外科会很吃力，妇科比较常规，内科也可以，医学越发展，你们就要学的越多，越劳累。所以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此时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见爸爸了，爸爸最近在带学生，忙论文，还要忙手术。奶奶说他经常通宵的熬夜，心累身体累。

　　她心里想她以后不想做医生，以前同寝室住的学姐毕业去了外企，没有医院那么累，条件还不错。她觉得做手术她下不去手，不敢去害人，就不去临床了。”

　　礼拜天过后回学校继续熬夜，寝室的同学说：“该让其他学校的学生看看教材的编撰人当堂提问是什么阵势，我看见咱那老师一扫视教师我后脊背就发麻。”
　　他们老师基本都是教材的编撰人，认真又严苛，当堂提问会计入期末成绩，可想其严苛程度有多令人发指。

　　许鹿抱着内科书闭着眼睛默背，被她说的乱了节奏笑起来，说：“妇产科的教材是我奶奶编撰的。在家她总冷不丁的提问我……”
　　舍友啊了一声，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鹿又补充：“不过听说下届就更新教材了。”
　　舍友拉着她哭喊要回家拜见她奶奶，显显灵，考试别挂科。
　　几个人笑闹称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