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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束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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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have crossed oceans of time to find you.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对吗?”
白皙的手指虚握住他的手,浅金色甚至接近纯白的长发下的面容是近乎虚幻般的完美。
‘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就……’
“是的。”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冷酷到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昔日的温馨柔情皆为虚幻一般:“就像当初说的一般,血族是不存在爱情,我想你应该早明白这一点,莎莉丝特。”
‘不是这样的!’
他躺在病床上的恋人脸上并没有愤怒或是悲伤的神色,她平静的注视他,目光是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恍然和疲倦,就像是高高在上俯视的神明一般,无爱无恨。
“我知道了。”她最后只是这样开口:“再见了,赛格。”
没有挽留,就像是杯子落在地上摔碎彻底没用了一样。他们之间的恋情仿佛也是如此。
也许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血族的智者,尽力想要维持胜利者高傲的姿态,但紧握着青筋暴起的手完全暴露他才是这段感情中的输家。
“莎莉丝特,你没有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赛格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便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要是死死抓住不放开就好了。
五百年的时光,赛格每一次的回想都恨不得杀死当年意气用事仿佛晕了头一般的自己。顽固的想要得到恋人完全、炽热、如同烈火一样爱意的吸血鬼就像吸食维系生命的血液一般渴求她的爱,于是便越了界,忘了当初说好的承诺,蛮横的想要闯入她的心门。
明明、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莎莉丝特都已经坦然的说过,她或许做不到像他爱她一样的去爱他。
他到底在迫切地奢求什么呢?
哪怕得不到完完整整的她也好,哪怕最后他们会沦落成名存实亡貌合神离的伴侣也好,只要莎莉丝特还好好的在他面前,在他可以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就够了吗?
他突然觉得很累。
正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失去的岁月才会显得无比的漫长。
他怀念莎莉丝特的一切。怀念她背着那对惯会装样子的兄弟在月色下与他私会;怀念他牵起她的手在花园中跳舞;怀念她宛如阳光一样的长发;怀念她抬眸微笑的样子;怀念她揽住他白皙的手臂;怀念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并不存在赛格对不起我。”江念抬起手臂轻轻碰了碰维拉德的脸颊:“事实上……他对我真的很好,爱护我,尊重我,帮助我,只是我,最后还是无法爱上他。”
她似乎总是在拒绝他。也许道义上她并没有错,但总是拒绝,江念她无法否认,她偶尔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种愧疚的心情。
赛格远比她想象中要认真的太多,但凡他玩世不恭亦或是漫不经心点她还能冷硬起来。但偏偏这位初代血族,总是一副戏谑态度的智者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用一种隐秘的小心对待着她。
只不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江念趴在床上打了声哈欠:“我和赛格的关系除了我们和他的使魔应该没人知道。”
维拉德没有吭声。
是的,赛格与莎莉丝特,他们是地下情人的关系。不见光的,乍一看好似见不得人的关系。
维拉德抿着嘴,沉默了许久,突然凑到江念的身边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处,闭上眼:“阿念。”
“嗯?”
江念半阖眼帘懒懒地回了一声,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甚至带了点近乎是冷淡的矜持意味。
可维拉德不吭声,只是像猫一样在手心蹭来蹭去。
半晌,江念轻笑一声,随即轻叹口气:“你不用这样安慰我,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赛格总是会自虐般回想他们分别的场景,那些只言片语仿佛都是锋芒,凝聚成悬于它头顶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将他整个人贯穿。
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是因为他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无休止的索求而疲惫了吗?
要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那样贪心。
他会好好的,珍重的,用最小心的方式与她认认真真的告别,为他这些年自己的纠缠和索求抱歉,告诉她,他永远深爱着她,但他不再强求她也要爱他。
然后,他会站在朋友的位置,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保护她,再也不因为贪心步步紧逼让她为难。
‘赛格大人……’
站在角落的剑魔看着自己主人一只手抵住额头浑身都散发一股、好似被遗弃在荒野中静静等待死亡的人的绝望般的气息,就像腐烂一样。
‘又想起莎莉丝特殿下了吗?’
江念看着自己的手腕出神了几秒。
曾经的恋人亲手制成一根手链系在了她的手腕上,就像月光做成的,泛着凄冷光泽缀有宝石的手链。
在两人分别的那一刻,她同样亲手解下送还给对方。
江念合上眼轻叹口气:“傻子。”
赛格自己也许不知道,那个时候,明明是他说着了断关系看似伤人的话语,但投射过来的目光却仿佛她自己才是被伤害被遗弃的人。
他在祈求她
——求求你、稍微的、挽留我,可以吗?
一句话就好,一个词也可以。
我做错了事。
莎莉丝特这样对自己说。
我不应该一直放纵,我应该早点发觉,我不应该一直看似给予他希望让他越发深陷其中。
被情爱束缚的智者全然不是当初两人达成交易时游刃有余的模样,江念做出了决断。
——放他走。
请逃离这名为爱情的牢笼,离开我,舍弃我,然后……得到自由。
“赛格。”
“你为什么难过?”
“不要难过,看着我,赛格,嘘,不要说话。赛格,不要爱上我。”
这位初代血族只觉眼眶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抬手只触碰到一片血腥。
他空前绝后般痛恨自己身为血族的身份。
五百年过去了。
——他竟然都不能做到用泪水去祭奠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