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纪事》温璨

12、故事

　　傍晚时分，叶岚緈回到房里想拿腰牌进宫问问皇后的事具体要怎么安排，于是就去打开平常放东西的抽屉，但里面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

　　“今天有谁进过我的屋？”

　　上次丢书也许是枫灯为了试探什么，但腰牌对枫灯没有任何用处，所以能拿走它的肯定是园子里的某个人。

　　“是流安，刚才她说要帮姑姑取东西。”

　　萍儿不假思索地答道，心想叶姑姑向来不喜欢别人乱碰她的东西，难道流安翻错了什么？

　　“跟我走。”

　　叶岚緈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这腰牌只有进宫门有用，现在还没到门禁的时间，说不定天黑透之前，流安还能混进去，只是流安是抱着什么目的进宫的呢？

　　难道——流安是皇帝或者太后那边的人？

　　想到这里，叶岚緈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带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萍儿出了清漪园的大门。

　　另一边，坤宁宫里的宫女在为冉晔收拾东西。

　　冉晔换了件很平常的衣服，不想和十二抱头痛哭的分开，她没有再去见那孩子。

　　这件事让她明白了每次冲动后的代价，自己未必付得起。

　　“皇后娘娘早些休息吧。”

　　身旁的宫女提醒道，她看着冉晔通红的双眼心中有些不忍，皇上要废后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真没想到皇上对娘娘这么薄情。

　　“睡不着。你别跟我去了，免得我会牵连你，帮我照顾好十二。”

　　冉晔摇摇头，她起身整理好衣着再把额娘给自己的传家宝收起来，然后站在门外看着夜幕降临。

　　年轻的时候，她确实很仰慕那个人那时他允许自己叫她弘历，即使后来她知道不过是因为乌拉那拉家的那点势力，才会对她稍微有些好脸色。

　　如今那份感情早就被岁月和男人的无情磨灭。

　　冉晔知道女人该收起自己的棱角，乾隆向来喜欢温柔的人，可她就是无法控制也不想因此被束缚住。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十二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保护十二，可是没想到变成了这样。

　　她的实权都被魏络棠抢走了，皇帝宠爱十五多过五阿哥，说明一切在皇帝的心里都有了定夺，宣布只是早晚的事。

　　冉晔不由得有些担心，以后他们会放过空有嫡子身份的十二么。

　　此时，慈宁宫里。

　　太后看着满脸不悦的乾隆，废后的事儿她听了，确实感到有些震惊，毕竟如果皇后没有出什么大错的话，是不能随便废的。

　　“哀家知道你不喜欢皇后，她是没有孝贤的优点，但这些年她把后宫管的那么好，她那两个孩子怎么死的，你心里也有数，何必……”

　　她见乾隆眉头深锁就没有再说下去，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做错了什么，她还是会选择站在这边。

　　“ 如果当年皇额娘没有命令朕立她为后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乾隆把玩了下自己的玉扳指，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皇后和他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以前他在想如果皇后安守本分，也许他会保留她所有的荣耀和地位，算是某种恩赐。

　　“你到底不满皇后哪点？”

　　其实太后明白乾隆的个性，但乌拉那拉在满人中也是很有地位的，皇后的父亲又立过很多功劳，皇帝这样做难免不会被天下人所诟病。

　　“朕不喜欢总跟朕反着来的。”

　　乾隆淡淡的说道，皇后性子太直说话拐弯都懒得拐，这让他怎么和她相处。

　　“她阿玛阿思齐和永琪就要从边关回来了，永琪能成长的这么快和他是分不开的。十二被打的事，哀家调查的结果这可不是第一次了，纵然他被皇后保护的太好变得懦弱，你是不是该管管上书房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臣子？你已经骂死了一个永璜，还要再来一个？”

　　太后神色忧虑的说道，永琪和十五很有可能成为储君，给新帝铺路需要准备的很多，其中就是人才。

　　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永璂，但说到底她还是认这个孙子的。

　　闻言，乾隆没有吱声，想到抑郁而终的永璜，他就觉得是对方心里承受能力太低，不过被训斥了几句就去死，一点都不像他。

　　然而乾隆并没有想过当时在孝贤的葬礼上，说了多么难听的话。

　　宫门外，流安摸着偷偷拿过来的腰牌，看向巍峨的宫殿心里都这打怵，令皇贵妃会不会接受她的‘投靠’，她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她想，只要自己去试试也许还会有点机会。

　　于是在守门的侍卫打哈欠没看清的情况下，流安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却不知背后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

　　“萍儿，你给我盯着她。”

　　叶岚緈对萍儿淡淡的说道，之前流安说是去茅房，但那里根本就没有人看到她去。

　　本来她只是怀疑流安拿的，没想到还真是那个心思比任何人都多的丫头。

　　看来只有等明天把腰牌拿回来，也
　　许枫灯知道流安到底是什么目的。查房的流安昨天晚上去了宫里还没有回来。

　　流安只有在选秀女的那段时间在宫里住过，三宫六院并没有摸清，她向人打听了延禧宫的方向。

　　心情忐忑不安地敲了门，她看到了神情冷漠的枫灯开门。

　　“叶岚緈让你来的？”

　　枫灯见流安穿着清漪园的衣服，以为是叶岚緈有什么事，就放了她进来。

　　“奴婢想求见令皇贵妃。”

　　流安没有否认，而枫灯也没有怀疑什么就带着她去了主殿。

　　此时魏络棠正在独自下棋，听到门外的动静，就抬头望去。

　　“你是？”

　　“奴婢清漪园流安，奴婢想……”

　　随着流安后面的那些话，魏络棠越听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让人难以捉摸。

　　——

　　半夜，舒桅锦发现房里少了流安和萍儿，也没听说今晚守夜的是她俩啊。

　　于是睡不着的舒桅锦决定回凉亭那边，却不想看到神情充满喜悦的流安，以及后面打瞌睡的萍儿。

　　这两个人晚上不睡觉，是去做了什么好事吗？

　　舒桅锦看着萍儿似乎为了怕流安发现一样，刻意躲躲藏藏地走着。

　　却没有看到刚才翻墙而入的枫灯。

　　“桅锦。”

　　背后有个声音叫她，她回头是独自一人的哲哲。

　　“福贵人，您怎么还没睡？”

　　舒桅锦连忙行了个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说起来最近她去送东西，也没见哲哲和青箹有什么交流，难道她们还没有和好？

　　“睡不着，陪我聊会天吧。”

　　哲哲温和的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这几日没有在青箹怀中熟睡，所以她开始有些失眠。

　　“好……好啊。”

　　舒桅锦迟疑了会儿随即站在旁边，心想这么安静又不热的夜晚，陪大美人聊天，也是个美事啊。

　　“坐下吧。不用这么见外的，我有个事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哲哲眺望着远方，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当年在叶赫部落生活无忧的自己。

　　“……您说，虽然我也未必会明白。”

　　舒桅锦有些茫然的看着哲哲，她在想要说什么话才能起到安慰作用。

　　“这是个传说。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每代当家人都是三妻四妾，那些女人为了争宠每天想着法除掉对手。被杀了或者孤独老死的女人，因为怨气不能转生，只能看着那些后人慢慢的败坏家业。”哲哲脸上浮现复杂的笑容，看着舒桅锦听起来很入迷的样子，又继续开口，“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有个女人出现了，在家族快要灭的时候，她独当一面，也许因为她是女人，所以族人看不起她到处散播谣言。女人还是承担了压力煎熬了几十年，让家族延续了下来。可是，有天女人倒下了，族人不思进取很快家产被人夺走，人们把所有的过错推在了女人身上。女人死后，被那些先辈的阴魂唾骂嫌弃，每天都在提醒她是个罪人。”

　　说完，哲哲心中有些酸楚，如果那个诅咒是真的，那么爱新觉罗早就该灭绝了不是么。

　　“……这是个悲剧，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总会有人能看到好与不好的一面。”

　　舒桅锦像是报告在听后感一样说着，她想也许这个灵异故事里的女主角是哲哲的族人或是认识的吧。

　　“偏偏有些人看不到。”

　　哲哲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她看到正在找她的青箹，立刻收敛了笑容抬腿走的很快，忘了自己还有‘病中’。

　　青箹醒来的时候发现哲哲房里没人，就出来找没想到听到哲哲在说那些往事。

　　她瞥了眼不明白装况的舒桅锦，冷着脸看对方慌忙地给自己行礼，这就是叶岚緈最大的致命弱点，但她知道叶岚緈能够舍弃丽锦一次，就会还有第二次。

　　所以这招没什么用。

　　青箹没有叫舒桅锦起来，按照规矩她只能继续保持膝盖半弯的姿势。

　　“你觉得故事里那个女人真的有那么伟大吗？”

　　青箹冷冷的问道，哲哲总说她不能理解叶岚緈的苦衷，她所了解的就是当初叶岚緈为了私欲，不废吹灰之力毁了那个人所创下的基业。

　　“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坚强的人。”

　　舒桅锦觉得能撑起家业的都是女强人，一般这种很有魄力的人都有颗很强大的内心。

　　“坚强？那我再补充点福贵人没有说的，那个女人为了上位抛弃自己的爱人，亲眼看着敌人害死了她口口声声的挚爱。你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吗？”

　　青箹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用舒桅锦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若是这个小宫女真的是丽锦，如果对方知道了所有的实情，会和叶岚緈产生什么异变呢。

　　但青箹并不打算这么做，她还不想现在就暴露一切。

　　她始终认为叶岚緈不会因这次重生就会洗心革面。

　　“……恕奴婢无言以对。”

　　舒桅锦面露难色，女主角是不是好人跟她没关系，好坏又不是表面就能够判断。不过她能感觉到青箹和哲哲也许是因为这个复杂的故事，让她们有了分歧，毕竟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矛盾。

　　青箹以为舒桅锦是怕说错话得罪她，便也没多言，刚才她似乎看到魏络棠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女官来了，不知道叶岚緈和魏络棠又在搞什么动作。

　　舒桅锦讪讪地一笑，今晚叶大姐没出来溜达，她心里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

　　(?-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