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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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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在书院里读书时,夫子有讲到天晋的法令,这时不免一惊,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是在刀尖上过活的人,东楼要找这样的人来护送她们?!
清凉才惊出一声,顾夫人马上打断了清凉的话,对东楼说:“你继续说。”
“陛下虽大赦了天下,并不是所有囚犯都可能出狱的,重囚犯会被送到徽山挖矿,而送到徽山挖矿的人们,虽然侥幸偷生,不知道哪一天才会被遣送回来,活着却很悲惨。所以,他们求生的意愿应该是最为强烈。我买通了军中的人,只要他们安全把你们送到目的地,就会有新的身份。虽然冒险,但我觉得这是我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做法。”东楼怕清凉和顾夫人担心,又加了一句,“如果娘觉得不安全,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顾夫人这时笑了一下,清凉在黑暗中不用偏头,也觉得她笑了一下,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行至险之技,来获取至多之利。这个办法不错。”清凉有一些嫉妒,而娘亲从来不曾有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清凉是有疑惑的,大大的疑惑。顾夫人因为有哮喘之症,新冬这晚留在车上陪她,清凉随着东楼进入囹圄院中,清凉问:“东楼,你有事瞒着我们。”两个人本来一前一后走着,她看到东楼脚下微微有点迟疑,这更坚信了她的怀疑。
东楼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说过的话,严丝合缝,清凉是怎么察觉到的?
清凉这时跑到他的面前,一副“你瞒得过娘亲,可是却瞒不过我”的倨傲,她伸出食指,“第一,如果我跟娘亲离开,以你的性格,交给谁都不会放心,更不要说这还是二舅的吩咐。第二,即便是想离开一阵子,可是没有必要遣散整个府中的奴仆。第三嘛——”唉,东楼你每次说谎的时候,总是垂下双眸,不敢看她,清凉却不想告诉他这个小动作,“总之,你、有、事、瞒、着、我、们。”
清凉以为他会搪塞一翻,没想到,东楼这里回头望了一睛远远顾夫人的车,其实早就转过了弯看不到了,他郑重地叫了一声清凉的名字,像寒冬侵入冰水中,使清凉的心漏跳了一拍。清凉问:“是不是二舅出了什么事?”
“我回来的时候,天晋皇帝已经关押了二舅,正送回云都。”
“为什么,真的是怀疑他通敌谋反,怎么可能?”简直是莫须有。
“郑国舅这几年行事越发乖张起来,二舅曾经直谏于天晋帝,想来是那时结下的梁子。”东楼说,“二舅让我回来护送你和娘去大兴。虽然下了押解二舅的命令,却还没有株连到族人,你跟娘现在都是安全的。”
“那你呢?”清凉望着他问。
东楼的眼神很平静,“我跟向三哥商议好了,反正天晋国呆不下去了,我们准备劫囚车。要是我们失败了,你跟娘好好在大兴生活下去。马车后面,我备了一些银子,时间太仓促,但足够你跟娘在大兴买一块地置业。等到了大兴,你再跟娘说。”
清凉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两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小径上,凝望着彼此,都没有说话。“太危险不要去”这样的话说不出口,那二舅怎么办,可万一失败了又该怎么办?
清凉无法做出选择。
清凉有一种错觉,东楼是乎知道她想过的每一句话,每一种可能。他的目光镇静而有力,给她以信心,有一瞬间,清凉是似觉得他会抱一抱她,但是他没有,只是望着她,等着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东楼,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可是义气用事如何能解得了这生死相关的困局。
虽然觉得她义气用事,东楼心里却是暗喜的,她说得这样坚定,好像生死都会随着他一样,清凉并不知,他对她起了不该有的私情,这是二舅所不允许。
东楼还记得那日在行军大账中,二舅对他说过的话:“虽然你们从小长大,比别人多一些随意,她亲近你多些也是自然,清凉她……唉,东楼,不论你在想什么,都是不允许的,今天被我看到了,将来你娘,清凉也许都会发现,即使心里想着也不要表现出来,东楼,我不是无情,我是真心为你着想,将来你会明白的。”
即使偶尔想来,知道这是无法拥有的梦,东楼的心里依然有些不平静。还好有她这样的一句话,好像这世间的天堑绝地都变得微不足道,东楼说:“你跟娘都离开了,我才能展开局面。”
清凉还想说什么,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小径上黑影一闪,向三哥来了,催着清凉快点进去。
因为天晋皇帝大赦天下,从别处转移了许多囚犯过来,囹圄院中监牢不够用,便将这些人安置在天井里。囹圄院为了监视囚犯,内院里建了一种特别的墙,墙高一米,宽五十公分,巡夜的士兵拿着长枪在上面走来走去。
向三哥早就打点好,负责看守此处的军曹,颠了颠手中的银袋子,向清凉撸了撸嘴,示意他们自己挑。
众人本来都是席地而睡的,但是因为他们进来,此刻,有些人已经醒了,半眯起眼。清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有精神好的随着她的目光也扫了一圈。
最后,清凉的目光落在一个蓝衫青年身上。
这蓝衫青年大约只有弱冠年岁,他与众人不同,没有佝偻的背脊,衣衫褴褛,却看不出让人讨厌的倦色,之前闭目养神,清凉看向他时,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是无惧的,连好奇也没有,但他可能身染有疾,脸色有点苍白。
当清凉走近弯腰碰到他的手背时,他的手背发烫,她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东楼拉起清凉,向三哥说:“不行,他生病了。”纵是这低低的一声,在安静的囹圄院却格外的响亮,坐在蓝衫青年身边的人不约而同的闪开。要知道,穷人是没有生病的本钱的,他们是要做工的人,这里没有大夫,最好的生存法则就是身体健康。
清凉再次弯下了腰,问道:“我跟我娘要出一趟远门,行程最多十天。你愿意跟我走吗?十天之后,你就自由了。”她看到蓝衫青年眼里闪出笑意,因为没有明亮的灯火,天边的启明星倒影在他的黑眸中,他说:“姑娘需要一位护院,不巧,我身体有些不适。”
清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他衣襟上有污血的痕迹。
蓝衫青年和东楼都是一愣。蓝衫青年眸光下垂,不知道在权衡些什么,再次看向清凉时,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