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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 ...

  •   难怪自古有许多恶少爱调戏美人,这美人嗔怒时的风情,确实别有一番趣味——我站在床侧卑躬屈膝的给柳彦清陪不是,期间眼角余光瞥见他衣领子里露出的精致锁骨,忽然这么想到。

      不不不,现在不是犯浑的时候。

      我使力摇了摇头,以便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甩出去,而后万般诚恳的陪笑道:“柳大爷,本王知错,本王给你松绑就是,你,你可要保证不吵不闹。”

      柳彦清没点头也没摇头,梗着脖子朝我一努嘴,扭头去瞪流月了。

      没了那股子凌厉的眼神威压,我自觉轻松不少,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给柳彦清松了绑。

      柳彦清在大冬天被我浇了盆冷水,挣扎时手腕脚腕都磨破了皮,兼之药力刚过,此时被我箍着细腰搂在怀里,没骨头似的打起哆嗦。

      “流月,这回的事儿本王不与你追究,下不为例,明白么?”我叹口气,转头跟着柳彦清去看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的流月,尽量心平气和的道。

      流月不能罚,只因他确实没什么坏心眼儿。

      流月今年只有十五岁,两年前被楚平收进府里时才十三岁,这孩子出身不好,娘亲是婉月楼过了气的头牌,爹是据说不知道哪个大官,流月的娘是个挺天真的女人,曾经妄想用这个孩子搏一搏,好给自己的下半辈子寻个安稳依靠。

      结果人家根本没认这个便宜儿子。

      流月从小在婉月楼长大,时时受娘亲迁怒,又要遭一些来楼里寻欢作乐的人白眼,每天做许多粗活不说,还要听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议论他的身世。

      这个说流月的爹不得了,很有权有势,是个大官,那个说别开玩笑了,花楼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鬼知道是谁的?没见人家都不认么,这孩子八成就是个小野种,看他长的那一脸风骚样,等岁数到了,估摸逃不过挂牌接客的命。

      流月越长越精致,果真没有逃过去,十二岁时,楼里请了师父教他琴艺,十三岁挂牌,弹的第一支曲子是楚平点的长相思,一曲罢,流月被楚平带回府里养了起来,一养就是两年。

      流月进府时尚且年幼,故而对楚平的恶名还不了解,只知道这位笑起来挺好看的王爷会给他吃给他穿,还不用他做重活,至于每到晚上要和他做的那些事儿——流月是花楼里出来的人,打小见过许多被恩客折磨至死的倌儿姐儿,两厢对比下来,竟是这位被大伙儿视作恶鬼的齐王殿下更温柔一些。

      再者,被楚平养在王府的这些个人里多半心中都不甘愿,因此提起楚平时要么畏惧憎恨,要么别有所图,只有流月会没心没肺的扯住楚平的胳膊说两句俏皮话,会像只等人夸奖的小狗一般仰着脸让楚平摸摸自己的头。

      说白了,流月的乖顺干净甚得楚平心意,楚平得了乐子,便更随着他宠着他,从没在流月面前发过一回火,反倒像个文雅公子一般。

      如此算下来,流月只是个不幸被楚平养歪,且长得有些造孽的孩子,我实在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太多。

      我替柳彦清理好被冷水淋透黏在一起的长发,脱了身上大氅将他包起来,轻声问道:“彦清,还冷么?”

      柳彦清也知晓流月的性子,加上流月年纪与他妹妹年纪差不太多,故而柳彦清仅仅是气流月胡闹,并没把火真正撒到流月身上。

      柳彦清没和流月撒火,不代表他心里没火——他把火全撒在我身上了。

      柳彦清借着身上大氅遮挡,指甲掐起我胳膊上的肉皮拧成一个圈,面上却十分虚弱的摇头道:“不冷了。”

      我扭曲着一张脸便秘似的打着哈哈:“不冷便好,不冷便好,流月,你这屋里的床湿透了,不能睡了。”

      流月忽的抬起头,满是期待的看着我道:“殿下……”

      我目光闪烁着避开流月的视线,干巴巴接上后半句:“你去彦清房里睡,彦清到本王房里睡。”

      流月哦了一声,又把头垂下去了。

      一场乌龙就此作罢,仔细吩咐豆子带流月下去休息后,我打横抱起柳彦清回卧房。

      一路上,柳彦清缩在大氅里掐的我死去活来。

      “柳公子……”正走着,迎面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我本能抬头看去,见到八姑娘正捂着小嘴摇摇欲坠的站着。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柳彦清没能被大氅包住,此刻正随着我行走颠簸晃荡的一截纤细小腿,以及一对被寒风刮到通红的裸足。

      脚腕上还有几道可疑的红紫淤痕,配合柳彦清因残余药力染着红晕虚弱至极的脸,看起来很像案发现场。

      我瞅着八姑娘看我的眼神又开始不对了。

      本来经过我这大半年的努力,八姑娘对我已有些改观,虽说模样还是冷冰冰的,可见了面至少肯真心实意的叫一声殿下,如今闹了这么个解释不清的误会,怕是要前功尽弃了——我又开始生无可恋。

      “回房吧。”我道,而后顾不得仔细分辨八姑娘眼里的神色究竟是鄙夷还是恐惧,抱紧柳彦清一溜烟逃了。

      打发掉八姑娘,我又在假山拐角处遇见穿戴不是那么整齐的十六公子,十六公子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好,见了我怀里的柳彦清,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殿,殿下……”

      我有气无力道:“起来,回房吧。”

      十六公子低着头连声称是却不动地方,估摸是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再往前走,转了个弯,在卧房门口遇见李伯,后者瞥一眼柳彦清脚腕子上的淤痕,面皮抖了抖:“殿下,柳公子身子弱,您……”

      我呲牙咧嘴的看着李伯,急道:“李伯,本王的胳膊也很脆弱,你再不让本王进屋,本王就得截肢了。”

      李伯这才想起侧身让开些放我进屋,随后跟在后面略带些狐疑的盯着我看:“殿下的胳膊伤着了?”

      伤着了,伤大发了,我把柳彦清放到床上,随后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撸起袖子。

      果然一片青紫,凄惨的很是壮观。

      顾不上打击报复,我拧眉吩咐李伯道:“快去打盆热水给他洗澡。”

      众人手忙脚乱伺候着柳彦清洗澡用饭,一直折腾到晚上,入了夜,我偏头看了看披着单衣秀色可餐的柳彦清,很有觉悟的起身抱了被褥铺到地上。

      柳彦清目光甚是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没阻止。

      睡不着,我借着昏黄的烛光撑头看向倚靠床头坐着的柳彦清,张了张嘴,在对方狐疑的注视下如是说:“彦清,本王觉着,咱俩可能是八字不合。”

      柳彦清脸上的神色由狐疑转为冷漠,赤着脚下床抢走了我的枕头。

      我:“……”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祖宗,惹不起,惹不起,不如睡觉。

      我瘫在地板上数着羊,迷迷糊糊的仿若又回到天上,一眼望去云雾缭绕,白茫茫的大雾在身周蔓延开来,遮了仙界大半的如画山水。

      我站在南天门口想迈腿进去,想说句话,却是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半点也动弹不得,耳边隐隐听得孟章说:“度厄,欢迎回来。”

      “度厄,你的情魄……”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李伯哑着嗓子吼出来的话犹如一声炸雷,李伯道:“殿下,府里有人私奔了!”

      我被李伯从睡梦里炸出来,披了外袍推开门一看,十六公子与八姑娘正被几个小厮五花大绑的压着跪在地上,后面是一大堆半夜起来看热闹的公子姑娘们。

      李伯道:“殿下,十六公子与八姑娘趁夜私奔,被拦下捉住了。”

      柳彦清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睡眼朦胧的走到我身侧,当着众人的面甚是体贴的把手炉塞到我怀里。

      见鬼,怎么不见方才他抢我枕头的时候如此体贴。

      我随手将柳彦清裹进自己的外袍里,后者神色温顺的贴了过来,柔弱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我抬手揉着额角,无奈道:“谁私奔了?”

      八姑娘抬头望着靠在我怀里只露出半张脸,神色隐忍的柳彦清,咬牙切齿的喊:“禽兽,姑奶奶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以为你是真的改好了,呵,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要是不跑,迟早有一天死在你手上,倒不如拼死一搏!”

      我刚想接话,十六公子难得大着胆子护在八姑娘身前,哆嗦着嘴唇央求我道:“殿下,灵玉是受了我的教唆才一时糊涂的,殿下要罚便罚我吧,求您饶过灵玉……”

      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为了八姑娘,十六公子在与我说话时难得的没有结巴。

      我刻意忽略怀中柳彦清向我投过来的,怜悯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沉默了好一会,方道:“多大点事儿,不就私个奔么,还至于要死要活的……”

      守门的也是,有些时候真的不必太尽职,人家小两口等在半夜才走,不就是为了不打扰他们休息么?拦个什么劲?

      一堆没眼力见的东西。

      “给点银子放了吧,本王……困着呢……”

      昔有牛郎织女,今有十六老八,我觉着,如今我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大抵与那恶毒的王母娘娘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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