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会议与争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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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从军队内部扩散到外界之后，首相真纽莱特第一时间通过首相办公厅的发言人表达了现任政府对于此次事件的关注，对撞星事件中阵亡士兵的哀悼。
议会大楼外的国旗为阵亡的士兵降下了半旗。
阿克黛米、苏利斯、平托、格罗亚，帝国各地的居民纷纷走上街头，为巡逻舰舰员们在路边点上了祈福的蜡烛。
与此同时，卫星轨道上的巡逻舰艇，都打开了自己蓝色的远光，用代表军人的宝蓝色悼念在军演中丧生的士兵。
帝国上下似乎都沉浸在这肃穆的哀悼中。
科曼德，联合参谋部大楼37层会议室
帝国军方真正的掌控者们正坐在一起开临时会议，为一个如果不是因为意外，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名字的中尉。
国防大臣泰里耶·瓦西里维奇·图哈切夫斯基的脸部被浓密的黑色鬈发覆盖着，其他人只能从刘海的缝隙里看到他耷拉下来粗黑的眉毛和密布血丝的深褐色眼睛。
“这次怎么就出事了呢？”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足够让人都听清楚。
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
“为什么现在出事了？”泰里耶硕大的脑袋缓缓转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你们有谁要对此负责的吗？”
在他的视线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悄悄偏过眼神不与他对视，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激怒一头领地遭到侵犯的黑梗犬。
现在距离泰里耶的退休时间仅有不到4个月时间，他已经基本上不对军队的日常任务发声，而是开始着手移交自己的权力。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平托撞星事件。
外界可不会管他泰里耶是不是已经移交了自己的权力，他们只会看到在他的任上发生了军事事故，要求他做出解释并且为此负责。
这口黑锅，如果泰里耶不想直接扣在自己脑袋上，闹得不能平稳退休，只能黯然下野，他就得找到另一个人，去把这口烫手的热锅丢给他。
会议室一直没有人开口，泰里耶硕大的鼻子不断张合，凝滞的空气中只能听到泰里耶愤怒的鼻息。
他的喉咙底发出咕嘟的低鸣，肥厚的嘴唇翕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发，把在座的某个人骂得狗血淋头，或者直接拽起他的领子给他的鼻子一记重拳。
这些都是泰里耶曾经做过的事情，不要太高看一只斯拉夫老梗犬的忍耐力。
“尊敬的泰里耶·瓦西里维奇元帅阁下。”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西蒙·罗德里格斯桌下的手中紧攥着汗湿的手绢，顶着会议室里的气压开了口。
军区的演习工作是由军区司令部和联合参谋部共同负责的，现在平托司令官伊萨克·门罗还在赶来的路上，目前在座的就只有西蒙。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发言，那个人只能是他。
西蒙说：“我想我们应该马上组建一支调查团，前往平托协助调查事件发生的原委。”
很官方，很套路，正确的一句废话。然而这句废话至少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
很多人早就想发表一番自己的见解，只是不想做第一个发言的人。
“事件报告我们都看到了，”国防常务大臣瓦伦丁·海恩博格说道，“一个服役三年的中尉，连最基本的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都没有，他平时的训练，恐怕问题很大。”
“现在完整的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瓦伦丁你不用这么着急地下结论吧。”国防部常任次官桑德罗·加西亚截住了瓦伦丁的话。
“很可能一切只是一个意外。”桑德罗的嘴唇一张一合，把“意外”这个单词咬得分外清晰。
将一切归于意外，这听起来完全是有罪者的开脱之词。显然这样无力的反驳并不能让瓦伦丁感到满意，他用眼神示意坐在旁边的政务次官马修·拜尔开口。
负责国防部对外发言的马修有一张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利嘴。
当他负责在新闻发布会上表达军方的态度时，他就是科曼德最有利的喉舌。然而当他将矛头对向你的时候，那感受就非常糟糕了。
“如果没有调查结果就不能对这件事情做出评价，泰里耶阁下为什么要把我们召集起来开会呢？”马修用他那写着忠诚和可靠的方脸，向怒火仍未消除的国防大臣递过去一个满是尊敬和信任的笑容。
泰里耶紧绷的脸抽动了几下，回给他一个有些勉强和僵硬的微笑。虽然用泰里耶那满是棕黑色毛发神情严肃而且可怖的脸做微笑的动作并不会给人以熨帖的安慰，但这至少是他今天第一次表达出非负面的情绪。
得到了肯定的马修转而对准西蒙，“我想，”马修放慢了语速，标准的核心区口音一字一顿吐得分外清晰，似乎是在等着对方的反应。“意外之所以会产生，总是因为我们之前给他留下了漏洞，不是吗？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就能产生的意外。”
在马修的目光之下，背身也已经汗湿的西蒙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是，是的啊。意外总还是有原因的。但是——”西蒙的声音陡然拉高了，“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现在是说不清的，还要等调查结果。”
“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能肯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西蒙强调着自己的观点，音量和频率双双飙高的说辞在设计特殊的会议室里听起来近乎刺耳。
开会以来压抑的气氛和对面那群日耳曼人的步步紧逼，让西蒙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说完这段话以后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开始分明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不禁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里没有谁现在就肯定问题所在啊。”方才一直沉默地坐在泰里耶旁边的埃尔文慢吞吞地开口，“没有人说平托撞星事件是联合参谋部的管理失职。”
“我们这不是正在开会讨论嘛，西蒙你还是不要太激动，心脏要紧。如果你觉得身体不舒服，要不然就回家休息吧，这里留我们讨论就好。”
埃尔文说话从来不会像新闻发言人那样犀利，语速比正常人稍慢，吐字也不像很多人那样利落，像含着半口水，温温吞吞的。
但是他这样不疾不徐讲出来的字句，却比大声疾呼更加精准，更加有力。
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话不留声色的把撞星事件与联合参谋部联系了起来。另一句话看似是关心，实际上却暗含着直接剥夺西蒙的与会权，让他在这场重要的决策会议上失声的意味。
与埃尔文共事多年，他外表看似温和内里城府极深的特点，西蒙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要说他只是一时激动，身体状况没有大碍。就是他身体真的出了问题，有埃尔文坐在对面控场，他今天就不能鸣金收兵回家休息。
除了他自己可以凭借职位之便压制埃尔文一番，在座的其他人，包括现在已经不想理事的泰里耶，都不能在与埃尔文的对阵中占到上风。
“我的身体很健康，”西蒙用拳头捶了捶自己贲张的前胸，结实的肌肉反射出低沉的闷响。“我们的军队也是。”
原本渐渐缓和的气氛在西蒙与埃尔文隐隐的对峙中再次紧绷起来。
常务次官安东尼奥·罗西只想好好地开会，并不想参与军方第二第三把手之间的争端。
将要派出调查团的国防部审查局正属于他的分管范围，开启具有法律效力的事故调查程序必须要经过他们。
但是似乎在座的其他几个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安东尼奥清了清嗓子，成功地吸引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在众人环视之下安东尼奥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被重视着。“事实的真相总要经过调查才能得出结论。诸位在开始其他话题之前，先确定如何开启调查，好吗？”
泰里耶点点头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终于有一个把话题切到了点子上的人。
虽然泰里耶已经等着退休，但是没人会愿意看到在自己还没有离开之前，下属就已经无视自己的存在公开对抗。这让他有自己不被下属尊重，镇不住场面的感觉。
“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组建一个调查团队，前往平托进行实地调查。”
泰里耶一开口，国防大臣的积威就让其余诸人噤声。不管是日耳曼的还是伊比利亚的，都把目光对准了坐在会议桌最前的泰里耶，听候他发号施令。
“这次的事故不同以往，我建议由审查局牵头，参谋部、指挥部也都出自己的人马，组成联合调查团进行调查。”
听到此处，西蒙和埃尔文转过头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发现了同样的战意。
这次的调查，从泰里耶确定了调查团成员之后，就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的事故调查，而是演变成国防部高层里日耳曼人和伊比利亚人角力的支点。
而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此刻也许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会议与争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