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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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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大威悍煞猛的凶兽掀起漫天风沙咆哮奔来的时候,以一个强势凌厉的保护者姿态护在众人面前的弦月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最后一眼深深地投在夜久星身上,太过沉重的战场,她嗫嚅着嘴唇然而并没有什么话可说,眼神一转,转向迎面而来的三大凶兽,眼中只剩下冰冷肃厉的杀气。
如果这是一场注定的旷世毁灭,死亡终究不可避免,伸头是一死,缩头也是一死,那么,还不如伸着头主动出击,好受好看痛快点豪迈地死去。她希望可以通过跟任纵横这一群恶魔同归于尽而换来世间的和平,避免昆仑丘的万千生灵涂炭,让同门手足免受伤害,不让她深爱的一切受到伤害。
那双清冷的眼睛藏住了她的智慧和她那颗纯粹善良的心,对世间一切热烈和浓厚的爱使她不顾一切投身于恶战中。
黑色的衣袂在万千里黄沙中翻飞飘扬着,悲壮却也豪迈。
“弦月,不要过去!”夜久星看着弦月那一决绝悲壮的转身背影,一颗心紧悬在半空不得半点呼吸,叫不住弦月的回头,他的心更加焦急担心。夜久星没有接过明微递给他用来擦嘴边血迹的鲛绡帕子,顾不上疗养内伤,调息真气,因为手上没有了神剑,也没有其他武器,他咬紧了牙关忍着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白色巨龙,如一阵风飞向正对着弦月喷火的九婴,张开大口就朝九婴一个喷火的头咬去,随即如婴儿般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白龙的那一咬,彻底激怒了九婴,九婴九个头一齐嘶声大吼,在嘶吼声又扬起无数纷纷扬扬的黄沙中,受伤的那一个头慢慢地往下垂,没有受伤的八个头昂扬着张开大嘴,只见大嘴里面的獠牙如锋利如刀剑闪着寒光,就想朝着白龙身上发狠泄恨地一边喷火一边乱啃乱咬。
白龙灵活地腾飞着身体,轻巧地避过了九婴的八个似吃人的大嘴和乱飞的火团,一个长尾横扫,打到九婴那八个高昂着的头。
没有咬到白龙,反而又被打,九婴似乎被打得气急败坏了,铜铃般的大眼翻涌着通红通红的火苗,发狂癫飚追着白龙咬和喷火。
白龙尽力引着九婴飞离弦月。
清晓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夜久星会变龙的事情,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抬头仰望气急败坏的九婴追着白龙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仰着头望着天边相互厮打的白龙和九婴的明微,心里为白龙捏着一把冷汗,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那条归墟中那个白衣活泼少年送给她的,一直珍藏着只舍得拿出来给夜久星用,却又被他不屑一顾的鲛绡帕子,眼中的关切担心之情收藏不住。
擒贼先擒王,魔化了的弦月一心只想着只要解决掉了任纵横就会解决了一切,她的目标是任纵横。旱魃猰貐还有九婴明了弦月的意图,团团把弦月围住攻击。双眼的明朗清光换成发怒的魔火,弦月招招发狠致命地对付着高大威猛的旱魃还有奔跑迅速的吃人怪兽猰貐,根本不知道夜久星同样为了她不受到伤害拖着受伤的身体幻化成一条龙极力地引走九婴,也不知道背后有一群人在担心着她。
披头散发的任纵横站在不远处一直冷眼地看着一切,有他在的地方,即使他不动声色,也少不了杀气,只见深重黑色的杀气在他那冶黑的周身弥漫。
他本是人间杀戮魔,根本不在乎日月匿迹,不在乎天地崩摧,不在乎风云失常,不在乎黄沙侵身,不在乎旱魃猰貐还有九婴的生死,只看不得有人的存在。
见旱魃猰貐还有九婴都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的凤弦月,其他人还相安无事,他漆黑冰寒无边的眼眸慢慢地深邃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的声音在万里沙漠如同惊雷响起来:“擒天手,天地转,四海悬,万灵亡!”刹那间,惊雷霹雳,天翻地覆,四海好像悬在天上一般,波涛汹涌的海水直接从九霄天上奔涌着下来。
“海水从天上倒下来了,快跑啊!快跑啊!”从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的人们,看着天地转换,海水瓢泼着从天上倒下来的巨大变化,很多人都被吓得大惊失色,万般恐慌着大喊大叫起来,想拔腿就跑却早已被吓软了脚,根本跑不动。
“大师兄,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海水就要快接近地上了!”看着天上的海水一寸寸地接近大地,由清扬婉兮变得灰头土脸的清晓也失去了一贯的沉稳主见,不在乎乱发糊了满头满脸,慌乱中抓紧了空凡的手紧绷着脸仰着头问了空凡。
“清晓,不要慌张!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切只是对我们的考验,相信我,我们肯定会相安无事地熬过这场浩劫的!”了空凡是心中阔朗淡然之人,如果不是和清晓有关,他基本能够沉稳不乱。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可怕的一切,这一刻他的心里也很恐慌,但他深知在这生死攸关的境况面前乱不得,为了安抚稳住清晓和众人,面上带着犹如运筹帷幄的自信淡然,醇厚又带着安抚力量的声音不急不缓继续说道:“大家不要乱,不要慌,这世间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现在的情形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我们都知道否极泰来的道理,我相信,苍天是长眼的,并不会真的任由任纵横一直胡作非为下去,我们会活着迎来美好太平的一天的!”
世间已经处在了分崩离析的边缘,宁愿选择相信,选择去相信只要熬过去就还会有美好的未来,支撑自己影响大家一起走下去,走到美好的那一天的到来,一起迎接无限光明的太阳升起来。
“我们会活着迎来美好太平的一天”这一句话在一群饱受无情的战争而经历各种残酷的人们面前具有无限的安抚力量和诱惑力。灜崖人与他们无亲无故,在生死存亡面前,一身都是本领的灜崖仙人本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可灜崖人冒着生活的危险奔赴战场,血溅战袍,每一个人都带着惨不忍睹的伤口都并没有抛弃他们而独自逃亡,躁动不安的人们在互相低声交头接耳中慢慢平静下来。
“心安静则神策生,”了空凡一手执着剑,一手握紧清晓的手,抬起头看一眼高空中翻涌的海水,继续低头一一看过众人逐渐安定下来的眼神不惊不慌不忙说道“趁着现在海水还没有倒到地上,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集思广益,献计献策,一起避过这即将到来的海水!”
“对!大师兄说得对!”由一名正气浩然的少年搀扶着的傅适于应道:“五行之间相生相克,既然是水,土克水,还有‘水来土掩’的说法,”傅适于手指着脚下踩着的大地,继续说道:“脚下的这一片土地一直养育着我们,这一刻,我同样相信,我们脚下的土地不会抛弃我们,这一片被任纵横糟蹋成这样的沙漠就是最好的掩水之地。”
明微的视线一会追逐着和九婴交战的白龙,一会追逐被旱魃和猰貐纠缠不休的弦月,听见了空凡和傅适于的话,心里在正义和邪恶之间天人交战着:一会怨恨夜久星对她的视若无睹,自己的心里满满都是他,可他的心里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的存在,就连梦里他都是背对着自己,又对太过美好无双的弦月心生嫉妒,她会为一切不惜生命,很多人都也心甘情愿为她奋不顾身,一会想让夜久星和弦月甚至大家都死在凶兽的手里,死了干净;一会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对夜久星自作多情,在心里暗骂自己太儿女私情,自私任性地不顾所有人的死活,对当初自己鬼迷心窍提剑想杀了弦月而心生羞愧内疚自责,自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门手足还有整个昆仑丘的子民葬身于恶魔的手里……诸如此类的正邪两念一直在明微的脑海中盘旋交战中。
直到看见波澜壮阔的海水直接瓢泼着从天下倒下来,任纵横如鹰爪的双手一手伸向与九婴交战的白龙,洁白的龙鳞沾着鲜血一片片纷纷扬扬往下掉,白龙成了血龙也随着龙鳞往下坠,一手伸掐住了正孤军和旱魃猰貐奋战的弦月,弦月被提了起来,双脚扑腾着,生死就掌握在任纵横的手中。明微的双眼早已蓄满了朦胧的泪水,她才知道她不愿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死去。
不管明微怎样任性,怎样儿女私情,但,她的心还是善良的。
在那危急的千钧一刻,明微急忙一身幻化成了两身,她希望在她万般念想过后,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一个分身一手拿出一件看似轻薄透明却坚若铜墙铁壁还水火不侵的流光溢彩鲛绡长袍护住清晓和了空凡傅适于还有昆仑丘的子民,一手拿出定水神珠抛向高空定住已经到了头顶的海水,把海水一寸寸地逼上天去,随即对着鲛绡长袍里的所有人微微笑了笑就拂袖转身飞向被任纵横掐着脖子的弦月。
那两件神奇的宝贝是当初明微在海里被一个小家伙吵醒之后开始,小家伙为了讨得明微的欢心,暗暗地从他的鲛人姑姑那里偷了很多上古的宝贝来送给明微的。
真身飞向了往下掉还被九婴喷火烧的白龙。
透过水火不侵的鲛绡长袍,清晓他们清楚地看见真身的明微及时地替白龙挡住了任纵横那只邪恶残万灵的手,一条血淋淋的脊梁被任纵横那只手活生生地从明微的身体抽了出来,一个分身在替弦月挣脱任纵横的手随即灰飞烟灭了,还没有消散的灰烟中放出三道明朗媚丽的光芒直击九婴旱魃猰貐三大凶兽。
前一刻嚣张跋扈的三大凶兽见到那三道光芒就吓得落荒而逃,却逃不过那三道追命索魂的光芒,当光芒接触到它们时即刻毙命。
得有多爱夜师兄才会那样的不顾性命替他挡住那一手?
脊梁活生生地被从身体里抽出来,那得有多疼啊!
看着明微如同一片没有生命力的落叶直直往下坠,清晓早已哭成了泪人,肝肠寸断得手不知疼痛地挠着坚劳不破的鲛绡长袍边上,指甲都破裂,想要撕破鲛绡长袍冲出去却如同困兽不得其法。
“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轻举妄动。外面是我们情深似海的同门手足,我们要出去和他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眼睛也红了起来的了空凡用力地拉开清晓抓鲛绡的手,把她流血的指尖紧握在手心用法术复原伤口,看着外面弦月失了理智般不管不顾跟任纵横拼命,变回人身却满身伤痕和血迹的夜久星飞扑上去抱住明微直直往下坠的身体,第一次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来说道,哽咽却坚定。
“可是……”搀扶着傅适于的少年看着外面严峻的情形不赞同地想开口反驳了空凡的话。
“没有可是!我们的使命就是济世安民,保护你们就是我们责无旁贷的使命。同时,外面一个是我们的师弟,两个是我们的师妹,我们不可能贪生怕死而弃他们于不顾,这是一场生死决战,只要你们好好待在这里面安然无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空凡用定身法定住昆仑丘的子民,搀扶着清晓和傅适于使用法术突破了鲛绡长袍出来,一起飞上去对付任纵横。
另一边,在和九婴厮战中被任纵横突袭的夜久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却没有想到明微替他挡住了劫难,被生生抽掉了脊梁。
接住了往下坠的明微,夜久星的心里五味杂陈地看着明微,如鲠在喉涩声问着怀里虚弱的明微:“明微,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住任纵横的手?”
明微闻言,微微扯着嘴角对着夜久星一笑,“因为我爱你呀夜师兄!我宁愿替你受过也舍不得你看受伤,能在你的怀里死去,我很心满意足。”
“明微,你……”夜久星诧异,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的心里装的都是弦月,从来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子痴心对他。
“夜师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爱上了你,可是,心虽然长在我身体里面,可是它却不听我的话啊,夜师兄你知道吗?当初我知道了你和弦月已经私定终身,我心里很难受,又很恨弦月,”明微侧头看一眼和任纵横厮杀的弦月,回过头来看着夜久星的眼睛继续苦涩说道:“我不明白,弦月明明最不爱出风头,为什么灜崖上上下下全都喜欢她,连你也一样,我好嫉妒她啊,嫉妒让我恨不得马上杀了她,而我差一点就那样做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明微不顾夜久星诧异心痛的眼神,疼痛和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待在夜久星的怀中使她的眼泪流个不停,闪烁着泪光继续咬紧牙关握紧了夜久星的手坦白说道:“当初我一声不响地离开灜崖,就是因为我提着神剑差一点就杀了人事不知的弦月。我内心黑暗丑陋过,更是善妒,我怕我一见到你和弦月情意绵绵,嫉妒怨恨使我心魔的杀念又起,所以我迟迟不敢回去找你们,要不是阴差阳错在归墟中碰见你和清晓,大师兄二师兄带着一群受难的人来躲灾,还有你们离开不久后我的神剑感应到你们有危险,我可能会待在与世无争的归墟中直到老死。”
“我以为我会守着这个阴暗的秘密过完一生的,不过,现在终于能够把它在我最爱的夜师兄怀里说出来,我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大气,整个人都轻松了。”满嘴冒血的明微一直舍不得松开夜久星的手,努力地睁大微弱星光的眼眸,释然地看着夜久星一笑,眼睛里闪着热切的渴盼:“夜师兄,你可不可亲我一下?”
“明微,你坚持住!我给你输真气,明微你坚持住!”夜久星躲闪着没有看明微那双热切渴盼却光芒微弱的眼睛,无声地拒绝抵触,红着一双眼睛,托着明微虚弱绵软的身体往地上飞降。
“夜师兄,你真小气,连我这个将死之人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眼睛里那黯淡的光芒慢慢地消失在了睫毛掩盖下的眼睑中,微不可闻的遗憾声音被妖风吹得支离破碎,很快就消散在这个世间中了。
“明微我们到地上了,”终于到了地上,夜久星小心翼翼地把明微放下,当触摸到明微的手早已僵硬冰冷,整个人都僵硬了,瘫在地上,充满血丝的眼睛溢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