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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   这一年的展府,不是一般的热闹;这一年展府里的人,也不是一般的癫狂。

      夕蕴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隐隐开始觉得头疼,从商和从凉躲在角落一言都不敢发,盛雅在呼天抢地,丫鬟家丁们手忙脚乱。她很庆幸陆仪自知身份不对,一早就出门去了。

      “刚才夫人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跑去找您了,命大伙去祠堂里看看还有没有纰漏。结果,一开门,就瞧见这里乱七八糟的,老夫人的牌位也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了。”见当家的来了,东叔赶紧上前解释,生怕让盛雅抢了先,难免要添油加醋把事夸大化了。

      “有谁接近过祠堂?”越浩锁着眉,目光很冷,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更是冷漠。

      “周年祭的事全是钱夕蕴一人操持的,除了她,还有谁能随意进祠堂。”盛雅抹了抹泪,给出了个意有所指的回答。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夕蕴身上,连好奇赶来的钱有为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真无聊。”夕蕴低嗔了句,一把抢过如乐手中的扇子,大咧咧地扇了起来。再不快点消热,身体里的那股火就要窜出来了,“我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过,犯得着拿她的牌位撒气吗?”

      “你不是很爱当家的么,当年因为父母之命,当家的娶了小姐,说不定你还记恨着……”

      “不可能,这女儿是我教的,她绝不会做这种事!”盛雅的话说了一半,钱有为就听不下去了。

      “钱老爷,难道说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你教导出来的吗?你把两个孩子教得真好!当家的,这样居心叵测的人,你怎么放心把两个孩子交给她……”

      “啪”的一声,让整个祠堂都静了下来。夕蕴就这么冲上前,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挥了她一巴掌,脸色很冷。死死地瞪视了盛雅片刻后,她厉声说道:“没有人可以说我爹。”

      “冷静一点。”最先醒悟过来的是越浩,迅速把夕蕴拉到自己身边后,他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而后,便看向一旁的几个丫鬟:“把小弟还有少爷、小姐都带出去。”

      好在,这次两个孩子没有像之前一样哭闹。可能是还没能从这事中回过神,看起来两人都是呆呆的,眼里擒着泪,对夕蕴并没有太多指责。他们,只是任由着丫鬟们把自己带出门。

      “都别吵了,当家的,先赶紧善后吧,别误了时辰。”倒是方明婕,事不关己,很冷静。

      “我会善后,也愿意跪祠堂,是我没能操持妥当。但,不是我做的事,我绝不会承认。”慢慢消了气,夕蕴撇了眼盛雅,伴着哼笑说。

      “我帮你。”异口同声地是越蒙和吴越。

      话出口后,俩人都颇觉尴尬,互看了眼。

      倒是展越浩,很平静,语气依旧冷硬:“跪祠堂的事以后再说,让越蒙他们帮你,这些天你也累了。牌位的事,到此为止,我可以不再计较。都给我记住,钱夕蕴现在是展府的当家主母,你们的大夫人,是我自愿娶她的,不管是任何人,若是对她有什么不满,那就冲着我来,不要利用娘!”

      “都疯了,当家的……连你都帮她说话,那是老夫人的牌位啊,你的亲娘啊!”这个结局,实在有些可笑,盛雅不敢相信地问道。

      “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我信她。你如果想要继续闹下去,那就回你的园子慢慢闹!”展越浩的口气很不耐,他认识夕蕴那么久,很明白她的自尊不会容许她去做这种事。何况,全府上下都知道周年祭是她操持的,她更不会犯傻。

      被这么一吼,盛雅纵有满腹的不甘,也只好吞回肚里,哀怨地瞪了眼夕蕴。她想,方明婕是说对了,展越浩对这个女人是非同一般的。甚至一定是喜欢着的,不然,哪来的这般信任。想着,原本充斥着怨色的眸子里渐渐氤氲出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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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小弟烦躁地在房里徘徊,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凝重,故作深沉的模样还真煞有其事。

      耳边不停地响起从凉和从商的叹息声,偶尔会有几声断断续续地指责从他们口中溢出,矛盾焦点几乎都在姐姐身上。

      终于,钱小弟按耐不住了:“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信了?”

      “那你说……除了她,还有谁?”从商也很理直气壮。

      “我姐的性格我最了解,就像刚才,她要看谁不顺眼了,只会明刀明枪,不可能玩这么低级的把戏。”那可是他最崇拜的姐姐啊,如果她会使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那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崇拜?

      “……所以……所以她就明刀明枪地毁了……我阿嬷的牌位,对吗?”

      “对个屁,这算什么明刀明枪,那算对着块木头发神经。”钱小弟一直觉得那种东西太形式,不过是块木头,顶多也就是块写着字质量好点的木头,犯得着吗?

      “你怎么说脏话,那是我阿嬷,不是木头!姨娘和方夫人都说了,只有她能做到!”从商继续据理力争。

      钱小弟仰天看了眼,长吁出一口气:“你怎么人云亦云,一点都没自己的思想。”

      “我的思想告诉我,就是你姐姐干的!”

      “那就是你的思想有病!”

      “你们……不要吵了……”从凉轻声细语地说道,泪总算有点止住了,怯弱地看向钱小弟:“钱大哥……那你说是谁?”

      钱小弟暗自想了会,“你姨娘。”

      他觉得府里的丫鬟家丁,是绝对没有这个胆的;方夫人温柔娴静,更不会做这种事;其他人都待姐姐挺好。只有那个从事发后,就嚷嚷个不停的盛雅最可疑。

      “怎么可能?!”

      显然,从商和从凉都不相信这个答案。姨娘对他们那么好,又一向很敬重阿嬷。

      “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一定会想个办法证明给你们看的。”

      “……我有办法……不过……”

      从凉还是一贯的支支吾吾,看起来很柔弱,可是当她叙述她所谓的办法时,钱小弟一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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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一阵风抚过,阴凉阴凉的。

      祠堂的烛火晃了几下,两旁暗白色的帷幔也跟着飘荡,夕蕴半跪在堂中,目光惘然。

      吴越在门边静看了她许久,才撩袍跨了进去,感慨道:“大哥真的让你跪祠堂吗?”

      “没有,只是我想在这多待会。”夕蕴抬眸,笑了笑,有些无力。

      “大半夜的,他也不陪着你吗?”

      “最近事多,他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夕蕴很不愿在这个时候多生出什么事端,可是显然其他人不是那么想。对于有些人来说,她的存在是很刺眼的,以前她很天真,总以为她的爱碍不了任何人,似乎错了。

      “事多?”吴越忽然嗤笑,“那他还有空天天陪着陆仪,甚至带她去了那么多丝栈分号,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事多?”

      “你这话……好酸,跟个吃醋的小媳妇似的,你该不会是看上你哥了吧。”这话里透出的不满,着实让她心头暗惊了下,只好不着痕迹地玩笑而过。

      却招来了吴越地瞪视,“我只是不喜欢他总是这样,对你,对……夏影,都这样。明明不喜欢,却又要娶回来,生生地把人家给耽误了。夏影跟了他那么多年,非但将展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最后连命都赔上了,换来了什么?”

      “他不爱夏影吗?我猜,只是你看不出来他的爱吧,你大哥闷骚着呐。如果不爱,按他的性子,就算有父母之命,也绝不会娶夏影。”夕蕴含笑低语,却觉得一阵颤栗,吴越总是恭恭敬敬地唤她大嫂,反而直呼夏影的名讳。

      “他对夏影没有感情,这我比谁都清楚!”

      吴越猛地起身,大吼大叫的,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般,很是激动。这是夕蕴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是温吞的。狐疑地皱了下眉后,她轻笑了下起身,不想再与他深聊下去:“夜深了,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下吧。”

      片刻后,伴着一声悠悠地嗟叹,祠堂的门被轻轻合上,吴越略侧过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一室静谧,他的心却静不下来,“钱夕蕴……”

      沉默了些会,吴越启唇,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很轻,更像是种自言自语。这个女子,笑起来的时候尤为漂亮,似是一朵常开不败的花,可,终有一天还是会败……就像她。想着,吴越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夏影的牌位。

      烛火下他绽开笑容,很淡很淡,柔情似水,仿佛看到了那个她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般。倏忽,一道不算太响的惊呼传来,是夕蕴的声音,他迅速收敛起笑意,冲出了祠堂。

      “怎么了?”没走几步,吴越就见到了夕蕴,她正紧靠着假山,脸色惨白如纸,似是被什么事吓到了。

      痴愣了很久,夕蕴也没能挤出一句话。还真是难得见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吴越不禁好奇,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可惜天色太暗,山前的小径通幽,入眼只是模糊一片,只瞧见隐约有道白乎乎的身影,他不禁蹙起眉心,脱口问道:“那是什么?”

      “跟去看看。”夕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压低声音说了句后,就拉起吴越追了上去。

      直到慢慢靠近那个身影,吴越才总算看清楚了。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清晰可见。那“人”穿着白色的衣裳,衣裳上还有一些焦黑的印记,一看便知是被火灼烧过的。从身形判断是个女人,长发覆面,很是诡异。那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雅,我来看你了……”

      “夏影?是夏影!”吴越忽然很激动。

      就在他失控地想冲上前时,夕蕴迅速地拦住他:“你疯了,就算真是夏影,那也是鬼不是人。你给我安静点,不然我就把你敲晕,让你连夏影的鬼影都见不到!”

      “可是我……唔……”吴越刚想反驳,就觉得有异物塞满了嘴,取下一看才瞧清是夕蕴的丝帕。想质问她的时候,又瞧见她随着“夏影”加快了脚步。

      无奈之下他只好扁了扁嘴,跟上前去。就在夕蕴和吴越看得出神时,“夏影”忽然摔了一跤,像是还伴着两声稚嫩地惊叫,却被吴越揪心的大叫声掩盖了。回过神后,他们只瞧见“夏影”的上身和下身,就这样活活地分离了。下身被无情地抛弃在了湖边,上半身还在继续前行,所经之处皆留下长长的血迹。

      “……难道真的是她的魂魄回来了?”见到此景,吴越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若说刚才是人装的,那现在怎么解释,难道那人为了扮鬼还把自己劈成两半不成吗?

      “我……怎么知道……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夕蕴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不同的是,她是因为努力忍着笑,才会导致这样。

      那“半个夏影”朝着盛雅地园子“飘”去,嘴里依旧敬业地念念有词,还伴着呜咽声,那声音倒不像是假装的,凄凄凉凉,很是让人心颤。夕蕴和越蒙一直被“她”带到了盛雅的房前。
      园子里半个丫鬟都没有,静地有点出奇。

      蓦地,“半个夏影”忽然用头撞了撞门,不重不响。俩人这才发现,她没有手,宽长的衣袖下是空荡荡的,风一吹,还飘荡着。

      没多久,盛雅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房门。门边没有人,她呆滞了下,以为是自己幻听,刚打算把门关上的时候,目光一闪,看见了身下矮了半截的“夏影”。

      “啊……”下意识地,她尖叫出声,还没能搞懂那究竟是谁,可她至少能肯定,没有一个正常会只有半个身体的。

      “小雅,为什么……为什么要弄坏老夫人的牌位?”她又开口,这次,声音很凄厉,慢慢地靠近盛雅。

      一路上拖曳出来的血迹更加明显了,盛雅吓得跌坐在地上,拼命地想逃回房里。

      “老夫人好惨啊,把牌位还给她,把牌位还给她……”

      “不、不要……”盛雅大叫,“小姐,不是我……不是我弄的,是、是钱夕蕴……对,就是钱夕蕴,您去找她吧……不要找我,不要。”

      “我和老夫人都看清楚了,是你!为什么要弄坏老夫人的牌位,她好惨啊。”

      “小姐……不要怪我,求您了……我都是为您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放过我吧。我明天就给老夫人多烧些纸钱,求求您,让她老人家饶了我吧。”

      “把牌位还给老夫人。”那个声音还在很机械化地说着。

      “小姐,我是怕有天当家的会忘了你,忘了少爷和小姐,才这么做的……钱夕蕴想把你取代了呀……小姐,我真的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闻言,夏影“砰”地跌倒在了地上,瞬间,又矮了半截。

      最戏剧化的是,不远处,那个“夏影的下半身”也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园子,而本该是腰的地方,多出了一个头,从商的头。

      “哈哈,我就说是你姨娘吧,我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暗处,钱小弟蹦了出来,很得意地说着。

      “我不相信……”负责假扮夏影上半身的从凉,拨开头发,大哭了起来。

      “你找死啊,大半夜的,带着他们瞎闹什么?!”夕蕴翻了翻白眼,冲上前,狠狠地朝着钱小弟的头拍去,怒骂着揪起他的耳朵:“园子里的丫鬟呢,怎么那么大动静,一个也不出来!”

      “姐,不……不是我,是从商把他们迷昏了。”钱小弟赶紧撇清关系,他不过是配合他们打了个赌,赢了一两银子而已。

      “吴越!回神了!”

      被夕蕴这么一吼,吴越长吁一口气,含着一丝苦笑,抬起眸,眼神里有些怅然,“大嫂,我先带三个孩子去东园,你扶二夫人回房吧。”

      “嗯,别惊动越浩。”夕蕴点头,深叹,看向一旁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盛雅。

      “我明白。”

      很快,吴越就一手抱着从凉,一手牵起从商往东园走去了,钱小弟识相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吴越离开。从背后看着从商和从凉的装扮,他花了好些力气才憋住笑,脸上的表情扭曲地很厉害。

      不远处,默默看着一切的展越浩,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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