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叶》細雪難逢

38、备宴

　　炎炎长夏将尽，尚樱的心情越来越好；开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连家庄接下了突厥这宗大买卖，庄主连海澄亲自到突厥境内洽商，挑选货物；同时派他的妹妹连海淳到京城，负责和朝廷方面谈交割细节。因为这次的行程极为公开，海淳不想暴露了京城的据点，便在尚樱家借宿。尚樱当然求之不得，天天陪着她进进出出，两姐妹有说不完的话；尚樱的高贵身份，也使海淳办事无往而不利。

　　没多久，容研又带来另一个好消息，皇帝决定，借尚樱的宅子为尚楠办庆功宴。尚樱又惊又喜，“太好了！研哥哥，这可是真的？庆功宴不是一向都设在宫里的吗？”

　　“还不是怕了你哥那牛脾气？皇兄要办个盛大的庆功宴，犒劳犒劳他，好给百官立个榜样。他死活推辞！皇兄只好来这一招，暗渡陈仓，让他妹妹作东，请上几位亲友，为他洗尘接风，他总没话说了吧？皇兄到时来赴宴，他总不会闭门不纳吧？”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还有，淳儿姐姐难得上京一趟，这些日子以来，总没机会和皇兄见上一面；他们两人也不提起。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如就趁这回，顺理成章地见了。”

　　尚樱笑睨他一眼，“研哥哥的主意好倒是好，只怕将来哥哥、六哥哥跟姐姐都以为是樱儿在捣鬼，樱儿会死得很惨。”

　　容研也笑，“你也知道自己向来名声不佳？好，不说笑了，好妹妹！事关社稷安危，你就帮帮忙吧！有什么不妥，只管往我身上推！你连我也信不过？”

　　尚樱回家跟兆和一商量，兆和也说，既然原是皇帝的意思，便不可推搪了，还是尽快着手操办为好。其实，他们只须借出后花园作为宴会场地，从旁协助即可；一切大小事宜，自有容研派人来各司其职。一时家里多了各色人等出入，喧闹非常。宴享之事，素来由光禄寺主管，身为光禄寺丞的兰大义，便有好几次在园中现身。兆和向姜枫三令五申，白天不准踏足园内；又命家人把后园通往正宅的门暂且封上，以免骚扰家中安宁。

　　尚楠凯旋的日子到了。皇帝命令，京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全体出城十里外相迎；酬酢一番，让从京师调去的兵马各自回营，交卸了防务，再进宫复命，出来时不觉已是后晌。

　　尚楠出了宫门，见齐文牵着他的坐骑，站在对面大树下等候，便招手让他过来。忽觉背后风声掩至，他看也不看，回身出手疾如闪电，扭住了那只偷袭过来的手，反剪至身后！

　　“哎哟！哥！好疼！樱儿不敢了。”尚樱连声求饶。

　　“你到处疯跑什么？一点为人妻、为人母的样子都没有！”尚楠看清是妹妹，又惊又喜，松开了手；随即却把脸一沉，习惯地训斥道。

　　尚樱抱着他的手臂，轻声道：“哥哥先别生气，好么？哥也知道的，淳儿姐姐来京城了，住在咱们家，刚才陪姐姐去见研哥哥，是研哥哥告诉樱儿，哥这时候差不多出来了，樱儿才赶过来等哥哥的。樱儿好久没见哥哥了嘛……”看着兄长黑瘦的面容，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看她这样，尚楠便心软了，疼爱地摸摸妹妹的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每次出征，家人都牵肠挂肚的。所以，当尚樱提出翌日为他接风洗尘时，他答应得极为爽快。

　　他先送妹妹回坐驾旁，车厢里的海淳便下来相见。当年海淳被先帝带返宫中那段日子，尚楠正在山上习武，和这名同龄的表妹依稀只见过一、两次。不过，向来听容研及尚樱唠叨多了，最近又与连海澄结伴，同赴突厥商议和约及通商事宜，日夕相处，故一见之下也十分亲切熟络。

　　“这回总算见识到了连家哥哥经商的大才！十天半月，已替突厥的毛皮货找到买主，价钱还相当不错，今年那边要吃饱肚子全仗他了！那可汗差点没跟他拜把子呢！可惜连家哥哥执意在城外分手，不肯进京歇息两天；否则，咱们几兄妹一块儿聚聚多好！”

　　“小本生意，自然得看紧一点儿。哥哥不过一介商贾，哪能跟战绩彪炳的齐家哥哥相提并论？”海淳浅笑道。她肤光胜雪，明眸轻漾；衣饰简洁清雅，虽从商多年，仍掩不住浑身一股清贵脱俗之气。尚楠暗叹：如此人物，难怪有人至今念念不忘。

　　尚樱看他俩客套得斯文有趣，忍不住清清嗓子，“姐姐过谦了，家兄不过一介武夫，怎及得上连家庄名扬海内……”接触到尚楠瞪圆的眼睛，登时没了下文。

　　尚楠长吁一口气，“不用说别的，光看我教出这样一个妹妹，就知道我远不如连家哥哥！”海淳妙目一转，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