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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卖身葬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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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的院子里,密密匝匝地排了一堆男男女女,他们一个个都畏畏缩缩地想往后推挤,好像前面有吃人的老虎似的。
那带头砸青楼的姑娘在这些人面前转来转去,烦躁地问道:“只有这些人吗?没有漏掉的?”
“小姐,整个店的房间都搜了一遍,能砸的都砸了,这些都是房里搜出来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漏网之鱼!”管家十分肯定地说道。
“怎么回事?”那姑娘的目光直勾勾地刺向郑妈妈,厉声问道,“你们把他藏哪里去了?”
“哎哟姑奶奶,我们哪敢藏人啊。”郑妈妈连忙解释道,“也许是刚才这么乱哄哄的,他趁乱跑出去了呢?你看你看,他的丫鬟浣纱也没在,一准啊是他们俩结伴趁乱逃走了。”
“哼,最好是这样。”姑娘狐疑地眯起眼道,“如果被我知道你们把他藏了起来,我一定回来再砸一次!下次就不是砸楼这么便宜了,连人我也砸!”
“不敢不敢,我们不敢。”郑妈妈连连摇头。
“哼!”姑娘不屑地乜斜了郑妈妈一眼,对管家道,“行了,我们出去找找!要是外面找不到人,本小姐还是找这个老|婊|子算账!”
带人砸青楼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孟临川路见不平从霍二爷的“虎口”里救下的姑娘。
这姑娘是京城权贵卢太尉唯一的女儿燕贞,平日里很喜欢偷偷溜出家门闲逛,不巧就遇到了霍二爷在路边强抢民女,多亏孟临川出来帮了她,方才有机会脱身回家。
燕贞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做人还是十分仗义的。于是她一回家就立刻让管家调派了几十个家中仆人,要去把那个帮助了自己的小哥从坏人手中救回来。
一路上打听了很多人,她最终从一个黑衣少年的口中听说,那个救了自己的小哥先是进了霍王府,又被霍王府偷偷派人送进了青楼,便带人跑到青楼去要人。
谁知那青楼的老鸨死活不肯交人,这才有了方才砸青楼的事情。
燕贞砸了青楼后,又和人在青楼周围的大街小巷里四处搜寻那救了自己的小哥的踪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没有找到人,直到入夜时分,燕贞方才闷闷地回到太尉府。
“女儿,你怎么如此忧愁啊?”卢太尉见燕贞回来了,笑着拉起她的手道,“哈哈哈,为父要告诉你一桩喜事!”
“哦。什么喜事?”没有找到那小哥,燕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敷衍地问道。
“今年乃是大比之年,为父今日在金殿上看到了新科状元,那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龙章凤姿啊,满朝文武都惊为天人。”卢太尉哈哈笑道,“当时为父啊,这心里就想,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
“哦。”燕贞满脑子都是今日救了自己的小哥,对卢太尉赞不绝口的那个新科状元毫无感觉。
“为父是想,明日请他来到府上,你们见上一面。”卢太尉笑道,“这个虽然不合礼数,不过没有关系,为父都想过了,只要女儿你能看对眼,为父就心满意足了,管他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怎么样?”
“什么状元?”燕贞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地说道,“酸书生我不喜欢。”
“错了!不是酸书生!”卢太尉高兴地拍拍燕贞的手道,“今年的新科状元那可是大不一样啊!陇西才子李君虞那是文武双全,年轻有为,他不光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他爹还是三镇节度使手握数十万兵权……”
“我就知道。”燕贞不耐烦地皱眉道,“他爹是不是节度使和他有什么相干?夸了半天他有多好其实都不是重点,你的目的不就是想拿我去当交易品吗?”
“呵!你净胡说!”听燕贞这么说,卢太尉直摇头,“爹当然是首先为了你考虑。这个李君虞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你和他成亲不是好事一桩吗?爹顺便还能得个便宜,有什么不好的?嗯?”
“哼,好就好呗。”燕贞假意答应道,“既然爹说了,那明天就让他来呗。”
平时不喜欢的事情怎么都勉强不来的女儿,突然就破天荒地答应了自己给她安排的学会,卢太尉喜出望外,高兴地拉着燕贞的手道:“好好好!爹这就去准备准备。”
霍王府,夜
“但愿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霍王爷冷着一张比冰块还冰的脸,目光如利剑一般剜向面前手脚都被捆起来的人,“如果你敢骗本王一个字,本王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听明白了吗?本王的话只说一遍。”
“嗯。”孟临川乖巧地点点头,“听明白了。”
“听说你有计策要向本王呈上,说来听听。”霍王爷道,“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招……”
“你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你的话只说一遍。对吧?”孟临川挑眉道。
“你!”霍王爷一指头指着孟临川,皱起眉头道:“你知道就好!快说吧!”
“是这样的。”孟临川十分冷静地回答道,“我认为要接近李益此人,应该以攻为守,方能克敌制胜。一直待在青楼等他上门,还不如主动送上门。我的想法是,干脆直接去他家,假装仆人留在他的身边,才有更多接近他的机会,与他周旋。”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霍王爷捋了把胡子,点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假装仆人混进他家?怎么接近他?”
不给个周密的计划,这霍王爷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孟临川的脑子拼命思索起来,突然灵机一动,道:“王爷,卖身葬父怎么样?如此不仅可以接机成为他家中仆人,还可以博取他的同情心和好感。”
“卖身?”霍王爷点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有两点问题,本王建议你可以改一改。”
“请问王爷,是哪两点?”
“听清楚了,本王只说一遍……”
第二天一早,新科状元府的大门前,就跪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
那白衣“女子”低着头跪在地上,面前还铺了块大大的白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夫!
孟临川身穿白衣,头戴白花,因为感到羞耻,故意把头低得很低很低,最好让路过的人全都看不见自己的脸。
昨晚霍王爷给了孟临川两个建议:第一,必须扮成女人,因为女人看起来更加没有危险性,李益更愿意亲近;第二,卖身葬夫,这样显得比较钟情,容易引起李益的好感从而引发他的占有欲。
霍王爷还拿浣纱的生命安全来威胁孟临川,只要孟临川不听话,就让浣纱死无葬身之地。而且霍王爷表示,他的话只说一遍,不听进去就是找死。
虽然自己和浣纱没什么交情,但那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自己不能把她害死,于是孟临川一直提心吊胆不敢造次。为了不让李君虞认出自己就是青楼的霍小玉,只得乖乖听霍王爷的话易容成另外一番女人的模样,跪到状元府门前来“卖身葬夫”。
毕竟干不成霍王爷布置的任务就会有人有生命危险,为了演得逼真让李君虞相信自己收留自己,孟临川还假惺惺地逼自己挤出来几滴“悲痛的泪水”。
新科状元一早出门看到的就是这极其诡异的一幕,他刚高中不久,家中上下包括上门的客人都喜气洋洋,却不想一大早就有个披麻戴孝的女人跪在了门前哭哭啼啼,还要“卖身葬夫”。
“公子,将那女人赶走吧。”李君虞身后的侍从秋鸿道,“这很可能是仇家故意派来砸您场子的人,嫉妒您新科高中,故意给您找不痛快来了。”
“去看看。”李君虞毫不在意地下了门前台阶,走到那白衣“女子”的面前,将他面前铺的白布上写的内容看了一遍,微微一笑。
“奴家王氏蕙兰,夫君不幸亡故,因为家境贫寒,无钱安葬夫君……”孟临川细着嗓子声情并茂地背诵着霍王爷安排给自己背下的文绉绉的剧本,突然就忘了下半段内容,背诵卡壳后立刻用自己的话接了下去“李状元,我可以下辈子一直伺候你服侍你而且不需要工钱,只要您肯给我十两银子安葬夫君就行了。”
“秋鸿,给他十两银子。”李君虞让秋鸿递给孟临川十两银子,淡淡道,“葬你夫君去吧。”
“那奴家以后就是您的人了!”孟临川“感激涕零”地接过银子,连忙说道。
“这就不必了。”李君虞道,“我不需要。”
人命关天啊,霍王爷派的几十双眼睛都在暗中盯着自己呢!孟临川一咬牙一狠心,“啪”一声就跪倒在地,拉着李君虞的衣服:“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奴家虽然是一介女流,也不能白要状元公的钱财。奴家请求为状元公端茶送水,铺纸研磨……”
“在下已有妻室。”李君虞冷着脸道,“这些事都不劳大姐。若无他事,请速速离开。”
“李状元!”孟临川赖着不肯走,又换了个套路,使劲眨了眨眼,勉强自己挤出几滴晶莹的泪珠,灵秀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李君虞,故意娇滴滴地恳求道,“奴家没了夫君,已经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求您好人做到底,让奴家到您府中随便当个下人就好了。”
然而那晚对孟临川作风十分变态的李君虞此刻却清正如玉,刚毅正直的双眸根本不正眼看他一眼,孟临川这几滴眼泪真是白挤了。
“公子,这女人不会也是故意的吧?”秋鸿用眼神指了指府门外一群排队的年轻女子。她们都是争相想入状元府当丫鬟以便接近英俊潇洒的状元郎的,正在排着长队向管家求情进府伺候状元。
李君虞方才顺着秋鸿的眼神看去,面前不知何时就砸来一个脸盆大的绣球!
孟临川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一个绣球,估计能把人给砸骨折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李君虞风轻云淡地一转身,那绣球堪堪掠起他一缕青丝擦肩而过,正好砸在了路边一个货郎的怀里,把那货郎的杂货都给撒了一地。
大街的那边,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随即便被众多女子快乐的嘲笑声湮没。
孟临川被惊吓得目瞪口呆,终于明白李君虞为什么不收下自己了,敢情自己是处心积虑接近他的千千万万“女人”中的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