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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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水底拖拽着他，王子唯身体渐渐往下沉。
舞台上的光束亮如白昼，就在眼前惊雷般炸开，仿佛要把人五脏六腑都照得清清楚楚，灯光追着他，每一个表情都被放大，再放大。他腹痛难忍，汗一粒粒地冒出来，发出第一个音时台下的观众难以掩饰脸上的惊愕表情，也许他们只是轻轻地“咦”了一声，但传入耳膜却异常尖锐，他仅剩不多的镇定立时被撕得粉碎，恐慌汹涌而入。于是他知道他唱砸了，他孤伶伶地站在舞台中央，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声像是潮水般一阵阵地涌过来，恐惧与绝望瞬间就将他吞没。
之后公司给过两三次机会，但只要一上台他小腿肚就开始抽筋，大脑一片空白，几次演出都演砸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也不傻，自然知道公司已是放弃了他。他不再唱了，话却变得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像是不讨喜却又努力发出声音的小麻雀。
之后公司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没事谁会和钱过不去？偶尔夜里失眠，也会问自己一句，就这么放弃吗？
王子唯似乎又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又呛进了一口水，极尽苦涩的滋味麻痹了他的舌头，他觉得冷，寒意从四肢侵入，在这极端的情境下他心底的那点热血却给勾出来了。事实上他又何尝甘心过？心中那一点希望明明暗暗，就是不肯放弃。
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王子唯拼命蹬水，他哗的一下就从水中冒出头来，心里正燃着一团火。
远远的，导演终于道：“算了，这条……过吧。”
话说得很勉强。
工作人员拿干净的毛巾给王子唯擦头发，王子唯往脸上胡乱揉了一把就跑了，他今天的戏份结束了，他甚至没和董姐说一声就自己径直回了宾馆。董姐过来的时候已经大略听说过事情的经过，她想这孩子大约真的被大伙逼得太狠了。小助理谢宁战战兢兢地开车回去，董姐一路上都面色不善，谢泽萌坐在后座上像是睡着了。快到宾馆的时候董姐开口了：“我不管公司里面其他人怎么看待子唯，你是他的助理，就应该照顾好他。公司花钱不是请你来追星的，再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出现，你就不用再来了。明白了吗？”
谢宁在刚进公司时确实听到不少闲言碎语，很多人都说她跟着王子唯没有前途，她听得多了，不免做事就有些提不起劲儿。
看董姐的脸色，谢宁就知道她绝不是在开玩笑，她忙不迭地道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又主动去敲王子唯的房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明明早上王子唯还同她有说有笑，晚上竟然就不理她了。意识到犯了大错的谢宁怔怔地站在房门口，她又害怕起来，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工作。
“不用叫他吃饭了，他大概还有事。”
谢宁身后传来了谢泽萌淡淡的声音。
谢宁手上已经掏出了手机，她转过身，呆呆地看着谢泽萌。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子唯的声音：“晚饭我不吃了，你们不用等我。”
“可是……”
“别可是了，这个时候别吵着他。”
这时董姐也出来了，她想了想：“让他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也好。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儿再给他打包点回来。”
谢泽萌请她们吃饭，他中午吃得少，晚餐自然点得丰盛了点。吃完晚饭回宾馆时已经挺晚了，谢泽萌洗了个澡，又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剧本，忽然听到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谢泽萌皱皱眉，心里还纳闷宾馆的服务员怎么这么没素质，结果门一开，外面那人立足不稳，直接就栽到他怀里。王子唯人笑嘻嘻的，眼神带了点迷离，嘴唇比平时更鲜艳，看起来像是无辜的，自动投怀送抱的小羊羔。谢泽萌喉结滑动了下，他撇开目光：“你喝酒了？”
王子唯这会儿也不怕谢泽萌了，他抬起头，嘟囔道：“只喝了两杯。”
谢泽萌想拉开王子唯的胳膊，王子唯却忽然双手环抱着他：“别动。我头晕。”谢泽萌不能跟个醉鬼一般见识，王子唯一点一点自己撑住了，才慢慢松开手：“我还带了瓶红酒过来，这酒可不能摔碎了，它很贵的。”
宾馆里面提供的酒一向不便宜，品质么，只能说一般般。谢泽萌笑：“今天你倒是大方了。”
“你不懂呀，勤俭节约是过日子的好习惯。”王子唯不服气，反驳道，“我这个人不小气的。”
“嗯啊。”谢泽萌敷衍了一句，“十点半了。”谢泽萌指指手机上的时间，示意王子唯赶紧回去，别打扰他休息。
要是搁在平时，王子唯早就麻溜地滚蛋了。可是今天王子唯却说：“谢泽萌，我今天很高兴，咱们喝点红酒吧？”
王子唯抬头看他时湿漉漉的眼睛带了点乞求的意味，谢泽萌心一软，转身找出了两个一次性的杯子。红酒本就是已经打开过的，王子唯哼着歌倒酒，他的手不太稳，好在红酒并没有洒出来。
“我今晚把那首词曲都作出来了。”王子唯语气里面透着点兴奋，“其实，我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废柴，对不对？”
谢泽萌安静地看他：“你不是。”
王子唯鼻子有些发酸，谢泽萌又补了一句：“你会做菜。”
王子唯听了这话立刻在瞪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带了点似嗔似怨的风情，谢泽萌低头笑了下：“当然，你还有别的才华。”
王子唯这才满意地笑了，他端起纸杯，和谢泽萌的杯子碰了一下：“干杯！”
“恭喜！”谢泽萌举杯示意，然后浅浅地喝了一口。
王子唯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谢泽萌无奈道：“空腹喝酒，很容易喝醉的。我打电话让他们送点下酒菜过来。”
“不要花那个冤枉钱。”王子唯站起来，谢泽萌想拦住他，他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王子唯拎了个袋子过来，谢泽萌一看到袋子上面的LOGO就又笑了，这是他今晚替王子唯打包回来的吃的，王子唯基本上分毫未动，又给拎过来了。
“你可真会借花献佛。”
王子唯这时脑子已经有些迟钝了，他竟东张西望了下：“什么花？这里哪有花？”
谢泽萌倒是想以花喻他，谢泽萌想起路边一蓬蓬的野花，花枝单薄，开得也寂寞，却是生来百折不挠，有着一股活泼泼的生气。
带回来的外卖不止附送一双筷子，王子唯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周到，他递了双筷子给谢泽萌：“这双是干净的。”
谢泽萌接了过来，这个时候他也不饿，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王子唯一晚上没吃东西，他本来酒量就浅，空腹灌了几口红酒就把自己灌蒙了。他到这个时候早就饿得狠了，下筷如飞，他一边吃还不忘同谢泽萌说：“这家比较贵，我知道有一家做得比这家好吃，价格还实惠。”
“你对这里倒是熟得很。”
“我来这里拍过几次戏。这里附近有几家好吃的餐馆，大伙儿都知道。以后我带你去吃呀。”
“嗯。”尽管手上拿的是一次性杯子，谢泽萌喝酒的姿势仍十分优雅，他修长的手指在简陋的茶几上点了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手指真好看，还有……”王子唯顺口说道，他一抬头，见谢泽萌锐利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他，感官有些迟钝的王子唯还是吓了一跳，赶紧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
“还有什么？”谢泽萌追问道。
王子唯又开始往嘴巴里塞吃的，他草草搪塞道：“没什么。”
在宾馆橘黄色的灯光下，谢泽萌靠在简易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拍着扶手，意态十分闲适。王子唯开始认真地消灭眼前的食物，偶尔抬头冲谢泽萌笑了笑。
大约过了半小时，王子唯摸了摸肚子：“饱了。”他一向勤快，惯例地想收拾桌上留下来的垃圾，结果人站起来就晃了晃。
“你坐着吧。”谢泽萌将桌上的碎骨头、打包的餐盒都往塑料袋子里面塞，他的手刚够着还剩了点儿瓶底的红酒，王子唯已经一把把红酒抢了过去，抱在怀里：“还没喝完，不许扔。”
谢泽萌也就由他，谢泽萌拎着装满垃圾的袋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你那首词做过版权登记没有？”
这时王子唯困意已经上来了，他迷迷登登地问：“版权登记？”
谢泽萌摇摇头，等他扔了垃圾回来，发现王子唯搂着那瓶红酒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束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