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天下独绝》谷小雷

48、048 患了重疾的翩翩公子

　　先前苏晨晨询问过玄玑这个地方，也仔细研究过，早已大体得知它的所在，想必寻到上面所写的街巷，稍作打听便能找到。
　　洛阳城街巷布局十分工整，可以说是正南正北，东西一线，想要打听个地方并非难事。苏晨晨将宣纸折好重新放回袖袋，左右观察了片刻，开始朝前走去。
　　街头巷尾都打扫的非常干净，街边商铺小摊的物品也摆放的相当端正，井井有条。一路走来除了街景的无限繁华，完全可以感受到整座城池的威严肃穆。
　　都说不敢在天子脚下动土，果真是这个道理。

　　大约走了一刻钟，苏晨晨来到一条狭小的街巷，街巷入口处三个鲜红小字甚是清楚。
　　官天道。
　　这条街巷的最深处便是她要找的地方。
　　苏晨晨难掩激动，加快脚步一口气行进到官天道的尽头，一个一人来高一米来宽的浅褐色木门毫无遮掩的映入她的眼帘。木门已然破旧，门上的青铜把手锈迹斑斑。木门左右四周墙壁坍塌过半，依稀能够看见院子当中杂草丛生灰尘满地，应是许久无人打理。
　　若不是纸上写着清清晰晰的字迹，她保准会认为自己找错了，因为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与原本的想象偏差极大，苏晨晨暗忖，能在此处住的恬静惬意之人，定不是一般人等，她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万一这里面的人同玄玑一般千人千面，高兴起来便冲你笑笑，不高兴的时候便喂你颗毒药尝尝，那她能否留着小命活着回去真心难说。

　　正思忖间，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苏晨晨探头望了一望，咬紧下唇终是推门走了进去。小院不大，基本可以一眼望穿，院内只有一间房屋，屋子半掩着房门。
　　苏晨晨站在房门口谨慎地问道：“受朋友之托前来拜访，不知方不方便？”
　　“咳，咳……”咳嗽声依旧持续，半晌，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身着粗布蓝衣，发丝略显凌乱的年轻公子倚着房门看向她，“咳，咳咳，这位兄弟，请问有何事？”
　　苏晨晨看着这位面色苍白，清瘦俊朗的翩翩公子，方才对他诸多不利的猜测渐渐云消雾散。她尴尬一笑，“这里只有公子一人？”
　　“正是。”年轻公子将门敞开，“兄弟如不嫌弃，进屋说吧。”
　　见羸弱公子彬彬有礼，苏晨晨也不好推辞，“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那公子颤颤巍巍的端起茶壶，想要帮她斟一杯茶，而这小小的一个举动似乎消耗了他大半体力。
　　苏晨晨看在眼里，连忙说道：“公子不必客气，我不渴。”
　　听言，羸弱公子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仿佛不死心一般，坚持将倒得满满的一杯茶水推到她跟前，随即扶着桌子喘息坐下，“我虽身体不济，但斟杯茶水确是无妨。”
　　看来这位公子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相当了解，却又十分不甘，苏晨晨歉意地摇摇头，“公子多虑了，我确实不怎么口渴。”
　　“咳咳，我这里也无其它好招待的。”羸弱公子无奈地扬起唇角，“既然如此，咳，这位兄弟就请直说，来此所谓何事？”
　　“哦，我是受人之托。”苏晨晨言罢，掏出一个白色布袋，“这是玄玑让我交给公子的。”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此前她只告诉我这个地址，并未说将它交于谁。既然公子一直住在这里，那这个东西必是交给公子无疑。”
　　“玄玑……”羸弱公子轻声重复，“她，还好吧？”
　　她？呵，好的简直不得了！苏晨晨暗自咬牙，老娘倒是希望她出点什么乱子！
　　“她挺好的！”她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用花枝招展形容她最为贴切。”
　　“嗯。”公子点头，笑容温雅，“她若如此，我便放心了……”他从小布袋中取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瓷瓶，盯了良久才道：“有劳兄弟，咳咳，咳，这是护心丹，不知兄弟可否听过。”

　　护心丹，有续命之功效，想必这世上之人没有几个不晓得。
　　苏晨晨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当初蓝木的事情。此丹药是用数十种名贵药材研制而成，至于如何加工，她仅仅略知一二。
　　护心丹在丹药界非常稀有，并非有钱之人便能随意买到。人世中，求学论道都讲究个因果缘分，其实江湖上的事情，也有诸多机缘巧合。所谓有缘便能拥有，估摸就是这个道理。

　　最令苏晨晨瞠目结舌的是，羸弱公子站起身，走到屋内一处柜子前，他缓缓打开柜门，里面赫然放着近十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这都是？！”
　　公子轻笑，他将手中瓷瓶小心翼翼的放进柜子里，与之前的几瓶工工整整地排成一排，“嗯，她知我身患重疾，想法设法帮我延缓寿命……”
　　“那你，这又为何？！”
　　“人命自有天定，我并不想逆天而为。”
　　这是什么话！
　　苏晨晨急言，“公子此言差矣，你的命由你不由天！”她冷哼，“你这般做法，着实辜负了玄玑一片苦心。”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老娘会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土豪女打抱不平，这是老天要下红雨的节奏啊--！
　　羸弱公子重新做好，似有难言之隐，“我这病，天生所带，多活一日自然多赚一日。”说着，他又是一阵咳嗽，“这种有一日没一日的活着并不好受，由我一人承担足矣。”
　　原来他是怕连累玄玑。
　　他抬眸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我了解玄玑，她背负了太多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她那样的生活，我想……这些护心丹留给她最为合适……”

　　从官天道出来，羸弱公子最后的话一直萦绕在苏晨晨的耳畔，她虽然不大明白他此番话所隐藏的寓意，但他那双由于疾病缠身而略显凹陷的明澈眸子，却好似刻在她脑海一般久久挥之不去。
　　她原想问一问他同玄玑到底是何种关系，可后来看见他二人为了对方所做的种种，便不难猜出。
　　苏晨晨不知不觉对这对苦命鸳鸯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对玄玑也生出几分同情之意。这天底下，若是无情倒也罢了，怕就怕有情，用情之后却又终难眷属。
　　想到这，美人师父的俊脸突然在苏晨晨面前放大开来，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是在为全天下的有情人叹息，还是在为她自己叹息……

　　再上路，苏晨晨半刻不敢耽误，眼下她已经完成玄玑的交待，而接下来，便是去另一个地方去取解药。
　　只是，取解药的地方虽说也在洛阳城中，但离此处却有一段距离，她若单凭脚力走过去恐怕日落之后也很难赶到同美人师父约好的地方。
　　思忖之后，鉴于美人师父压迫力惊人，为了保全自身，她决定原路返回，至于解药，过两日有机会再取不迟。
　　与来时相仿，估摸一刻来钟，苏晨晨回到晌午吃饭的小馆，费了半日口舌，她同店家要了一壶茶，准备歇歇脚继续赶路。
　　一杯清甜的正山小种入口，方才的口干舌燥瞬间缓解了大半。就在苏晨晨惬意的一边品茶一边嗑瓜子时，从巷口走出的几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看不清面容的武者。紧随其后的三个人各个身形健硕，腰间佩戴武器。
　　苏晨晨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两眼时不时瞟向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帽子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
　　是他！
　　苏晨晨心脏猛跳，此人太有特色，即便他今日不是一身黑衣装束，她还是能认出他来。心跳越来越快，她暗自紧张，她能一眼认出他，那他呢？
　　看着几人由远及近的走过来，她将身子默默转了一方向，面朝里坐。

　　“店家，来壶茶。”
　　果然是他！这声音苏晨晨记得真真切切。
　　店家许是觉察到这些人不大好惹，赶紧端着一壶好茶满脸挂笑的迎了过来，“几位官爷，这是小店上好的碧螺春。”他将茶壶端端正正的放好，“官爷还要点什么？”
　　身披斗篷那人摆摆手，“不必，喝完茶水我等还急着赶路。”
　　“诺，那小的告退，官爷慢用……”

　　坐在另一端的苏晨晨大气不敢出一下，就连抬手倒茶喝茶的动作都变得麻木不仁，哪里还能尝的出茶水的味道--！
　　生生糟蹋了一壶好茶。
　　原想着这些人也就顺道路过，怎知他们竟也驻足休息起来。回想起在茅草屋前那一幕，那斗篷男子一眼便认出她是个女子，如此尖锐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留在这里倘若被他发现，一定会再次被他认出，眼下就她一人，掰开手指头想也知晓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于是，苏晨晨迅速结了账，拉了拉衣领，快步出小馆，朝人流涌动的街巷走去。她必须尽快出城，赶到与美人师父约好的地方与之汇合才是保命之根本！如此想着，她愈发加快了脚步。

　　只可惜，凡事怎能如她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