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如烟人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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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虽说是去逛逛，可出了门就不带成全了，又是独个往官道上去。
骑乘风向西急行一个时辰，便见红黑的峡谷犹如巨兽的狂妄大口，正要吞噬天地。
林霁未曾再峡谷入口停留，而是直入其中。
身后飞过一道影子，林霁勒紧缰绳，乘风立刻慢了下来，那道身影好似秋日叶一般轻巧地落在他身前。
“四少爷要去何处？”那人出口，声音竟不似人声，异常的低沉。
林霁浅笑：“这一路往西，只通西汾诸城。”
那人不动。
林霁重新夹了下马肚子，乘风抬蹄便绕过了那道黑影。
待走远了，他扬声道：“少侠不必再跟着我，恐怕殿下那里更需要你！替我带句话给殿下，此事我必会为他查明真相！”
浑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不见回应。
只不多久，耳旁刮过一阵风，留下的尽是沉寂和空旷。
林霁知道，那人已往相反的方向去。
他扬鞭喝一声：“驾！”
别院内，今墨一整日都在房中，看着满桌的东西，叹气又叹气。
院中因此又是风言风语四起，林霁却一整日未见人影……今墨暗暗地想，他不来也好，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这些东西全扔在他脸上。
事后柴翁也知道了，早午晚三顿饭都是柴翁给今墨送饭，无事时便坐下来陪她聊上几句，虽是不能替今墨出什么主意，却也心中觉得好笑。
“说到底，他是少爷，你是丫鬟，你怎惹得起他啊？”
今墨吃了饭，心头烦闷：“所以我应也不是，避也不是，只盼他快些回燕京，便没了这些事……”
柴翁却看她一眼：“你舍得？”
今墨拧眉：“怎么连您也这样！”
柴翁哈哈笑起来：“是我老家伙跟你闹着玩呢，不过我可听前院的人说，四少爷吩咐要过几日再回燕京。”
“为何？”今墨意外。
柴翁道：“听闻是四少爷病了……”
今墨愣住。
柴翁坐了会儿就要走，今墨忙拉着他说：“开春时您让我补的衣裳我今日正闲着，已经补好了，快要转暖，也该换上薄一些的衣裳了。”
柴翁忙谢：“我都差点忘了，如此正好！”
今墨抿嘴笑一笑，折身将那衣裳从针线筐中拿过来。
柴翁在身上比了比，又看看之前破口的洞竟还被今墨秀上了花样，他喜笑颜开，“这样一来竟跟新的一般！过几日院中发下新料，我可要还来麻烦丫头你给我做新衫了！”
柴翁无妻无女，前些年不显，年纪越大，越是觉出凄然，今墨正与他女儿年纪相仿，有时见着今墨，柴翁总不免伤感，叹息若是女儿还在，恐怕他也能如一般老头一样享受天伦之乐了……
今墨与柴翁相处，已如父女般。
她笑言：“柴伯不必客气，交给我罢。”
柴翁更是乐开怀，再一抖喽衣衫时，见其间落下一个白色帕子，他捡起来看了眼：“这是什么？”
今墨见那上面是自己描画的严之铭那把匕首上的纹样，忙道：“这是我画的样子，准备做衣服的时候绣上……”
柴翁不疑有他，笑递过去：“我瞧着像是日月与猛兽，你女孩子家衣裳绣上这些恐怕不适合！难不成是为别人做衣裳？”
今墨将那帕子藏入袖中，气急脸红：“柴伯，你又来了！”
柴翁走时还是劝了今墨用上了林霁送来的药，皇家贵族使用的药自然不是凡物，怎样也别与自己的身子作对。于是今墨便按成全说的，将那药酒涂在伤处，第二日起床，腕上已不似昨日那般肿胀，只还有酸痛感，不可着地。
今墨却已经闲不下来了，昨天在房中一日，她坐立难安，今日刚见好，她就去厨房坐着，就算不能动，也能替人搭把手。
到下午林萌跑来找今墨，不见她踪影，钻进厨房便皱眉小鼻头。
“你怎得又跑来这里了？”
今墨笑看着她：“二小姐快别进来。油烟气大，污秽也多！”
林萌才不管，她献宝一样双手背在身后，问今墨：“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你猜一猜是什么？”
今墨道：“别是又拿了嬷嬷的药盒。”
林萌气：“你莫要再笑我！你快猜嘛！”
她却不知自己说话间这么一扭身子，身后的东西已经露了大半，竟是一拄剥了皮的树枝。
今墨掩嘴：“我猜……二小姐心疼奴婢腿脚不便，定是送来了能助奴婢行走的东西！”
林萌瞪大眼睛：“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猜到！”
她从身后拿出一只木棍，递给今墨。
也不知林萌是在哪里寻的，这木棍笔直，似是有些年头了，中心被虫蛀空，风干之后，拿在手里头重尾轻，一点不费力，长度也正是合适。
“你快试试，是不是用起来很方便！”林萌拉起今墨。
今墨也觉这东西实用，当即试走了几步，果然比她寻物支撑方便多了。
林萌自豪，跟着她一起来的小丫头，正是昨日和成全一起送东西的新月，她跟着笑说：“二小姐为了替今墨姑娘寻这样一物，一早便吩咐下人们都上山去，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墨姑娘可要好好用它养好脚伤啊！”
今墨感动：“多谢二小姐，二小姐想吃什么？我晚些给你做。”
林萌早与她和好如初，自然不想她还是这般生分，她摸摸鼻子：“你都这样了，我怎好再让你为我下厨，你且再多休息几日吧！”
新月经过昨日已知晓今墨的不同，不止四少爷对她好，就连二小姐也是念着与今墨的情分！那些不懂事的丫头以为在中间搅弄几番就能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与其处处针对，不如投人所好。
新月瞧准了机会，若是趁此能讨二小姐的开心，她随三房去燕京自然不难。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对今墨说：“二小姐一会儿到院子里踢毽球，今墨姑娘反正无事，不如一同到前院去，院中花草正盛，今墨姑娘也可去散散心呢！”
果然这一提议得到林萌的附和，她忙拉住今墨的衣袖：“对啊对啊！你整日在这厨房中呆着，怎就不烦呢？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事，不如与我一起去前院玩！”
再有厨房的婆子跟着相劝，今墨是无论如何不能不从了。
她笑应下来，再想起房中林霁送来的吃食，正好也能带着分给院里的姐妹。
几人一道去了前院，新树满是葱绿，花开正艳。
成全和几个丫头小厮也都在，未等到二小姐，他们已经自己踢了起来。
听闻前日他们刚到别庄，成全便已和前院的人厮混熟了，尤其那些丫头们，见了他，胆大的直接亲近，羞赧的却也暗送秋波。
成全跟在林霁身旁久了，自然学得一套油嘴滑舌，十分会哄人，如今人已长成，模样也是出众的。得人喜欢，也是难免。
瞧见今墨也来了，成全眼睛一亮，忙来问候。
今墨不便行礼，拄杖朝他低了低头道：“多谢成全小哥的药，今日今墨已经不觉痛了。”
成全忙避开，摆手说：“哪是我的药，那是四少爷的药，我可不敢受你这一拜啊！”
林萌问：“怎得今日不见我四哥哥？我听说他病了？”
成全愣了下，忙说：“是……是呀，四少爷身子不适，咳嗽得厉害，不便见人，所以今日总在房内休息着……”
林霁自昨日西行后，房门紧闭，成全得他吩咐，不可对任何人道出他离开别庄的消息，因而成全只能对外这样说，并照常往房内送一日三餐，夜里点上灯，又时时装成林霁在房中咳嗽……
今墨听到成全这样说，心中便隐隐忧虑。
他是真的病了吗？难道是那晚受了寒？林家的人向来身体好，从前在府上亦不见他身体有恙，难不成是不适应贡西山的气候？这几日回暖，确是干燥了些……
心中还未做出决定，口却已开，她轻声道：“咳症需多饮水，夜里莫要再着凉……白日里也不可总闷在房中，需多通风才能好。”
成全立刻应下：“今墨姑娘说的是，我一会儿回去便对四少爷这么说。”
今墨猛然觉出自己又在无事生端，她忙摇头：“我也是瞎说，成全小哥还是为四少爷寻位大夫看看更好……”
成全笑笑，那边林萌已经闲不下来，拉着他道：“你们踢了几回合？本小姐可要追平呢！”
毽球踢起来，几人欢声笑语，热闹不停。
今墨在一旁坐着，偶尔替他们拣拾落在身旁的毽球，瞧着别人开怀，她也跟着心情好上许多。
这般春日果然还是更适合在外玩闹才能不辜负，只可惜她脚上有伤，否则也有加入其中的心思……
今墨正是这样想着的时候，见长廊处，林葛耀带人走来，身侧，是严之铭与之说笑。
她不由定眸，只看着严之铭的腰间不动不动。
这时，林萌接球，奋力一踢的方向，正是长廊，眼瞧毽球踢歪要落在林葛耀身上，严之铭长身闪过，白袍掀起，稳稳接下毽球，他再一翻身跃出长廊，直将那毽球踢中红心！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如烟人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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