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歌女到女帝真的一点都不难（女尊）》天下夏天

23、酒楼相会

　　那请帖是雪青色的，上面有着细细的云纹，细嗅之下，还有着松香。请帖上用水墨画涂了几笔青松，隐隐约约立于山峦之中。松下雪色中，还提着一首诗，大意是赞叹青松的高洁，白雪的品性。

　　我一向对于诗啊、词啊懂得不多，也不想拿这个为难自己，就随意翻着看了看，说道：“啊，原来是定在酒仙楼，明日午时。好，去告诉送帖子的人，我准时去赴约。”

　　“郡主！”珠儿突然用难以想象的语调婉转娇嗔了一句，那语调之罕有，顿时把我吓了一跳。怎么说呢，她的语调里有着少女特有的娇羞和妩媚。她平时在我面前说话，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张帖子就像是一阵春风，瞬间唤醒了这位少女的思春情怀。

　　“怎么了？”我认真地端详了她一番，问道。

　　“送帖回帖，如此风雅之事，郡主何不吟诗唱和一番，留下一段佳话？”她面色绯红，娇艳如三月桃花，却又坦诚直率地说道。

　　哦，我明白了，原来在这个年代，年轻男女之间光明正大地下贴、回帖是一桩雅事。

　　这个，我就比较讨厌了。因为我以前做贵族小姐的时候，都是别人提前做好了诗，让我提前背诵几首，万一赴会时躲不开，就随便拿一首应付一下。现在，我可是郡主了，在日常交际上，可以拥有皇家的傲慢和矜持，说不写诗，就不写诗。

　　我将请帖轻飘飘地扔到一边，说道：“懒得写！”

　　珠儿就像偶像巨星的小迷妹一样，紧张地看着那张飘走的请帖，轻轻地将它接住，面上飞霞，说道：“奴婢不才，愿意代笔。”

　　“哦，随便啦！”我说。我挥了挥手，就继续去看医书了。

　　在我偶尔走神，瞄一眼珠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集合了其他人。鱼儿、虾儿、珠儿、贝儿这四大宫女，正在小声狂热地商量着应该写一首怎样深情款款的好诗，来尽情展示郡主的才华、美貌和优良品性。

　　最后，她们争论很久，终于落笔，将粉红色回帖写好。

　　她们将回帖拿给我过目，我闻到了一缕冷冽清澈的梅香，看来是特意用贡品梅花雪这种熏香熏过。我随意地扫了一眼，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道——皎皎明月光，皑皑白雪意。君如松下风，任由花飞去。

　　“郡主可满意？”她们观察着我的神色，小心谨慎地询问我道。

　　我“嗤”地一笑，毫不在意地将回帖一扔，说道：“就是它吧，不用再折腾了，麻烦！”

　　“奴婢这就派人将它送去。”她们欢喜道。

　　第二日，我照例起得很早，先练了剑，然后大吃一顿，一边看书，一边等下朝。等到父王回来，我前去请安，日常打个卡，然后回来后读书练剑吃东西。

　　四大宫女在旁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我团团转。终于，在我放下剑，回到座位上时，珠儿上前来，大着胆子说道：“郡主，该梳妆了。”

　　“唔？”我一边吃着芙蓉饼，一边疑惑地瞟了她一眼。

　　“郡主要去赴宴，这时候开始打扮，已经有些迟了。”她小声劝道。

　　“哦，那就打扮吧！简单点。”我从谏如流。

　　接下来，是贝儿的主场。她把我的头发，每一小绺都精心地编起来，最后攒出雅致的花朵，戴上珠玉的首饰。

　　“太多了，去掉。有一两个钗环就够了，最重要的结实，不易掉落。”我说。

　　“郡主喜欢这个蓝宝石弯月钗，还是蝴蝶戏花珍珠钗？”贝儿可惜地将那些零零碎碎的钗环去掉，最后拿出两个适合的发钗问我道。

　　“弯月钗。”我简洁地说道。这个年代，我有一个不习惯的地方是，她们总是能够把任何一件钗环首饰，叫出一个复杂详尽动听的名字来。不仅仅是首饰，还有胭脂、茶叶、发髻、绣工、衣服，瓷器、马匹等等，每一个都会说得那么珍贵，这才会给它们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对这些，我一向都有些不耐烦。

　　梳头宫女贝儿，珍而重之地将那发钗插在发髻上，对着镜子，满意地看了看，说道：“郡主，这是我最近刚研究出来的最衬宫主的发髻，叫做九天望月髻。”

　　在她为我梳妆的时候，我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在心里默默背诵一篇刚看的医书，偶尔才会睁开眼睛看上一眼，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听到她说的话后，我睁开眼睛，发现镜中的自己简直像是换了一个模样。那个九天望月发髻，竟然衬托出了我的高贵和华美，还显露出了些许少女的青春和妩媚。

　　我一向认为我是英气类型的人物，这个发髻，竟然开发出了我另一方面的特点，真是令人惊讶。也许我的内心深处，也有着一点点少女情怀？

　　见时间快到了，我略施脂粉，就换上衣裳出门。

　　“郡主喜欢哪套衣裳？”虾儿将十几套衣裙都摆出来，任我挑选。

　　“这套。”我用手指一点，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在众位宫女的惋惜神色下，很快换上了那套天蓝色骑马装，出了府门，骑马而去。我到那儿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但是，楼上的诸位公子显然不认为我会及时赶到。他们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嚣张！真是嚣张跋扈！”一位公子气愤地指责道：“全天下的优秀男儿莫非都要摆在她面前，任她挑选不成？”

　　“魏公子请稍安勿躁，我自有主张。”安公子温雅的声音说道。

　　“只要安公子尽力，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提前谢过！”一位公子的声音焦急地说道。

　　“安公子，你认为这样能让郡主收手吗？”另一位公子不赞同地问道。

　　“只要我诚心以对，郡主一向善良知礼，她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安公子淡然说道。

　　然后，他转身告退，进了约定好的房间等待。

　　我翻身下马，轻步上楼。留下几个宫女侍卫守门，鱼儿为我推开了那个画着青松的雅间。

　　“小臣安茂歆拜见郡主。”他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立刻起身相迎，躬身施礼道。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微微有些发愣。因为他是这么美啊，亭亭如玉树，皑皑若松雪。上天似乎将天下的十分灵气，毫不吝惜地拿出了五分，就为了孕育出如此清逸绝尘的人物。

　　但是我的理智并未罢工。“小臣？”也就是说，他现在有了官位。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晃而过。

　　“免礼。”我脱掉马靴，着雪白罗袜，轻移莲步，走到窗前，坐在那个预留的蒲团上。窗外有一株木芙蓉花，花姿袅娜，映在窗上。

　　他也如此举止，坐到了茶几的对面。我用欣赏的神态看着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坐下。这几个动作，由他做来，甚是优雅美好。这个情景，令我想起了某个冬天，我独自在庄子里休养身体，穿着雪白的雕裘大衣，拥着火炉赏梅，浑身暖洋洋的，但并不想把那梅花折下来，只是些微开着窗，嗅到那一缕雪中的清香，就觉得精神振奋罢了。

　　真是人长得美，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好看。我在心里暗自点头。

　　“北风渐寒，郡主骑马而来，真是英姿飒爽。郡主天人之姿，小臣无以待客，只愿亲手烹出香茶一盏，奉于公主。”他清朗的声音说道。

　　我颔首赞同后，他开始烹茶。

　　他的心很静，手很稳，动作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茶也很香。

　　宫女和侍卫都站在屏风后，等候吩咐。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几案前后，只有我和他两人。屋内的气氛很宁静，只有水沸的声音，茶叶的清香，美人烹茶的举动和窗上映着的风中微颤的花枝。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爱用一个详尽动听的名字去定义一种事物。因为在细致费心的劳动后，在欣赏到那刹那间的惊艳时，为了不忘却，为了那细碎而又美好的时光，不被漫长的时间遗忘，他们需要一个最贴切的名字来做纪念。就像宫女贝儿会给那个别致的发髻命名，父王会给他心爱的马匹命名一样。

　　“这是采自高山上的早梅之雪。一夜过后，那梅蕊之香全都沾染到了雪中。我用细小的毛刷将它扫进坛子里，密封好，快马加鞭赶回来，只为烹这一杯新采的秋茶，请郡主品尝。”他在秋末冬初的时节，在温煦的金色秋光中，从容自在地说道。那阳光眷恋着他白皙的额头和俊美的脸庞，流连着，依依不舍。

　　那一刻，我似乎沉静了下来。我彻底沉浸在这慢吞吞而又安静的氛围里，融入了这个古老而又珍贵的缓慢时代。我有了归属感。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那就给这盏茶起一个名字，”我悠然说道，“就叫做秋光韶华。”

　　“好名字。请。”他赞道。他将茶杯放到案几上，跪坐于前，一手轻轻放于身前，收敛如翅，另一手却划开了宽大的袍袖，向一旁展开，如同鹰鸟瞬间展翅于青天。那是一个请我品茶的邀请动作，却做得潇洒而又内敛，漂亮极了。

　　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要品茶，而不仅仅是用来展示我喝茶的仪态和良好的修养。我从容地端起茶杯，那些优美的动作似乎融入了我的骨血灵魂，与我合二为一。在这么安静的时候，我轻轻地将那盏香茶捧起，用茶盖轻拨茶叶，先是轻嗅，深深地陶醉，然后在那淡淡的梅香中，细细地饮尽了那杯茶，唇齿留香。

　　“好茶。安公子邀我来，所谓何事？”我心情愉快，不禁轻声笑了起来。就算茶再香，我也不能让他占了主场，导致自己太被动。

　　在我清脆的笑声中，那一室似乎凝滞的魔法被瞬间打破，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我单刀直入地发问。我一向都如此清纯直率，毫不做作。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打了个直球。于是，他停顿了片刻，放弃了之前准备好的所有铺垫和暗示，直截了当地请求道：“请郡主救李二姑娘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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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是我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