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墨凜

2、预谋

　　朝阳宫内，邵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项玉枫：“你可知错？”

　　“儿臣愚钝，不懂错在何处。”项玉枫神情淡淡，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后，心中不由得苦笑，想让母后帮他做主真是痴人说梦。

　　“不知？好一个不知！”邵皇后气得脸色发青，她重重的砸了茶盏，厉声说到，“平西王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你竟敢把平西王世子吓到一病不起，你可知平西王向你父皇告状，你这番作为会连累我邵家！”

　　“儿臣不过是处置一个出言不逊，冒犯皇族的奴才。儿臣怎么说也是皇族子弟，怎能容一个西北来的奴才欺辱。至于平西王世子，胆子也太小了吧，不过杖毙一个该死之人，竟然吓到一病不起。”项玉枫不以为意的说着，抬眼看了看邵皇后，有些失望。怪不得当初皇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怎么都不喜欢母后。

　　“你！事到如今还不知错，你……”邵皇后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通报的声音。

　　“皇上驾到——”一身玄黑龙袍的男人带着一身威仪走了进来，一路跪了一地侍从宫女。

　　邵皇后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容，面带笑容，盈盈一拜：“臣妾参加皇上，不知皇上御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皇后免礼。”皇上的神情看似很高兴，他伸手扶了一把邵皇后，这动作倒是让邵皇后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在邵皇后的服侍下坐了下来，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仍旧跪着的项玉枫，不禁有些好奇：“玉柔怎地跪着，难不成又惹你母后生气了？”

　　见皇上问道，邵皇后脸色一僵，随机又恢复了笑容：“玉柔他做错了事情，是臣妾管教不严，正在与他说道，让皇上见笑了。”皇上接过邵皇后递上的茶，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皇后太过严厉了，玉柔还小，难免会犯错，说她两句就可以了。”

　　皇上低头喝了一口茶，看着还跪着的项玉枫，“怎么？还要父皇请你起来？”

　　项玉枫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规规矩矩的磕个头，道了声：“谢父皇。”

　　“皇上，前几日，玉柔他……”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让皇上接了过去。

　　“你不提朕差点忘了呢！”皇上放下茶盏，脸上的神情很是愉悦，“今日早朝，朕可是解决了西北这块心头大患。这大功臣可是朕的玉柔公主。”

　　“皇上这话从何说起，玉柔何德何能……”邵皇后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她窥着皇上的脸色，斟酌的用词。

　　“前些日子，就是溪儿生辰那日，那平西王世子回府后重病不起么？”皇上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软垫上，让皇后给他捏着后肩，“西北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平西王势力盘踞西北，怎么都不让朕放心，此次招他们回京便是做着削藩的打算。”

　　“正愁着如何削藩，没想到这平西王竟送上门来。”皇上心情很好便愿意多说一点，“哼，西北他待久了，怕都忘了朕才是君，他才是臣！玉柔当日严惩出言不逊的人，也算是给朕出气了，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皇家天威。什么西北雄狮，还不是被朕的女儿吓破了胆。”

　　项玉枫仔细的听着，没有半分惊讶，倒是有些疑惑，他当日行事虽算到了父皇不会怪罪甚至会赞赏，却没有想到会影响削藩的事情。

　　“这次也真是巧，当日平西王世子拌了安云侯嫡孙。这安云侯护短的很，平日朕怎么跟他示好，他都无半点反应，今日竟然为了他的孙子在朝堂上破口大骂，骂得那平西王头都抬不起来，最后答应削藩，带着他那吓傻的世子今日就要离开京城回西北去了。”皇上似乎想到今日朝堂上的情景，让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安云侯？嫡孙？项玉枫很快就想起了那日那个似乎摔坏脑子的男孩。想起了那个包含太多感情的眼神，似乎跨越了很久的拥抱和那一声让人有些揪心的一句玉殿下。

　　他们之前见过么？为什么会对他格外熟悉？当时只觉得那人似乎是摔坏头了，如今这情景怕是还有内情。

　　“玉柔，此次你立了大功，说说，想让父皇赏赐点什么？”皇上舒服的闭着眼睛问道。

　　“为皇上分忧本是玉柔该做的，哪儿需要什么赏赐？”邵皇后眉眼弯弯，趁着皇上不注意，不动声色的看了项玉枫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赏赐是应该的，不听你母后的，想要什么，跟父皇说说。”皇上这次执意要奖赏项玉枫，让皇后不禁皱起眉头。

　　“儿臣确有一事求父皇恩典。”项玉枫跪拜在地，一字一句的说到，“年后，弟弟就要去太学读书，儿臣不才，也想去读书，望父皇恩准。”

　　“玉柔想读书？”皇上睁开了眼睛盯着项玉枫，神色深沉没了刚才的愉悦，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皇上，玉柔乱说的，您别与他一般见识。”邵皇后感受到气氛的变化，连忙说到。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项玉枫，“玉柔，你父皇慈爱，赏你恩典……”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又再次被项玉枫打断了：“儿臣自知要求无理，然读书可明事理，断是非，辨真假。为人立世，当知史通今，做一番学问，造福天下百姓。”项玉枫说完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皇上，难得有些脸红的说到，“还有……儿臣以后想……想像父皇一样，受人敬仰……”

　　皇上看着项玉枫半晌没有说话，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若是皇子，朕该是欣慰的，可惜了。罢了，你想读书，朕就依了你，年后你就随溪儿一起去太学读书吧。”

　　项玉枫楞了一下，没想到皇上这么好说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不谢恩么？”皇上看着这个小大人般的女儿露出呆呆傻傻的表情再次笑了出来。

　　“儿臣谢父皇隆恩！”项玉枫回过神，连忙磕头谢恩。“好了，你先退下吧，朕有话和你母后说。”皇上挥了挥手，让项玉枫跪安。

　　“儿臣告退。”项玉枫随着宫女太监一起退出了主殿。临到门口的时候，一向耳力很好的他听到了皇上很轻的一句，“玉柔适才的一句话让朕想到方面的她了。”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邵皇后的僵硬。

　　回到自己的寝宫，项玉枫挥退左右，等候多时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殿下……”一位武者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男人年龄也并不大，莫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向着项玉枫行了一个江湖礼仪。

　　“连大哥不必多礼，云霄可还好？”项玉枫挥了挥手，免了这位连大哥的礼仪。

　　连清明是他一次出宫时遇上的江湖人士。因为碰上遇上了魏云霄并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两人成为朋友，同时也知道了，魏云霄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翎奚宫少宫主，连清明则是魏云霄的贴身侍卫。后来几人知道了项玉枫的身份，便出力帮主他。

　　“小主子一向很好，只是这几日老宫主出关，正盯着小主子练功。”连清明说到魏云霄不免弯了弯眉，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习武防身总归是好的，不像我被困在这深宫中，无半分自由。”项玉枫眼神暗了暗，片刻又藏起了神情，“不说这个，连大哥来得巧，我正好有一事要拜托你。”

　　“殿下请讲，连某必将竭尽全力。”连清明抱拳，眼里都是坚定。

　　“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想让连大哥帮我去看一个人。”项玉枫顿了顿，脑海里想起那个小孩的模样，“劳烦连大哥私下跑一趟安平侯府邸，帮我看看那安云侯嫡孙温长生如何，可有大碍。”

　　“这是小事，殿下不必客气。可要报上殿下名号？”连清明点头记下。

　　“不必，连大哥就装作是江湖大夫，听闻那温长生有疾便登门拜访。”项玉枫摇了摇头，思忖片刻想了一个身份给连清明。

　　“连某记下了。”连清明也不问到底为何，只是认真的记下了项玉枫的交代。“对了，殿下，这是小主子让连某带给殿下的书信。”连清明从衣服内袋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了项玉枫，“连某先为殿下走一趟侯府，待回来时取殿下的回信。”

　　项玉枫无奈的笑了笑接过了连清明手中的信件。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云霄竟然给他写信了，不容易啊。“云霄的亲笔信，自当好好拜读。”

　　像是明白了项玉枫在想什么，连清明解释到，“小主子最近跟着老宫主学识字，进步很快就给殿下写信了。”他顿了顿又说到，“老宫主和小主子说，若是殿下在宫里过得不好，就离开来我们翎奚宫，我们必扫榻以待。”

　　“此事我会考虑的，替我向魏叔叔和云霄问好。”项玉枫点了点头。魏云霄和连清明知道他的情况，多次劝他离开皇宫，可是他还是舍不得他的母后。

　　连清明看了看他，只能叹了口气，悄悄地再次离开了。

　　项玉枫目送他离开，失神的看了会儿窗外，口中喃喃的念着：“温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