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2、奉大天使的盛宴

　　Chapter 1

　　“我以为你是位，完美主义者。”
　　倚在窗上的姑娘微微抬头，迷茫的蓝眼睛望向搭话的人。
　　她的柔软的金色发辫蓬松的散落在身上，亚麻布料的黑色长裙给她增添了不喑世事的禁欲感。她慵懒的把全身重量倚在窗子上，神情忧郁而无辜，仿佛是上帝所眷顾的修女，生活在象牙塔的神子。
　　与她搭话似乎打破了一扇屏障。
　　“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
　　金发姑娘摇头，示意这个干练的短发女子坐到她身边来。
　　这是个小巷里的咖啡厅，阴郁的采光使光源只有临巷的窗。
　　下午五时，老旧的时钟开始鸣响。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你的衣服非常整洁，”安吉斯摊摊手，示意服务生过来，“亚麻料的衣服不易有褶皱，你却仍然选择熨过再穿。”
　　她点了两份招牌黑森林，冲着金发姑娘翘起一边嘴笑：“你很漂亮。”
　　纵然同是女人，安吉斯也不禁承认她为这位路过偶然瞥见的姑娘倾倒，然后选择走进这个咖啡厅搭话——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能充分形容她的容貌。如果说完美能有一个固态表现，应许就是她了。
　　金发姑娘十分孩子气的笑起来，她是抿起嘴来笑的，羞涩的低下头。柔软的金发遮住了她的一些神情。
　　“我是知晓每个人趣味不同的。姐姐，你对我有意思吗？”这样唐突的话，放在其他人身上是无礼粗鲁的，可她开口说出来，却只有调笑和天真的味道，她优柔寡断的天空蓝眼睛忧郁的望着安吉斯，再次开口，“姐姐，你是要追求我吗？”
　　服务员静悄悄端上来两份黑森林，附送了两份热牛奶。
　　安吉斯心跳的快了。她是正常性向的人，虽然朋友们喜欢把她形容成“大男子主义的工作狂”，但她明白她只是强势性格和强控制欲使然而已。在这一天，发现这个倚在窗上的不知为何对她具有十分吸引力的人之前，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
　　金发姑娘又笑了。她毫不客气的拿起小茶几上的黑森林，粗鲁的直接咬了下去。巧克力甘苦的气味在味蕾上冲开来，金发姑娘大口的解决了它。
　　“谢谢你，我饿极了。”
　　安吉斯还没从震惊中缓解过来，下意识的把自己面前的点心也推到她面前。
　　她真的是具有魔力的人，她天生有种让你想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呈送给她面前的致命的诱惑力。
　　金发又理所当然的端起另一个点心，大口咽了下去。仿佛在吃填饱肚子的压缩饼干。等肚子里有了甜腻的饱腹感，她才优雅的拿起餐巾纸抿抿嘴角，又大口灌下去甜牛奶。
　　“你还要吃吗？”
　　金发姑娘摇摇头，缓缓靠在座椅上，恢复慵懒的坐姿，说道：“你喜欢我吗？”
　　安吉斯被这连续的几个直截了当的问题红了脸：“我想和你做朋友，想要……了解你。”
　　金发姑娘低笑了起来，她没有笑出声，只能在金发的阴影中看到她忍不住的笑意。
　　“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安吉斯·穆里安纳。”
　　“艾斯特·莱尔。”
　　“莱尔小姐，你……”
　　“叫我艾斯特，”金发姑娘皱眉，从窗子上直起身子，又没骨头般倚进了背后的宽大藤椅，“你是要去做什么呢？”
　　“我是镇上中学的科学课老师，刚刚结束下午的课程。”
　　“所以你是要回家。”
　　“西边的市场会有打折，我准备去采购些食材……”
　　“那你为什么现在会坐在这里呢，穆里安纳小姐？”
　　“我，我也不知道。”
　　这位浑身散发着干练气息的短发女子似乎是人生中第一次结了舌。像是向尊敬的长辈汇报成绩单而惴惴不安的小孩子，生怕长辈的厌恶而不知所言。
　　艾斯特笑了：“你和男朋友同居吗？还是舍友，家人？”
　　“不，我没有男朋友。我是……一个人居住。”
　　艾斯特挑眉：“你看上去，不像是能脱离家庭独立的年纪。”
　　“我是墨西哥的移民，父母……有弟弟照顾。”
　　这就好办了。艾斯特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碧色的眼眸里仿佛有一整个晴空，遥远处仿佛自大天使虔诚神圣的合唱声回旋在空寂静谧的咖啡厅里：“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我离家出走了，我无处可住。”
　　谁能拒绝她呢，安吉斯苦涩的想，世界上确实是有一种天生就比别人高等的人的，就如同猫中最娇气最名贵的品种，天生就会让别人容忍所有的任性和脾气。她忘记了一切待做的事项，拎着路边捡来的金发姑娘和她的小行李箱，径直回了家。
　　就如安吉斯想象中的那样，当她踏入荒废修葺已久的花园，打开厚重木门的那一刻，艾斯特就反客为主的霸占了一楼看上去最舒服的布沙发，软软的摊那不动了。她慵懒半眯的碧色双眼散发着惬意满足的气息，玫瑰花瓣般的小嘴毫不客气的指挥着短发女子给她添茶上点心。
　　“你的住所收拾的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她漫不经心的闲聊，“有地下室吗？”
　　“谢谢称赞，”安吉斯收拾好客房，坐到她对面，“没有地下室，这是普通的二层平房，还有一个阁楼。”
　　艾斯特满意的眯了眯双眼，未置一词。
　　空气又静了下来，安吉斯紧张的悄悄大量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人，她正在漫不经心的玩弄自己灿金色的发丝，没有表情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艾斯特翘起一边嘴角笑了起来。她说道：“我饿了。”
　　安吉斯这才注意到窗外昏暗的夜色，秋日的太阳离开的太早，六时以后就已经步入黑幕了。她感到自己的失责和怠慢，她怎么能让她受到委屈呢——她是那般名贵又娇气的。
　　艾斯特看着她匆忙起身的背影，突然高声问道：“你明日还要去教学吗？”
　　“不，明日柯赛特夫人和我换了课，我的周末就多了一天。”
　　艾斯特笑了。
　　她像是猫咪一般从棉质的拖鞋中退出脚来，踩着黑色的袜子悄无声息的绕到安吉斯的背后，然后用与她娇弱的身形毫不相符的速度和力度扭断了安吉斯的脖子。
　　这个可怜的短发姑娘直到死前还在考虑，要给她做什么晚餐吃好呢。
　　“艾斯特”，不，应该说我们可爱的主角加百利，慵懒而惬意的笑了，“她”蹲下身舔舔嘴角：“多谢款待……我想我还是比较信任我自己的烹饪手艺。”
　　加百利顽皮的伸个懒腰，不紧不慢的上楼：“我也该找点新衣服穿了。”
　　六时的钟声响了。积满灰尘的厚重窗帘外是暗血色的云霾。
　　这个小楼应许是可怜的安吉斯从哪位老者手里图便宜买下的，失修多年的老旧木楼梯轻轻踩上去都会吱呀作响。二楼的电灯开关就在楼梯上，反复按下去才懒洋洋的亮起来。
　　然而灯亮起的那一瞬间，加百利感到了毛骨悚然。
　　他失算了。
　　是多久以前才有过的事了。无论他多少次否认自己被通缉后丧失了一部分判断力和冷静，他都要承认他的心慌了。
　　二楼直面入眼前的，是一幅边角泛黄的旧海报。那是加百利三年前循环演唱会欧洲站的大型宣传广告。那是一张被神眷顾了的脸，一张无法让任何人拒绝的美貌的脸。就比如安吉斯——这个穿着打扮都融入小镇落伍老旧的女孩，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能把偶像海报贴满整个房间的女孩一定知道自己被通缉的事实。
　　被迷惑的感情和性命相比，孰重要？
　　背后瞬间一个冷颤，加百利跑下楼，从安吉斯身上搜出手机。这个老旧的手机是大城市两年前便没人在用的型号，在发件箱中，躺着今天下午的两条短信。
　　“亲爱的柯赛特夫人，我的远房亲戚明日突然到访，请问明日可以和您换下课吗？”
　　回信：“没问题，我的甜心。很少听到你提起你的远房亲戚，你们能够团聚实在是再好不过。祝你们愉快。”
　　“谢谢你，夫人。”
　　加百利的眼角红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送入狼口？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安吉斯这个举动真的是为了他，多为他伪装一天失踪时间吗？他又调出电话记录，撇去昨天两条，今天并无。垃圾箱里是空的，这只能说明安吉斯没有删除短信，或者已经彻底删除了删除的短信。
　　一个小镇的中学教师，会一整天都没有人联系吗？
　　他环顾整间空旷阴冷的一楼，又踩着老木楼梯走上二楼。除了满墙的海报，再无其他装饰。这个姑娘的生活环境只有必要的衣柜，床等家具。家具兴许是老房东留下的，毫无套装可言，全是拼凑的设计。衣柜里的衣服不少，却也不多，大衣只有三件，足够换洗，却不够这个年龄爱美姑娘打扮。
　　这里不是她的长期住所。
　　加百利直起身，握紧了手中的老款手机。
　　从她穿衣搭配来看，安吉斯不擅长打扮，全身却没有平民品牌的衣服，她脚上踩的小牛皮靴甚至是手工定制款。稍微家境良好的姑娘，便不会穿着上委屈自己，即使再不精通打扮也伪装不了。而这个居所空旷阴冷，只一个壁炉可以取暖。现代化的时代，即使是在小镇，也应该有了电热炉这样的取暖设备。
　　他又从安吉斯身上摸索出钱包，里面安静的躺着十几张崭新大钞。这个早被时代淘汰多年的手机，加百利又打开翻盖，他的脸做的桌面背景映入眼前，定是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她是个念旧的人。不然也不会把三年前的宣传海报贴了那么久都不换新。
　　不过，这里是绝对安全吗？
　　加百利小心的把钱包收在自己的口袋中，然后脱下全身的衣服，换上在二楼找到的雨衣。
　　是夜，一夜甜梦。一如既往。
　　雷德说他是个没有心的人，是东方上好的骨瓷刀，看上去脆弱精致，却是比钢铁都要来的锐利硬气，那是经历了几千度高温历火才可烧制而成。
　　加百利自己的手机早已被监听定位，抛弃在高速加油站的垃圾桶。他简单处理了昨晚剩下食材，算是吃顿快速早餐。在二层小木楼搜寻了水果刀和几张创可贴，把安吉斯的钱包装好，又换上安吉斯衣柜里和她气质不服的咖灰色羊毛长裙，披上深褐色二层针织长披肩，把刀和两把手枪绑在大腿两侧，出了门。
　　晨光清冷，打在加百利细软的微微打着卷的金色长发上，反射出灿金色无比温暖的光泽。他的一头金发好似被年岁褪色的鎏金制品的波浪，雍容而高贵。街上两侧的行人或多或少都在看这个缓慢踱步的姑娘，她微眯着的碧眼好似女王在巡视她的王国，被风轻抚而抖动的卷发和披肩荡出优雅的弧度。这是个小镇，任何新来的事物都会成为午后的谈资和大街小巷的闲聊话。他不能久待了。
　　昨日，他在安吉斯的床头柜发现了一张汽车票。是从小镇西边私营的大巴站上的不记名车票，单向通往巴尔的摩郊区的另一个小镇。
　　加百利不禁怀疑昨日安吉斯的短信，是真的有亲戚要来，为远房亲戚定的返程票吗？
　　时间是下午三时。加百利估计到达时间要在晚上七时。
　　这是唯一能走的机会，加百利不想冒更多险去买票了。昨日便是失策，他本想在咖啡馆待到晚上，趁夜打劫辆车，却不想被安吉斯打乱了节奏。他对自己的名气小觑了，这样的小镇也会有乡村姑娘认出他，虽然安吉斯还在一定程度上有些秘密，但他必须走了。
　　巴尔的摩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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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首天三更QWQ
观众老爷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