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渎神》上户凌雪

7、分道

　　“什么！”扎克利转身，直接将银笛按在唇边，吹出了一声尖利的急音。石生听到就腿一软。
　　“你吹的时候顾忌一下我们这边也有恶魔啊！”石生怒道。他握着扇子，勉强才撑着自己站着。鬼谷黑牙把白羽挡在了后面，眯着眼睛观察着扎克利背后的恶魔。
　　他本以为那只恶魔是扎克利带过来的，可以感受到人阶左右的魔力强度，看样子也是傲慢恶魔。但看样子扎克利也不知道这只恶魔的存在。
　　奇怪，真奇怪。
　　他和自己一交手就能知道自己是神阶，没道理人阶的傲慢恶魔跟着他他察觉不出来。
　　而那恶魔现出了身形，竟然是一个雪白长发的女人，宛若从冰雪中走出，眼神冰冷，毫无生气。扎克利却在看到她的脸的一瞬间愣住了。
　　他不自觉地喊出：“利由……”
　　鬼谷黑牙露出了有些意思的表情，突然抬手甩出自己的镰刀，将天花板上的土块击碎敲下来。石生向后跳了几步，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白羽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他此时更加接近扎克利。
　　“祝你好运。”鬼谷黑牙笑道。
　　石生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鬼谷黑牙直接将自己的镰刀向上抛去，刺入泥土，释放出魔力使泥土炸开。最终，整个山洞都塌陷了，大量的土块将石生和白羽两人分隔开。鬼谷黑牙抱着白羽，石生握着扇子却无法移开自己面前的山头一样高的土块。
　　“我爾靠！”石生骂了一句，抬脚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土，土堆纹丝不动。他意识到自己被鬼谷黑牙坑了，而他身后，极其厌恶恶魔的扎克利正和那个人形恶魔对峙着。
　　恶魔并未出手攻击，她只是漂浮在空中，仿若无脚的魂灵。她垂着眼睑，一言不发，悬浮在扎克利面前。而扎克利握着笛子，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女人的脸，他咬着嘴唇。
　　石生还记得这人刚喊过一声‘利由’，这是个女人的名字，看起来扎克利似乎是认识这个恶魔，或者说，认识恶魔的这张脸。
　　“连你也变成恶魔了吗？”扎克利突然开口，他用指尖擒住笛子，放在唇边，轻声道，“那么，就由我来让你终结吧。”
　　石生的听力远优于人类，所以把扎克利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带着杀意的宣告。
　　恐怕自己捂住耳朵也是没有用的。
　　他慌忙后退，看到沾满腐液的食腐菇附着在来时的通道上，不会飞的他几乎没办法踏出一步，另一边又是即将吹笛子的扎克利，两边都是死路一条。
　　“扎克利……”那女人缓缓开口了，“我并非是堕落，而是重生。”
　　“原本是优秀驱魔师的你，现在敢照照镜子看你现在的样子吗！”扎克利皱起眉头痛斥她，“毫无天父的荣耀，背叛了圣父的你恶心至极。”
　　“这世界即将迎来终结，扎克利。”女人叹道，“天启即将来临，这是天父的筛选，降罪于可悲的人们，唯有能够承受住天父的惩罚，在未来的天堂之火中接受洗礼而存活下来的人，才能够得到赦免。”
　　“……一派胡言！”
　　“嘭！”在他们俩人说话的时间里，石生已经抬手甩出两道风刃，无声且迅速地靠近了女人。等到那风刃已经近到眼前，女人才突然察觉到。
　　石生暗叫得手。
　　可女人却动也不动，只是抬起了手。彻骨寒冷猛地袭击了后背，石生紧握着扇子，只觉得汗毛直立，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他看到整个洞窟都明亮起来，白色的结晶反射着微弱的光，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风刃结了冰，被拖住，凝结在地面上。而女人的一头白发则是挂满了透亮的雪花。她的眼睛也化为了混沌的白色，不着衣物的身体被冰雪覆盖，凝结出一身白色的雪袍，竟和扎克利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扎克利呼出一口白气，他突然笑了一声，又被空气呛到，咳了两声。
　　“利由……不，现在只需要叫你恶魔就好了吧。”他勉强抿着嘴角，装出自己是在笑的样子，“恶魔，你没有资格穿那身衣服！”
　　石生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尖利的笛声就刺穿了他的耳朵，直接钻进他的脑子里。眼前发黑，纵使自己已经捂住了耳朵，脑子里也回响着难以忍受的蜂鸣。
　　他慌张用斗篷罩住自己的头。白灵教会的制服都是用混着圣蚕丝纺织出来的布料做成的，其中不仅有天父的力量能够抵挡住一部分恶魔的攻击，同时佐伊教母还使用了一种独创的编织方法，使得这种布料还能抵挡驱魔师的攻击。此举也是为了保护教会中的恶魔驱魔师。
　　石生只觉得自己肯定已经七窍流血了，耳边依旧有不知是幻听还是仍旧存在的笛声。
　　难过得要命。
　　而与此同时，鬼谷黑牙也忍不住皱了下眉，他正抱着白羽穿过扎克利来的通道，这边通道干净许多，有一条被清理出来的干净小路。但他还是抱着白羽向前飞，不舍得松手。
　　白羽注意到他有些摇晃，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我们留在那里的家伙遇到了一点麻烦。”鬼谷黑牙回答。
　　白羽马上掐住了他的肩膀，皱眉：“明明是你和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事，我才跟你离开的。”
　　“这点小事不会死的。”鬼谷黑牙笑道，“那个叫扎克利的家伙实力强劲，石生对上他会有点麻烦，但不会死。他的母亲可是色爾欲恶魔，儿子自然也不差。”
　　“驱魔师受过训练，不会轻易被色爾欲恶魔吸引。”
　　鬼谷黑牙吹了声口哨：“那可就不一定了，纯种的色爾欲恶魔和混血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先不说他本身就外貌优秀，只要他流出血，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抵挡住他的诱爾惑。”鬼谷黑牙啧啧了两声，赞叹道。
　　“男人？石生是男性，他身为色爾欲恶魔不应该吸引女人吗？”白羽皱眉。
　　“非也非也，先不说其实色爾欲恶魔对两性的吸引力其实是相同的，石生严格来算应该是雌爾性。他是色爾欲恶魔的母亲和男人生下的孩子，他继承的色爾欲恶魔的血统是雌爾性的一部分，所以他相较于男性色爾欲恶魔来说是雌爾性。”鬼谷黑牙讲解道，“再加上石生和石林都会那个咒术，就是能使男性生下孩子的魔法，这个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拥有这样的能力。”
　　“扎克利那样的驱魔师哪怕是宁可杀掉石生也不会愿意和他有牵连的，”白羽扯着他的斗篷，看向来时的黑暗，“回去，我们去救石生。”
　　“不，我才不想去看别人的好戏。白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现在也可以……”
　　啪。
　　白羽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示意他醒醒。鬼谷黑牙撅起嘴来，委屈至极。
　　“我虽然并没有正常人类的欲爾望，但是如果白你有任何需要的话欢迎来找我哦。”鬼谷黑牙又笑起来，“只能来找我。”
　　白羽看鬼谷黑牙真的不想回去，一副风轻云淡——虽然这家伙对大多数于己无关的事情都这幅态度，的样子。他有些担心石生，想了想，从衣服里摸出一本书，打开之后满是空白，他撕下一张纸，对折几下，折成一只长条。他掐着白纸，默念了几句圣文，轻轻一弹，将这张纸弹出去。而纸张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发着微弱的白光，扑闪着两边的纸条飞了起来。它朝着来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小东西没法越过那堵墙的吧。”鬼谷黑牙说。
　　“只要飞到那里就够了。”白羽收回视线，看向鬼谷黑牙，问，“那么该你说说你的目的了吧，为什么要特地分开我和石生。”
　　“白和我才是兄弟，说分开你和他是哪里来的道理呢。”鬼谷黑牙眯起了眼睛，“我只是想单独带你去找石林而已，毕竟我也没有见识过人类孕育恶魔的孩子，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那么他也应该负责到底。”
　　“凭什么其他人不能跟着？”
　　“因为那家伙可不是独来独往的恶魔。”
　　鬼谷黑牙抬手弹出一道魔力，红色的星点光芒在他的面前飘起，随着他一起移动，光芒拼成了一个人影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石林。
　　“这家伙是神阶，色爾欲恶魔，他是由色爾欲恶魔的母亲与男人生下的孩子，非常年轻，有胆识，非常优秀，除了这家伙喜欢男人之外。”
　　白羽轻哼了一声，说：“你不是也喜欢男人。”
　　“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喜欢你而已。对于其他男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鬼谷黑牙见白羽懒得理他，继续说，“那家伙喜欢另一个神阶，是暴食恶魔。那男人喜欢饮酒，建造了一个豪华的宫殿，在金子做的酒池里倒满了美酒，每日就瘫在酒池边畅饮。有许多恶魔崇拜他的力量，也就向他进贡，把他当作王者簇拥起来，寻求庇护和赏赐。”
　　“哦对了，这个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到达神阶的恶魔能够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他人。”鬼谷黑牙说，“石林能用魔法让他人获得生育的能力，巴泽尔，也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个，他用自己的血混入酒分发给下臣。”
　　“那你呢？”
　　鬼谷黑牙嘻嘻笑起来，回答：“通过你呀。”
　　白羽冷笑一声，抽出了圣水。
　　“唉，别别别，我没有开玩笑。”鬼谷黑牙说，“我的力量会传给我的孩子，他将通过杀死我，接过我的镰刀，成为新的神阶。”
　　白羽一愣，忍不住问：“你会死？”
　　“按道理来讲，我会死。只要那小兔崽子能杀掉我。”鬼谷黑牙讲解，“不过不用担心我，白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好。我是人类的灵魂堕落为恶魔，我的孩子会犯下和我同样的过错。”
　　他停下了，看向白羽，郑重地说：“弑母。”
　　白羽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他表情不算很多，有时候变化细微很难察觉。尤其是面对鬼谷黑牙时，他虽然接受鬼谷黑牙的亲近，允许他接触自己，但也只是认可了鬼谷黑牙的实力。他并没有兴趣对恶魔敞开心扉，也没兴趣和恶魔谈情说爱。
　　见白羽不说话，鬼谷黑牙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依旧挂着不明所以的微笑，抱着白羽一路向前飘着。
　　石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前发黑，鼻孔里流下了什么东西，耳洞里也有东西缓缓涌出来，最重要的是他的喉咙里尝到了腥咸的味道。他知道那是血。
　　扎克利的音域超过了他的接受范围，这是针对恶魔的曲子，意图打散魔力，直取敌人性命。石生虽说是白灵教会的人，但他也没有留情面的打算。他的目的是杀死利由，至于石生的性命，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化为雪的女人也无法忍受他的笛声，尖叫一声，变成雪白的粉末，消失在了洞穴中。扎克利见她消失了，也停下了吹奏。他感觉不到利由的气息了，不过那女人还没有堕落为完全的恶魔，身上的气息又被冰雪覆盖。
　　扎克利之前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只觉得有些寒冷异样。不过这里毕竟是地下，加上魔物残留的魔力，他没有察觉到利由。不过利由的态度也很明显，她不带有杀意，甚至想要拉拢扎克利。
　　“天启……”扎克利回忆着利由说出来的话，她是不久之前才失踪的驱魔师，不知为何成为了恶魔，还说出了天启。再加上……
　　突然，一股香甜的气息袭击了他的鼻子，直接窜进他的脑子里。扎克利猛地捂住了鼻子防止自己吸入更多的气体。那味道又甜又软，艳丽至极，带着赤爾裸裸的勾爾引意味。
　　扎克利不看就知道是身边的那个混种恶魔搞的鬼。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个色爾欲恶魔和人类的混血种，引诱人的手法自然也不差。只是他转头看到那家伙正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用衣服包裹住了自己的头。
　　“低劣的怪物……！”扎克利拎起他后背的衣服逼迫他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人正半睁着眼睛，一脸意识不清的样子，鲜血从他的眼睛，鼻孔和耳朵里流出来。
　　他很少猎杀混血种，也几乎没有见过流血的色爾欲恶魔。
　　所以他第一次知道，色爾欲恶魔的血闻起来如此甜腻，就像引人堕落的美酒。那血液嗅上去，过于美味了，让人想要伸出舌头去接住滴下的血珠。

作者有话说

　　本次和谐用字：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