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败类》莲中来

3、非礼勿听

　　炉|鼎体质在修真界颇为罕见，且十有八|九是后天调|教出来的。

　　先天炉|鼎相当于天才地宝的存在，能帮助修士调和阴阳，补气养神，而像林昆这种极品药鼎，还有疗伤进阶之奇效。

　　杨文靖被天降的馅饼砸中，面上不动声色，心头早已惊喜若狂。

　　他资质有限，又贪图世俗的富贵享乐，修为进境停滞多年。原以为此生筑基无望，没想到竟有这等宝贝送上门来，真是祖师庇护，天道不弃！

　　“啊嚏！”

　　晃神之际，杨文靖脸上一湿，才发觉被小东西喷了一脸口水。

　　林文宰慌忙责怪道：“昆儿，你怎的如此鲁莽？还不快向仙师道歉！”

　　“无妨，小儿又不懂事。”杨文靖用道袍擦了擦脸，笑呵呵道，“再说……这也是我侄儿啊。”

　　林文宰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文靖：“昆儿体质虚寒，需要调理，少不得日日进补灵药，不若你们先在此处住下。”

　　林文宰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反正是一家人。”杨文靖道，“昆儿虽入不了族谱，仍是杨氏后人，哪有让自家骨血流落在外的道理？堂兄若再推脱，便是同愚弟见外了。”

　　林文宰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同时让自家儿子认下了二叔。

　　老爷态度突然转变，竟欲收下二人，直叫站在门根儿的管家看不懂。

　　不过，杨福身为杨文靖的心腹，早练就了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当即在家主的吩咐下，带林氏父子下去休息，还周到地备了食水衣物。

　　林文宰欣喜地携子住进客厢，杨文靖坐在堂中，心情愉悦地敲了敲扶手。

　　清脆的敲击声传到堂外，先前奉茶的侍女笑意盈盈地跨进门，乖巧地上前，给杨文靖揉肩。

　　“老爷这是怎么了？为何收下二房的人？”

　　杨文靖懒洋洋地合上眼：“香儿有所不知，那林昆小儿对吾辈修士大有益处，决不能让他落在旁人手中。”

　　“区区小娃能有何用？”香儿娇嗔着捏了他一把，媚眼如丝，“还能比香儿有用不成？”

　　杨文靖哈哈大笑，握住她的柔荑：“若论滋味，自不比你销魂；可论功效，却是天下绝无仅有的。”

　　采阴补阳一说，多被道心中正者视为旁门左道，却也并非邪术。道侣之间适度双修，交融元神，于双方皆有助益。

　　杨文靖出身豪门，过不惯清心寡欲的日子，早年便在府中偷置了四五个通房丫鬟，俱是纯阴体质的女子。

　　他浸淫日久，逐渐精于双修，甚至开始沉溺此道，荒废正道了。

　　“如此神奇？”香儿美眸一亮，“可若待此子长大再采用，岂非要等上许久？”

　　“吾辈炼气修士，寿元可达二百岁，不惧流年长短。”杨文靖揽着她的纤腰，调笑道，“你这小妖精，一点耐心也无，却是修不了仙的。”

　　香儿不服气地挑起柳眉，将玉腕伸过去：“奴家这些年宿于泉边，又夜夜望月，引气入体，腹中也能感觉热气翻涌，即便是冬日也不觉寒冷了呢。”

　　杨文靖闻言有些意外，搭腕一探，察觉到此女体内确有细弱如丝的灵气，颇感惊奇：“你是伪灵根，竟也能引气入体。师祖的三气真诀果真妙极！”

　　他原本还担心林昆不能炼气，即便长大成人，经脉也是干涸阻塞的，无法通过采补引药元离体。可从香儿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只要打通穴窍，选择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伪灵根者未必不能引气炼气。

　　不过，凡俗之地喧闹嘈杂，人气旺盛，灵气匮乏，绝非修道养性之所。

　　府上又人多眼杂，若不慎走漏消息，让筑基甚至金丹修士知晓林昆的存在，岂非便宜了同道？

　　况且，香儿以水灵根为主，尚可在泉池里沐泉。林昆以木灵根为主，难道要让他住花园不成？

　　见男主人先喜后忧，香儿好奇地问道：“老爷可是要让林昆修行？”

　　杨文靖颔首：“他起码要修至炼气四五层，才可助我筑基。否则经脉细弱，丹田浅窄，承受不住我的灵气。”

　　香儿视线下移，格格一笑:“怕也承受不住老爷的伟器。”

　　“小骚蹄子，忒也撩人！”杨文靖被她挑逗得欲心大起，抱起美人往内室行去。

　　两人在榻上翻云覆雨，胡混到天色转暗，杨福才敢来敲窗打扰。

　　杨文靖不悦地坐起身，披衣问道：“何事？”

　　“回老爷，林家父子已入住妥当。若让他二人长住府上的话，您看，是将哪间院子腾出来为好？”

　　杨文靖沉吟片刻，吩咐道：“这几日，着人把长青别庄清理出来，让他们住那儿吧。”

　　“…是，小的这就去办。”杨福微愣之后，应声退下了。

　　锦衾里钻出一条柔若无骨的玉臂，像灵蛇一样爬上杨文靖的脊背，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

　　香儿吹着男人的耳根：“长青别庄远在城郊，老爷为何让他们去那处？”

　　“长青种有百亩药田，对林昆修行大有裨益。那地方人稀僻静，待我设个禁制，就无人能打扰他了。”

　　“老爷待那小儿真好。”香儿撅起嘴。

　　“莫羡妒，他好歹是我侄儿。”杨文靖安慰地拍拍对方的小脸，阴鸷一笑，“何况，猪仔只有早日养肥，才好宰杀啊……”

　　“可依奴家看，您那堂兄是个迂腐的呆子，他若不同意，又该如何是好？”

　　“不同意？”杨文靖目中闪过狠色，冷哼道，“死人的意见，重要吗？”

　　修士亦是血肉之躯，抹不去七情六欲。在寿元和神通的巨大诱惑前，一些修士的利欲心比凡俗更甚，因误入歧途而堕落魔道者，古来有之。

　　杨文靖计算阴毒，也是他多年耽于外道，心性转邪的缘故。一旦出现违逆者，便杀心大起，戾气缠身，可谓走火入魔之征兆。

　　可怜林文宰不知险恶，在仙师府住过几日，千恩万谢地别过家主，带林昆去了城郊。

　　武平城以南五里，有一处低洼的山坳，四季如春，草木繁茂，名南岗洼。

　　南岗山下有潺潺小溪，滋养出一片碧青的草甸，种植药草的田垄层层延绵。

　　山顶开垦出一片平地，长满了铺天盖地的新绿，再往前走，便是这百亩草园的中心房舍：长青别庄。

　　庄子里有三进院落。外院住了药农、长工和家仆，内院一直空着。如今林氏父子一来，空荡的后院也终于有了主人。

　　杨文靖从本家指派了两名小厮和两个丫鬟，专门负责林少爷的药饮和药浴。

　　经过一年的调养，林昆身体大有好转，不再畏寒惧风，小脸也变得红润，两只星眸神采灵动，人人见了都夸像个下凡的童子，叫林文宰颇感欣慰。

　　五岁时，林昆的病气祛除干净，杨文靖来到庄上，准备传授法决，引其入道。

　　三气真诀是杨文靖师门的入门功法，分为引气决、敛气决和化气决。

　　引气决是炼气初期的基本法决，用于引灵气入体，打通穴窍，拓宽经脉。

　　敛气决较为独特，能将修士的气息收敛，掩盖自身的修为境界，甚至变得和凡人一般无二。敛气决炼至一层，可瞒过炼气期的修士；炼至二层，纵是筑基修士也瞧不出破绽。

　　待炼气修士存储一定的灵气后，方可修习化气决。

　　这化气决与引气决相反，是将丹田内的灵气释出体外的。不同的五行灵气，可以变幻化形为水箭、火弹等攻击手段。

　　到了炼气后期，修士体内灵气充裕，化气决也练习圆熟，这时便能用灵气御使灵符、灵宝一类的外物了。

　　杨文靖将林昆带至药田，简单示范了几种花样。比如隔空取物，脚下生风，飞沙走石……

　　他还变幻出一条黄色的土蛇，在地上摇头摆尾，扭来扭去，直把五岁小娃唬得眼睛发亮。

　　“请二叔教我！”不待他诱导，林昆就主动央求修习。

　　杨文靖满意地点点头。

　　“昆儿虽然资质不好，但颇有慧根，只要用心，未必不能修出名堂。从今日起，我便传你法决，你每日在这药圃中打坐，不出三年，必有成效。”

　　得知儿子可以修仙，林文宰大为惊喜。

　　要知道，仙凡有天壤之别。踏入仙途就等于寿元绵长，无病无灾。即便入不得仙门，像杨仙师这般留在凡世接受供养，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为表谢意，他在杨文靖的寿宴上献了篇祝辞，因文采上佳，被镇边将军呼延燊相中，请他去将军府做录事。

　　林文宰是秀才出身，本心系仕途，然念及林昆年幼，身侧不能无人，遂婉拒了将军的好意。

　　呼延燊生是武人，又南征北战多年，性情豪放，对林文宰的推辞不以为意，反赞其父子情深。

　　杨文靖却认为堂兄不通世故，折了将军的面子。

　　他私下叫林文宰督促林昆修炼，若不能在三年内炼成敛气决，林昆就不得离开长青别庄。

　　他之所以最在意敛气决，全因林昆的药鼎体质。

　　唯有修成敛气一层，林昆丹田中的药元灵气才能被遮掩，不为修士察觉。

　　林文宰寄人篱下，儿子又全靠杨文靖养活，只得言听计从。

　　可林昆正值顽淘的年纪，哪里肯老实打坐？

　　他心血来潮地修行了几个月，一丝灵气也没感应到，心思便活分起来，开始上树掏鸟，追狗撵鸭，搅得庄子上鸡犬不宁。

　　林文宰无奈之下，用上等灵药当甜枣，用鸡毛掸子当棒槌，软硬兼施地逼儿子滚回药田修炼。

　　“爹……”某个小人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脸上不存在的金豆子，蹬腿撒娇，“我根本引不来气，我不想修炼了，您跟二叔说说成不成？”

　　林文宰：“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昆儿既下决心走上仙途，便不该畏苦懈怠，怎能因为一点挫折就半途而废？”

　　林昆垂头不语。

　　林文宰放下鸡毛掸子，叹气道：“罢了，为父终究对你狠不下心。不若我下山去将军府任职，从城里请个严厉的先生管教你。”

　　“不要！爹爹别丢下我，我不要别人！”林昆小嘴一撇，真的哭鼻子了。

　　林文宰心里一拧巴，抱起儿子哄道：“吾儿莫哭，爹不走。”

　　“她们说我是没娘的野种，爹爹如果也不要我，那昆儿就不活了呜呜呜……”

　　林文宰脸色微变：“谁给你说的这话？！”

　　“就是那两个丫鬟姐姐。”林昆委屈地道，“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听她们在屋子里说的。”

　　小半年来，他虽未能成功引气，却在吐纳的过程中练就了敏锐的六识，常能捕捉到成人无法觉察的动静。

　　“你还听到过什么？”林文宰意外地问道。

　　“好多呐！”林昆来了精神，掰着指头说给他听。

　　“外院的杂役天天蹲墙根儿骂二叔黑心，厨娘和她相公经常在床上打架，阿祁和阿柯哥哥还在茅厕比谁鸟儿大……”

　　“停！”林文宰哭笑不得地弹着他的脑袋瓜儿，“看来，我须得先教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