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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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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睿阳将批好的奏折收起来,打开了下一本。
这一本还是参白幼姬的,参白幼姬私自用刑,杀害忠良,罪孽深重。
祁睿阳阅览后,没有做任何批注,直接放到了架子上。
现在参白幼姬的奏折,已经堆叠了不止一个柜架。
祁睿阳才发现,参事的大臣大多是白幼姬亲手挑出来的人选,如今他们却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前程,趋炎附势,倒戈相向,真不知道白幼姬知道了以后,会有怎样的心情。
祁睿阳不忍浅叹了一声。
她直到近来才真正知道她所占的这个位置其实并不好坐,而此前白幼姬在的时候,即便需要早出晚归,即便需要不食不寝,即便需要舌战群儒,即便需要事事过目,也从没向她埋怨过半点的不好。也许是因为白幼姬出于喜欢,而她确实也不清楚白幼姬到底为什么如此热衷追名逐利,但想到对方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却得背负着这样的压力,祁睿阳承认自己心疼了。
所以,假使白幼姬真有一天能够放下执念,洗心革面,她也不会再让她踏入朝堂了,即使白幼姬是如此出众的人才,祁睿阳也不想,不想让她再为这些繁琐事情操心了。
祁睿阳忙里偷闲地听完了梁大夫的汇报,一天的疲惫到了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她嚼着笑道:“只要身体状况不恶化,多少还是见效果了。”
梁大夫始终垂着目光,仅有半张脸露了出来:“小人会按照殿下的意思,为大人阶段性地开药。”
“我也仅仅说了说,梁大夫却当了真,”话音里已经没有了早上与大臣争锋时候的清冷与威严,祁睿阳此时的声音格外轻柔,“我对医术知之甚少,哪敢在梁大夫面前班门弄斧,这些士哪是我能拿主意的,还是请梁大夫定夺吧。”
“哪里哪里,”梁大夫越听越心虚,但他现在的立场,要站白幼姬不是,要站祁睿阳也不是,左右为难的情况之下,梁大夫只好把话都咽进肚子里,“听了殿下一席的话,小人真是受益良多,小人回去以后会多花心思在这上面。”
祁睿阳温柔之下又带了点让人不忍怜惜的味道:“若有难处,梁大夫尽管说,我一定替梁大夫解决,所以请务必要让大人好起来。”
以祁睿阳的说辞来看,梁大夫连说尽力都不行了,他尴尬地点点头:“只要大人能全程协作,肯定会事半功倍。”
梁大夫这么一提,祁睿阳也想起了白幼姬那会嫌麻烦的性格,失笑道:“这段时间就劳烦梁大夫多劝劝大人了,等我有了空闲,再过去昭仁宫看一看。”她知道白幼姬在外面睡不惯,于是将昭仁宫腾给白幼姬住以后,就一直住在别宫旁边的云筑水榭里,虽然这里小了一点,但十分安静,离着昭仁宫也远。
这都是祁睿阳要求的,离远一点也许她就不会总忍不住想去见她,她就不会总忍不住想去想她,如果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将一切逐渐地放下,祁睿阳希望下次见到白幼姬的时候,她们能不带任何敌意地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但眼下,是不可能的。
祁睿阳不得不开始为自己善后,她让人偷出了白幼姬拟的那份假遗诏,却到现在还放在书房里没处理掉。
……假传圣旨,扶植势力,控制朝局,拥兵自重。祁睿阳不得不承认白幼姬就是自己最好的老师,她现在使用的手段,不过是照抄照搬白幼姬用了剩下的。
如今白幼姬大势已去,她还会教她什么呢?
是不是以后就要靠自己了。
祁睿阳打开封条已经拆过的长盒,取出那份舍不得烧毁的诏书,慢慢地展开了。
说起舍不得,祁睿阳确实很不忍心。就算是白幼姬亲手写的也不至于这样,但祁睿阳万万想不到,白幼姬在遗诏里写的最多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这份诏书上的每一个字,想必都是白幼姬反复斟酌过的。因为祁睿阳看得出,尽管白幼姬不是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归还,但也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除去涉政的权力,皇帝能拥有的,白幼姬不会不会差她一样。祁睿阳也是从孔子恒的口中才得知,孔子恒原本被贬的葛州此时正在大兴土木,看样子是要造一所规模内置比皇宫还要奢华富丽的行宫。
孔子恒说白幼姬是为了自己一时的奢靡享受,劳民伤财、损害国基,带头让大臣们狠狠地讨伐了白幼姬一笔,让祁睿阳好不为难。
在众臣的施压之下,祁睿阳命人只得拆了。
然而白幼姬的一番苦心,只有祁睿阳知道原因。
白幼姬说过要给她最好的,现在是为了践行诺言吧。
但祁睿阳也想问她,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只会是引起民愤民怨吗?如果想要巩固自己的政权,并且使之长久,谨慎行事才是重中之重。这下,连祁睿阳都不清楚白幼姬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白幼姬也会反其道而行,即便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永远那么自信,殊不知自信过了,就是自负。
祁睿阳叹惋着收回了目光,最后一次将这份诏书收起来,走到点着香料的铜炉旁,把东西扔了进去。
端着食盘的菓子一进屋,就闻到了焦糊的味道,连忙问:“殿下烧了什么?”
祁睿阳指了指那个空掉的盒子,解释道:“你说得对,是该收拾了。”
菓子恍然:“殿下早该处理掉了。”
祁睿阳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甜汤,不由得一笑:“大人那边送了吗。”
菓子奇怪地问:“难道不是因为要大人送过去,殿下才顺便留了一份么?”
祁睿阳说:“将近三里的地,就怕送到昭仁宫的时候,汤已经凉了。”
菓子跟在祁睿阳身边这么久了,她所在意的,所不在意的,菓子都心知肚明,所以说:“殿下若真是担心得紧了,还是去看一看吧。”
多少料到菓子会这样说,祁睿阳摇了摇头:“不急。”